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旋風花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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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鳳陽,東控臨淮關,西接長淮衛,夙為淮上重鎮。最熱鬧的地段,要數東門大街,一條用大石條鋪成的路面,寬闊平整,兩邊商肆林立。 白天車馬絡繹,行人熙攘,入夜燈紅酒綠,夜市依然,十足的升平氣象。 就在大街頭上,有一家鳳陽茶樓,兩層樓、五開間門面,門口面對著一大片空地,是攤販趕集的地方,五方雜處,因此使得茶樓的生意特別興隆。 鳳陽茶樓樓下是普通座,五開間打通的一座大敞廳,板桌長凳茶客們多半是販夫走卒。 有的人敞開胸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有的人半坐半蹲,還把一隻飛毛腿擱上板凳,那是司空見慣的事兒。 幾十張桌子,每個人縱聲談笑,聲音自然十分嘈雜,你聲音說小了,你的朋友就沒法聽得到你在說什麼。 你如果想耳朵不受干擾,清清靜靜的喝茶,當然也有了,那就是要高升一步,登樓雅座。 樓上也是打通的五開間大廳,但裝潢就大不相同,畫棟雕粱,紅漆抱柱,臨街窗口,圍以朱紅欄柿,樓板也漆成黃漆,光可鑒人。 就是桌子也是黃漆的八仙桌,椅子是雕花的太師倚,連茶碗也都是江西細瓷,一派富麗堂皇! 茶客當然也高級了,有過路的達官商賈,和本地荷花大少,還有提鳥籠上茶館的幫閒人物。 人品雖然不一定高,但至少懂得小聲說話,不吵別人,當然也沒有敞開胸襟,擱上飛毛腿的習慣,這就是雅座了。 這時正是辰刻時光,茶樓生意最好的時候,樓上雅座也幾乎已有七成座頭。 從樓梯口走上一個風度翩翩的青衫少年。 他剛一跨上樓梯,站在邊上的夥計立即迎著陪笑道:「公子爺請。」 青衫少年游目四顧,他當然想找個臨窗的座頭,好看看街景,但較好的位子早已給人占去了,剩下來的幾張空桌,都是在人叢中間,他沒有作聲,就由夥計帶到一張空桌上坐下。 夥計等他落座之後,才陪著笑問道:「公子爺要喝什麼茶?」 青衫少年隨口道:「清茶就好。」 夥計答應著退了下去,不多一會,就沏了一壺茶送上。 青衫少年伸手取過茶壺,倒了一盅茶,剛舉起茶盅,忽然聽到身後一張桌上,正有兩個人細聲交談。 其中有一句提到了「旋風花」和「霍五太爺」,青衫少年不覺心中一動,銜盅淺飲,一面用心諦聽。 那兩人聲音說得極輕,但如何瞞得過青衫少年的耳朵? 只聽其中一人說道:「五太爺還會怕旋風花?他不來則已,來了管教他吃不完兜著走了。」 另一個人說道:「聽說旋風花很厲害,連黃山的萬大先生都不是他的對手了……」 先前那人笑道:「那是萬大先生放他走的。萬大先生是什麼人,他等於是武林盟主,由他出面,大江南北的武林同道誰不聽他的?」 另一個人道:「那你就不知道了,萬大先生只和他對了兩掌,第二掌上就被震退了半步,才讓他走的,哦,聽說旋風花還是一個美少年呢,年紀最多也不會超過二十五歲。」 青衫少年聽得暗暗攢了下眉,忖道:「糟糕,江湖上都把我當作了旋風花,這誤會就大了。」 他喝了一口,放下茶盅,抬起頭來,忽然看到左首一張桌上,坐著一個青絹包頭,身穿青布衣褲的少女,一雙盈盈秋水般的眼光正好朝自己投來。 這姑娘看去不過二十來歲,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朱,一雙鳳目清澈有神,當真清麗絕俗,美到恰到好處。 只是神色之間,有些冷,使人有寒若冰霜之感,這時發現自己朝她看去,就迅快的別過頭去。 青衫少年看得出了神,這就合了「張生」的一句話:「這般可喜娘罕見!」 他怔怔的望著她,希望她再轉過臉來,但她卻一直沒轉過來。 茶樓裡來了這麼一個美得像天仙般的姑娘,茶客們的眼睛大吃霜淇淋,自然會如蠅附膻,全部集中在她一人身上。 所有竊竊私語,也幾乎都是在評頭論足,還有就是猜測她究竟是何來歷? 一個單身女子,跑上茶樓來喝茶,這是少有之事,何況她這身打扮,既不似大家閨秀,又不像小家碧玉,那是幹什麼的呢? 青衣少女先前還不覺得,後來漸漸似有所覺,一張春花般的臉色也漸漸愈來愈寒,凜若冰霜,倏地站起,從懷中掏出一錠碎銀,往桌上一放,就俏生生朝樓下走去。她是給氣走的。青衫少年目光一直送著她下樓,心中忽然一動,暗道:這位姑娘行路有如行雲流水,看來還有一身武功! 心念方動,只聽身後有人移動,兩個年輕漢子站起身急步跟著下樓而去。 這兩人正是方才細聲談論「旋風花」的人,青衫少年當然看得出來,他們也是練家子了。 這就掏出十文製錢,放在桌上,起身下樓。 只聽身後有人低聲和同伴說道:「你看,這小子緊跟著陸氏兄弟下去,包准有得瞧了!」 青衫少年心中暗道:「這人說的陸氏兄弟,敢情就是下樓去的兩人了!」 他匆匆下樓,目光迅速一瞥,看到先自己下樓的兩人已經奔出數丈之外? 茶樓前面一片空地上,正是攤販集中之處,人頭擁擠,那兩人在擠來擠去的人叢中,走得很快,轉眼就失去影子。 看來他們是追蹤那少女去的了。 青衫少年原是一時好奇,才跟下來的,但發現這兩人都是會家子,追蹤少女下去,心中不禁又替少女擔起心來。 方才茶樓上有人說他們是陸家兄弟,可見這兩人在鳳陽一定是地頭蛇一類人物,那少女只有單身一個人莫要吃了他們的虧,自己既然遇上,豈能不管?這就跟著追蹤上去。 等他擠出人群,目光一掄,才看到兩人面對面的站在街口,張口結舌,定在那裡,一動不動,呆若木雞,分明被人點了穴道,那位姑娘卻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這一情形,看到青衫少年眼裡,立時明白過來,敢情那位姑娘發覺他們跟蹤,才點了他們穴道,以示薄懲;但這是大街口,讓他們這樣站著,也未免太惡作劇了。 青衫少年緩緩走到他們身邊,伸手輕輕拍了他們一下肩膀,含笑道:「二位兄台怎麼了?」 兩人穴道一解,年紀稍長的一個口中「啊」了一聲,就怒喝道:「好小子,你敢戲耍咱們!」呼的一拳當胸擊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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