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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九


  他喊聲出舊,已經遲了!

  歐陽磐石連人帶拐,已經沖到石屋門口。

  奕仙樂天民也沒回頭,伸手一措,便把歐陽磐石的鐵拐撈住,口中說道:「真是輕舉妄動,這道輕紗,若是這般容易被你一拐搗得開,我樂老人早就動手。」

  一道輕紗,微風就可以吹得起來,他居然說得這般鄭重。

  跛歐陽磐石方自一怔!

  惡鬼車熬厲聲道:「咱們既然找到了正主兒,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齊天宸道:「車見不可躁進,咱們還是從長計議……」

  惡鬼車敖厲聲道:「你們都是四十年前就被血影老魔嚇破了膽,連一道輕紗門簾,都不敢動,難道眼睜睜的看他逃走?」

  銀紗中傳出血影人魔重濁的聲音,說道:「我為什麼要逃?」

  惡鬼車敖眼看大廳上這許多成名高手,竟然沒有一個人敢闖進去,心頭更是怒不可遏,厲喝道:「車大先生偏不信邪。」

  猛地雙掌一揮,飛身朝石室闖了進去。齊天宸雖已看出那道銀色輕紗,必有埋伏,但也說不出道理來,要待勸阻,惡鬼車敖又是生性剛複,不聽勸阻的人,不但未能把薄如蟬翼的輕紗衝開,他一個人恰似飛蠅撞上了蛛網,一下默在上面,絲毫動彈不得。

  不,就在他黏在輕紗之時,身上登時冒起一陣清煙,只不過眨眼工夫,一個人竟然漸漸化去,消失不見,輕紗依然是一層輕紗,好像根本就沒有這回事一般。

  這下直看得廳上群雄,個個臉色大變,誰也想不通這層輕盈銀紗,竟會有這般厲害!

  岳夫人雙掌當胸,平推而出,她這一記使的是「七步推雲」,一股內家潛力,撞上輕紗,依然紋風不動。

  黑石島主臉色凝重,緩緩走了過來、低聲說道:「這道輕紗。極似文蛛絲織成,文蛛天生奇毒,夫人不可造次。」

  他兩聲未落,那邊終南二老的南宮左道:「老二,這道輕紗有些古怪,咱們聯手試它一杖,你看如何?」

  南宮右點頭道:「老夫說得是、咱們終南二老。若是連一道輕紗也破不了,乾脆地撞上去算了。」

  天山歸雪翁接口道:「二位要上,兄弟也算一份。」

  武當天寧子鏘的一聲,掣出長劍,大聲道:「三位老前輩且慢,不管這層輕紗如何厲害,還是由咱們武當派先打個頭陣、」他長劍一揮,天鶴子和五個法師,同時鏘鏘劍鳴,一齊列成了一個「五行劍陣」、正待朝前沖去。

  岳小龍大聲道:「道長請留步。」

  天甯子聽到岳小龍出聲,立即停住身子,打了個稽首道:「盟主有何吩咐?」

  岳小龍道:「岳某蒙武林同道抬舉,忝膺重任、血影人魔原是窮凶極惡之徒,造孽江湖,作惡武林,正該由岳某夫婦親手加以誅戮,道長請退。

  他身為武林盟主,說出來的話,自然極具份量。

  天寧子呆的一呆,稽首道:「盟主領袖武林,豈可輕身涉險?」

  岳小龍說話之時,已經掣出盤龍劍,朗笑一聲道:「道長言重,岳某夫婦北嶽學藝,為的就是掃蕩群魔,誅殺凶邪,若不能為世除害,岳某豈不愧對在座的武林前輩,務派同道?也辜負了兩位老神仙授藝之恩?」說到這裡,回頭朝淩杏仙道:「妹子,咱們出手。」

  淩杏仙在丈夫掣劍之時,也已撤出青霓劍,應道:「大哥說得是。」

  兩人並肩朝輕紗走去,齊天宸同樣掣劍在手,說道:「老夫助盟主一臂之力。」

  就在此時,南宮廷、穀靈子、黑石島主也一齊跟了上來。岳夫人、彩帶仙子兩人眼看愛子夫婦涉險,心頭一急,也不約而同的疾快掠了過來。

  岳小龍倏地止步,回身抱抱拳道:「總護法請替在下夫婦掠陣。」

  齊天宸自然聽得出岳小龍言外之意,人數多了,怕施展不開劍法,當下含笑道:「盟主賢伉儷請。」

  岳小龍也不多說,手持盤龍劍,和淩杏仙並肩走上三步,這時距離那層銀紗,不過數尺距離,兩人一齊站定,目注劍光,凝立不動。

  這一瞬間,但見兩人雙目神光,愈來愈見明朗,宛如四道寒電,注射向銀色輕紗之上。

  就在此時,驀聽岳小龍大喝一聲,一道躍目銀虹,飛射而出,淩杏仙同時揮手一劍,一道青光,跟著騰蛟而起!

  這兩道劍光,乍然一合,登時劍氣暴漲,強烈光芒,奇亮無比,幾乎使人睜不開眼睛。

  劍光乍發,但聽一陣裂帛輕響,銀色輕紗,如風卷殘雪,四散飄飛!

