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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不,不!」酒肉道士笑道:「我們是酒肉兄弟,哦,對了,小兄弟,你身邊大概還有二十幾兩銀子,對不?除了銀子,還有銀票,哈哈,咱們這兄弟是做定了,還有——」

  他瞇著眼睛,朝狄少青身上瞟了一眼,又道:「這位兄弟身上,也有好幾張銀票,我這道士老哥哥起碼有半年不愁沒酒喝了,哈哈哈哈哈!」

  他說到高興,不覺縱聲大笑起來。

  華惜春等他笑完了,問道:「道士老哥哥,你怎麼知道我們身上有銀票呢?」

  「這還會看不出來?」

  酒肉道士道:「不貪夜識金銀氣?那只是不去貪罷了,一個人身上帶了銀子,就有銀氣,人也就銀光滿臉,自然一眼就看出來了,你們兩人身上,銀氣很重,照說有這麼多銀子,雙手都捧不動了,但你們身上卻並不很重,那不是銀票還是什麼?其實老道士不用看,聞聞也就聞出來了。」

  華惜春聽得好笑,但回眼朝狄少青看去,他一直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邊上,臉上微有笑意,這就說道:「狄大哥,我們一個晚上,認識了兩個老哥哥,說話都很滑稽,你怎麼不說話呢?」

  酒肉道士道:「你這大哥,從小跟那木頭道士養成了習慣,木頭道士對人不苟言笑,你大哥也變成了木頭了,我老道士一生最不喜歡那木頭道士了,看到他就倒足了胃口。」

  狄少青聽得大奇,急忙躬身道:「道長——」

  酒肉道士道:「你身邊不是有很多銀票麼,也叫我道士老哥哥好了。」

  華惜春道:「對嘛,狄兄,你也該叫他道士老哥哥才是。」

  狄少青只得說道:「道士老哥哥認識家師麼?」

  「太熟了,你師傅不是叫張三道人嗎?」

  酒肉道士歪著頭道:「從前,老道也在青羊宮住過,和你那木頭師傅住在一個房間裡,我愛喝酒吃肉,你那師傅卻偏偏不喝酒吃肉,我說,咱們都修不成仙,為什麼不想開點?」

  華惜春問道:「狄兄的師傅有沒有聽你的呢?」

  酒肉道士道:「聽了我的話,他就不會瘦得像木頭了,後來,咱們先後都離開了青羊宮,他師傅是雲遊去了,我是被青羊宮的狗不理觀主趕出來的。」

  華惜春抿抿咀笑道:「青羊宮的觀主叫做狗不理?」

  酒肉道士恨恨的道:「那種觀主,簡直屁到極點,連狗都不會理他,道士老哥哥只不過牽了一條狗在青羊宮後山屠了,他就硬說我不守清規,不准我再進去,不進去有什麼關係,我告訴他,過了三百年,他青羊宮裡說不定會供奉四清,那三清之外的一清,就是我酒肉道士,卻不會供他狗不理的神像,就這樣我掉頭就走了。「「你走了正好,這兩罈酒都是我錢老大一個人喝了。」

  隨著話聲,錢老大兩手抱著兩大罈酒,笑嘻嘻的走了進來。

  「好極了!」

  酒肉道士看到了酒,坐著的人一下跳將起來,跛著右腳,一拐一拐的迎了上去,說道:「咱們一人一罈,那就不用搶著喝了。」

  錢老大左手一鬆,把一罈酒「呼」的一聲朝他懷中飛去,酒肉道士生怕摔碎了一般,雙手接住,如獲至寶,轉身回到階上,自顧自打開罈子,捧著酒罈就喝,一句話也不說了。錢老大嘻嘻一笑道:「給他一罈酒,他有三天三晚好太平。」

  華惜春道:「一罈酒能喝三天三晚?」

  錢老大道:「這一罈酒,他大概不消半個時辰,就喝完了,但卻可以讓他醉上三天三晚。」說著,放下酒罈,手中還有一大包東西朝華惜春遞來,一面說道:「這是給你們三個準備的,你打外來看看。」

  華惜春伸手接過,覺得紙包還熱烘烘的,這就說道:「是饅頭?」

  回身放到石階上,打開紙包,裡面有十幾個饅頭,還有十幾個肉包子,另外一大包荷葉包,裡面有滷牛肉、鹵蛋、豆腐乾,和一隻白切雞。

  錢老大聳聳肩,笑道:「小老兒和酒肉道士有這一鍋香肉,足夠吃了,你們沒有麵食,只怕不大習慣,小老兒把小酒店裡的滷菜,和兩籠饅頭、包子都買來了,你們吃了之後,舀一碗湯,給裡面那個小女娃送進去,她傷勢未癒,只能躺著,不能起來走動,至少還要躺上一天才行。」

  華惜春回頭望望狄少青,問道:「狄兄,你還吃不吃?」

  狄少青道:「我方纔已經吃飽了,吃不下了。」

  華惜春道:「我也不想吃了,那就幫我拿進去吧!」

  回身取了一隻空碗,舀了一碗肉湯,狄少青捧著一大包食物,兩人一前一後往裡走去。

  狄少青雙手捧著東西,說道:「老哥哥方才怎麼拿回來的,光是這包東西,我就要雙手捧著了,還有兩大罈酒呢?」

  酒肉道士接口道:「錢老兒至少五隻手,比人家多了三隻,就是再多的東西,他都拿得起。」

  錢老大喝道:「你少胡說,你才五隻手呢!」

  這一天,平靜的過去,現在已經入夜了。

  酒肉道士果然喝醉了,一個身子斜斜的躺在大殿前面的石階上,早已酒氣醺天,人事不知。

  錢老大說過,他喝醉了,讓他躺著,不能動他,一動保證吐得你一身狼籍,於是就沒有人動他。

  階下一大鍋香肉也只剩下鍋底一點碎骨和湯了。

  錢老大也不吃滷菜,獨自抱著一個酒罈,還在喝酒,他不像酒肉道士捧著酒罈往喉嚨裡猛灌,只是倒一碗慢慢的喝,所以到現在還沒醉倒,但也醉眼迷糊,連說話都已聽不大清楚,大概離醉倒也差不多了。

  狄少青、華惜春已經到後進去睡了,也是錢老大催他們進去的,還說晚上只管睡覺,不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用起來,這裡的當家是酒肉道士,天塌下來,也不用別人管。

  夜色漸漸深了,如今已是二更光景。

  龍王廟外面,有了腳步聲,光聽那輕快而雜沓的聲音,就可知道人數還來得不少!

  不,來的還是上午那幾個人,就是南北總館總教練霍天來,他身後跟著席勝衣、周友成、言柏春、張振宇、婁良、鮑叔寒、馬樹椿等八人,一個也不多,一個也不少。

  他們上午已經栽了一個觔斗,狼狽退走的,晚上居然還敢再來!

  光憑霍天來,當然不敢再來了,但他還敢率著原班人馬再來,不用說一定是有人借了膽子給他,才敢來的了。

  霍天來臉色深沉,手中還握著一柄雪亮的闊劍。他是這一行人中的領頭之人,自然走在前面,但他走到龍王廟兩扇已經破舊到不能再關的大門之前,腳下已經不自覺的緩慢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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