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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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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他就是方才在北固亭和齊天宸下棋的昆侖一怪石駝子。只是他已有三十年沒在江湖出現,大家還當他早已過世,沒想他竟會在北固山出現。 張寒笙和石駝子同時落在地上,兩人之間,相距不到一丈,面對面峙立不動。 只聽石駝子破竹似的喉嚨,哈哈一笑道:「駝子受人之托,守在此地,天上飛鳥,地下螞蟻,都不能放過一隻,此路不通,閣下最好還是朝別處去吧!」 張寒笙臉色凝厲,左右肩頭,衣衫都被劍鋒劃破,形狀顯得有些狼狽,目中凶光熠熠,獰笑道:「爾是何人?」 石駝子大笑道:「你連駝子都不認識,還當人家什麼總令主?哈哈,可笑呀可笑!」 張寒笙怒哼道:「江湖上徒有虛名之輩,老夫不認識的太多了,還不讓開?」 他口中雖這般說法,其實方才淩空一撞,已知此人的功力,決不在自己之下,因此話聲未落,先下手為強,右手隨著一掌,迎面劈去。 石駝子看他餘音未絕,掌已遞到,仰天笑道:「來得好。」橫臂出掌,硬接張寒笙的掌勢。 張寒笙似乎存了速戰速決之心,右手直擊不變,左掌一記「橫瀾千里」,緊隨著擊出,疾劈石駝子左脅。 石駝子不避不讓,左手從右肘下推去。 兩人出手何等神速?但聽「蓬」然一震,雙掌接實,各自被震的後退了一步。 張寒笙心頭微感凜駭,暗道:「此人不知是誰,竟能硬接自己兩掌!」心念轉動,左手徐徐舉起,冷嘿道:「你再接我一拳」 「拳」字出口,左手握拳,已朝石駝子當胸搗去。 這一拳也不打緊,但大家目光一注,發現他左手拳頭,竟然色呈金黃,經牌樓前面幾盞氣死風燈一照,好不刺目! 這時但聽有人低聲叫道:「石駝子,當心他『翻天金印』!」 石駝子大笑道:「駝子雖窮,金的拿不出,鐵的還有一個。」 右手握拳,呼的一聲,朝張寒笙金拳頭上擊去。他說鐵拳,倒是不假,一個缽頭大的鐵拳,果然烏黑有光,像是鐵鑄一般! 但聽有人輕籲了一聲:「玄武拳!」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兩拳交擊,發出一聲砰然大震,兩人這一拳硬拼,都感真氣浮動,各自後退了三步。 張寒笙一張紫臉,肌肉微見痙攣,緊閉著嘴唇,一言不發,掉頭就走,敢情他自知不是石駝子的對手。 石駝子哈哈大笑道:「姓張的,駝子不送。」身形一閃,便已隱入林中。 張寒笙幾乎氣炸心肺,他這一轉身,就朝江邊而去;但走了不過十丈遠近,驀聽一聲嘹亮長笑,起自兩艘樓船之上! 笑聲劃空而來,一道人影已經到了面前,那是一個身軀短小的紅袍道人! 這道人背負長劍,手執拂塵,生得長眉鳳目,胸飄五綹黑須,身材雖然矮小,卻是一派仙風道骨,有飄然出世之慨! 大家一見此人,立時暗哦一聲,紛紛想到:「他是武林盟的總護法!」 沒錯,他正是和銅沙島主真假難分的齊天宸是也。 張寒笙目光一凝,切齒道:「又是你。」 他身材高大,齊天宸站在他面前,只到他的胸口,此時喝聲甫出,雙掌倏揚,一記「雷電交擊」,朝齊天宸當頭擊下。 齊天宸大笑道:「不錯,老夫在此已經等候多時了。」 隨著話聲,身形飄空而起,橫飛出去,讓開張寒笙的掌風。 張寒笙一擊未中,身子跟著旋轉,由上擊下的雙掌,帶轉擊出的力道:「雷電交擊」乍化「移山填海!」 強猛潛力,如波湧浪翻,橫衣五六尺寬,朝齊天宸橫卷過去。這一記「移山填海」,掌風威力奇強,比之剛才,尤為猛惡,大有海立雲垂,風雲變色之勢! 