  岳小龍、淩杏仙雙劍合壁,一下破去那層輕紗,膽氣頓時一壯,耀目寒光,倏然斂去,兩人依然並肩立在原處。

  岳小龍臉上神光湛然,沉聲喝道:「血影人魔,你還不出來受戮?」

  血影人魔半靠半坐的人,目睹兩人破了自己文蛛毒紗,臉上不禁飛過一絲驚凜之色,忽然呵呵笑道:「原來你們兩小口還是這許多老傢伙的頭兒,是什麼武林盟主,難得!難得!老夫自然要成全你們。」

  話聲出口,不見他有任何動作,但一個身軀已從錦榻上飛躍而起,身化一道淡淡血影,朝兩人頭頂撲攫而下,他身形才一撲起,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味,登時彌漫全室,中人欲嘔!

  岳夫人、彩帶仙子、韓仙子、楊公忘、癩痢道人、洞庭裡、諸葛丹七人,都是練成「玄冰陰功」的「陰人」,「玄冰陰功」原是「血影神功」唯一的剋星。

  岳夫人耽心愛子夫婦涉險,早已知會其他六個「陰人」,在岳小龍夫婦破去文蛛毒紗之後,分由兩人左右,抄了上去,準備隨時接應。

  此時一見血影人魔躍化一道血影直向岳小龍夫婦當頭射來,七人同時一聲大喝,揚手一掌,朝血影人魔攔擊過去。

  這七人無一不是武林中的頂尖高手,七道寒冰般的內家真力,這一匯成一起,陰寒之氣立時大盛,威力之強,無與倫比,但血影人魔果然非同小可,只聽他身在半空,哈哈一笑,雙手一抖,把技在身上的一件銀色大氅,朝七人匯成的掌力上揮來。身軀一沉,低了三尺光景,依然如長虹橫空,朝岳小龍夫婦當頭撲來。

  就在此時,突見一條細小人影一閃而出,那是南宮玨,他口中叫著:「岳叔叔、淩姑姑,我幫你們。」揚手一指,淩空點去,這一記自然是北嶽奇學「天罡指」。

  岳小龍、淩杏仙看得大驚,急忙揮動長劍,朝上迎去。雙劍飛灑,矯若神龍,迎著血影射去,劍光乍合,幻起一片耀目霞光。

  但聽一聲淒厲長嘯,人影墮地,血影人魔一條右臂。已被齊肩削斷。血流如注,急匆匆一下躍登錦榻,似有逃走之意!但他快,岳小龍、淩杏仙也絲毫不慢,劍先人後,兩道青瑩瑩的劍光,同時電射而至!

  「雙劍合壁,天下無匹」,雙劍交叉而過,已把血影人魔一個瘦高人影攔腰截成兩段。

  但血影人魔似是還不知道自己已被腰斬,他牙齒咬得格格作響,目射凶光,緊盯著榻前兩人,左手已經按在樞紐之上,一張錦榻,開始迅快往下沉去。

  岳小龍看得大駭,這魔頭居然未死,一時怕被他逃脫,急刀一躍而上,跳登錦榻,隨著往下落去。

  淩杏仙一見丈夫躍上錦榻已經下沉數尺,地上露出一個長形窟窿,她不顧一切,縱身躍了下去。

  錦榻下沉極速,地面迅即恢復原狀。

  岳小龍、淩杏仙並肩躍登錦榻,好像站在船頭上一般,但覺眼前一暗,其實兩人練成「太清心法」,這眼前一黑,只是進入另一地穴,他們自然看得清楚。

  但見血影人魔臉露獰笑,左手五指箕張,上身一抬,正待朝岳小龍當胸抓來,但他被上身一抬之際,突然發覺不對,因他已被攔腰斬成兩段,只憑著他多年修煉之功;暫時不死,自然飛不起來,他低頭往下一瞧,不禁臉色變得煞白,厲降道:「我已經死了,我……」

  第二個「我」字,已經說不出來,上身往後一仰,口中緩緩流出鮮血,再也不動。

  這一段話,只是眨眼工夫之事,錦榻下降之勢漸緩,落到另一間方形石室當中,兩人躍下錦榻,舉目瞧去,但見石室前面,有兩根圓柱,柱下盤膝坐著兩個長髮委地,骨瘦如柴的黑衣人。

  他們本來閉目而坐,敢情聽到血影人魔淒厲的叫聲,不由倏地睜開眼睛來,四道目光一齊朝岳小龍、淩杏仙兩人身上投來,流露出詫異之色。

  淩杏仙只覺兩人目光如電,分明身懷上乘武功,不覺青霓劍一指,叱道:「你們是什麼人?」

  右首一人沉聲道:「你們是什麼人?」

  岳小龍道:「在下岳小龍。」

  左首那人道:「你姓岳?」

  岳小龍還未答話,左首那人接著又道:「血影人魔是你們兩人殺死的?」

  岳小龍道:「正是。」

  右首那人忽然仰首大笑道:「痛快,痛快,哈哈,二十年來,從未有過這等痛快之事。」

  說到這裡,不覺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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