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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錢老大聳著肩,沒命的點頭,接著問道:「只是小老兒想問一句,這些珍寶上,不知有沒有小老兒朋友的血,如要有,小老兒可就不敢拜領了。」

  西門康道:「錢老哥的朋友,不知是些什麼人?」

  錢老大道:「小老兒的朋友,上從皇帝老兒,嘻嘻,我在皇宮裡作客,自然是皇帝老兒招待的人,所以我也算他是朋友,下來嘛,就是江湖朋友了,有名門正派的人,也有下五門的朋友,三教九流,無所不交,一時也數說不清,不過小老兒說的,只是流血死去的朋友,那也不少,就像——」

  他搔搔頭皮,思索著竟然說不出來。

  西門康沉聲道:「是些什麼人?」

  「我朋友中間,血染珍寶的數起來可也不少。」

  錢老大扳著手指說道:「就像——喂,拿近兩年來說吧,八卦門的姚子清,他娘舅是我小老兒的堂表兄弟,還有鐵指綿掌岳維峻,他第二房媳婦是小老兒遠房兄弟的乾女兒,這些算是一表三千里的親戚,不算也罷,還有褚斗星,他師傅是小老兒的朋友,那年小老兒喝了酒沒帶錢,酒店老闆硬是不肯掛帳,小老兒卻非掛不可,結果就是他給小老兒會了帳,還有——」

  「哈哈!」西門康突然大笑起來。

  錢老大怔得一怔,說道:小老兒還沒說完呢!」

  「不用說了。」

  西門康冷森的道:「你大概還要說武當乙青子是你乾兒子的師傅吧?」

  「對,對!」錢老大湊著笑臉問道:「西門老哥原來也知道。」

  西門康臉色陰沉,詭笑道:「這麼說,錢老哥也是劍盟的人了?」

  「那倒不是。」錢老大道:「劍盟是他們幾個門派合組了找人的,丟了人總得找,小老兒是自己湊熱鬧,聽說一二十家鏢局丟了上千萬的銀子,小老兒若是找得到一點零頭,就可發了大財。嘻嘻,所以小老兒是找銀子來了。」

  西門康大笑道:「錢老哥這可找對了地方。」

  錢老大睜大雙目,喜形放色,伸長脖子,問道:「就在黑谷?」

  西門康沉笑一聲道:「不錯,這批銀子,加上珍寶,就存放在兄弟這石府之中。」

  「真的?」錢老大不覺高興得手舞足蹈的道:「那太好了,小老兒只要十分之一,就可富甲一方,錦衣玉食,後半輩子——」

  西門康沒待他說完,陡地右腕一振,一點血紅的指影,朝他咽喉點去。

  「血影指!」華惜春驚叫聲中,倏地抬腕發劍,一道銀虹,斜劈而出。

  「砰!」錢老大一個人直挺挺的往後便倒,但倒下之後,又骨碌一個翻身,爬了起來,叫道:「西門老哥好厲害的一指,差點要了我的老命。」

  西門康看了華惜春一眼,嘿然道:「小姑娘,你如何認得老夫使的是『血影指』。」

  華惜春臉凝寒霜,長劍一指,冷然喝道:「西門康,你十五年前可曾到過北嶽?」

  西門康道:「老夫去過。」

  華惜春又道:「普天之下練成『血影指』的人不多吧?」

  「豈止不多?」西門康沉笑道:「大概僅止老夫一人而已。」

  「這就好!我問你——」華惜春切齒道:「當年在通元谷結廬養痾的一位儒生,和你何怨何仇,你竟然用『血影指』把他害死?」

  「你是說華山商子樵的師弟華風藻?」

  西門康目光森綠,注視著華惜春,問道:「唔,你是他的什麼人?」

  華惜春道:「我就是他女兒華惜春。」

  「你果然不姓單!」

  西門康冷森的道:「華風藻的女兒這就對了,好,老夫不妨告訴你,華家有一方世代相傳的溫玉,放在懷裡,可以不懼『玄冰真氣』,老夫當年為了要去找古老兒(玄陰叟),聽說你爹練功入岔,在潛龍雙泉養病,趕去通元谷,向他商借溫玉,三月之後,即可歸還,哪知你爹一口拒絕,雙方說僵了,你爹原只左臂不能動彈,右手居然點出一記『穿雲指』,老夫也還了他一記『血影指』,這有什麼不對?」

  (恆山通元谷有潛龍雙泉,兩泉相距只有尺許,泉水人口,一樣冰涼入骨,但味道甘苦不同,據說,飲甘泉可治內臟諸病,飲苦泉可治皮膚,通經絡,十分奇效)玄陰叟聽得暗哦一聲,忖道:「他取到了萬年溫玉,才去找自己,此人果然處事謹慎,心機極深!」

  華惜春道:「你自己承認了,血債血還,你納命來吧!」

  長劍一舉,正待出手。

  「小兄弟,慢點!」錢老大急急喊道:「你找到了殺父仇人,那就好辦,只是這位西門老哥,還有許多公案未了,要動手,也該把大家的事兒全攤開來了再說。」

  「哈哈!」西門康大笑道:「你還沒弄清楚,兄弟已經全弄清楚了,失陪!」

  雙足突然一頓,一個人忽然像土行孫一般,朝地下鑽了下去。好快,只不過一句話的工夫,他人業已不見,他鑽下去的地上,依然平整無缺,看不出一絲痕跡!

  就在大家注意西門康失蹤的同時,身後四扇廳門,也悄無聲息的關了起來。

  玄陰叟口中輕「哼」一聲,說道:「這老匹夫居然逃得這般快法!」

  嚴娟娟咦道:「四扇廳門怎麼關起來了,這廳上的機關只怕還不止這些呢?」

  錢老大道:「女娃兒,你不用急,有酒肉道士在,就是玉皇大帝在凌霄寶殿,裝了機關埋伏,都不怕找不到出路。」

  嚴娟娟回過頭去,目光轉動了下叫道:「老人家——」

  錢老大低著頭,蹶起屁股,正在看著西門康失蹤的那塊地上,大聲道:「你窮嚷個什麼勁,我老人家正在研究他如何鑽下去的?

  別讓酒肉道士一口道破了,就沒意思。」

  嚴娟娟道:「老人家,酒肉道長也不見了呢!」

  經她這一嚷,大家不由一齊轉過頭去,方才蹲著倚在抱柱邊上,努力灌酒的酒肉道士,這回果然也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了一個空酒罐,還在那裡!

  這下瞧得錢老大也傻了眼,他弄不清酒肉道士是跟著西門康鑽到地底去了,還是他喝醉了酒不小心,被翻板一類埋伏,翻了下去?

  一時搔搔頭皮,說道:「這臭道士只知道喝酒,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不管如何,總該出聲通知咱們一聲,現在好了,剩下我這半個賽魯班,要摸索上半天,才打得開廳門。」

  廳門關上不久,廳上四角四盞慘綠的流蘇宮燈和中間那盞倒掛蓮花燈,也漸漸黯淡下來,終於熄滅了。

  整個大廳上,剎那之間,變成了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五人之中,內功自然要數玄陰叟最為深厚,其次是錢老大,他們都有幾十年的功力,狄少青年紀雖輕,練得卻是玄門正宗「純陽真氣」,平日都目能夜視的人;但在這山腹地底,沒有一絲天光,自然也看不到四周景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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