齊天宸大笑一聲,飄飛出去的人,忽然迎著掌風飛來。 照說這掌風擋者被靡。齊天宸居然不避不讓,也不和張寒笙硬擠,卻向掌風投來! 說也奇怪,排空狂飆,從齊天宸身子左右掠過,吹得他一襲紅袍,獵獵有聲,但這等雄猛掌風,不僅無法傷他,也攔不住他逆風飛來,這來勢何等迅速,一下就欺到張寒笙面前。 張寒笙睹狀大驚,力貫雙臂,雙掌當胸推出。 齊天宸道:「這還差不多。」 同樣雙臂一振,雙掌直豎,奮起迎擊。這一記,四支手掌倒是不折不扣的拍了個結實,但聽「啪」的一聽,兩條人影一擊即分! 張寒笙和他雙掌對實,便感不對,但覺一縷震力,循臂而上,直震心臟,不由猛吃一驚,心知上當,駭然驚呼道:「摧心掌!」身形迅快往後躍遠。 「摧心掌」,江湖上雖有人傳說,但絕傳已久。據說練成「摧心掌」的人,舉手投足,只要被他在人身任何部位輕輕擊上一下,震力就會循周身脈絡,直達心臟,最輕也得當場身負重傷。 張寒簽縱然警覺快,但已經遲了!他往後倒退三步,雙腳堪堪站住,陡覺心臟起了一陣激烈的震動,氣血上逆,不由自主的張嘴噴出一口鮮血。 他自知傷的不輕,但此時強敵環伺,哪有運功調氣的時間?身形一旋,身如旋風,騰空飛起,朝西首一條小徑上投去。 齊天宸雙腳一頓,一值人影破空飛射,瞬即隱沒不見! 這時但聽那小徑上忽然傳出一陣蒼勁的吟聲:「身外即浮雲,手中帚似鐵;飄然自去來,時掃天山雪。」 音調鏗鏘,一聽就知來人是准了。 吟聲未落,但見小徑上已有一個人飄然行來。這人身穿藍布大褂,白髮白須。臉色紅潤,肩頭扛著一把黑黝黝的鐵掃帚,正是天山掃雪翁! 他的來路,也正是張寒笙的去路! 大家直到此時才明白過來,人家武林盟敢情早有準備,四面都埋伏好了高手,難怪牌樓前面,空出了十余文見方的一塊空地。 那就是說,你一旦進入牌樓前面這塊空地的時候,你已註定只有束手就縛一途可循,想逃,想反抗,那是作夢! 掃雪翁迎著張寒笙呵呵一笑道:「你才來麼?老夫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了。」 張寒笙怒哼道:「掃雪老兒,你待怎的?」 掃雪翁道:「你已成強弩之末,老夫一生從不撿人便宜,你不妨坐下來歇息一回,再來闖關。」 張寒笙幾乎氣炸了心肺,厲喝道:「老匹夫欺人太甚,張某對付你掃雪老兒,還不用休息。」 雙掌乍分,疾劈而出。他存上擠命之心,這兩掌直擊橫掃數尺方圓,不論你封架閃避,都很難避開這一輪掌勢。 掃雪翁一雙細目,精藝一閃,呵呵笑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閣下果然有些門道。 他隨著話聲,腳下踉蹌欲跌,連跨兩步,輕妙絕倫的閃過了張寒笙的兩掌,鐵掃帚呼的一聲,從地上掃出。 他不掃人,掃地,招式十分奇突。 張寒笙雙掌連環,一見掃雪翁輕易閃開,立即如影隨形,揮掌攻到,突覺一股旋風,從地上飛卷過來!旋風之中,竟然夾擊著大小石塊,和無數沙石,密集如雨,打到身上,雖然傷不了他,也覺隱隱生痛。心知是掃雪翁剛才那一帚掃起來的,一時更是怒不可遏,大喝一聲,揮動雙掌,著著進逼。 掃雪翁像是喝醉了酒一般,腳下踉踉蹌蹌,步履不穩,但舉足之間,無不正好險險地避開張寒笙的掌勢。 他一面閃避,一面不住的以鐵掃帚掃地,每一帚都被他掃起無數大小石塊,像雨點般圍著張寒笙打去。 眨眼工夫,山徑上砂飛走石,塵土漫天,已把兩條人影一齊掩失不見! 不,這是觀戰的人所看到的情形,但在動手的兩人,卻又不同。 張寒笙縱然功力深厚,炯炯雙目在一片塵土砂石飛旋彌漫之中,也漸漸看不清對方人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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