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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八


  唐繩武目送丁捷侯走後,想到蕭不二要自己盯住梁秀芬,但這時候大家都已出來,若大一座楚府,自己路徑不熟,又到那裡去找?心中想著,不自覺的走出月洞門,信步朝後園走去。

  那知剛走了一箭來路,突然花園中響起一聲嬌叱:「站住,什麼人膽敢闖到這裡來。」

  唐繩武喝聲入耳,立時住足,搶目四顧,卻不見有人?心下方自一怔,不由大聲問道:「你是什麼人?」

  就在話聲出口,突聽身後發出悉嗦細響,急忙回過身去,但見兩個穿青衣的少女,手中長劍指著自己,相距已不過數尺。

  唐繩武暗暗一驚,心想:「這兩個女子分明是楚府使女,但一身武功、居然不弱。」當下抱了抱拳道:「兩位姑娘……」

  只聽左首一名少女叱道:「住口,你是什麼人,膽敢闖到這裡來?」

  唐繩武道:「小可唐繩武,是巡夜至此。」

  右首少女哼道:「巡夜,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唐繩武一怔道:「這裡是楚府的花園,總不錯吧?」

  右首少女道:「這裡自然是楚府的花園,告訴你,這是咱們小姐住的地方,你能亂闖嗎?」

  唐繩武臉上不禁一紅,還沒開口。

  左首少女道:「別和他嚕嗦,這裡自有咱們姐妹巡守,你可以請了。」

  唐繩武討了個沒趣,回身退出花園,突然想起蕭不二的囑咐,要自己盯住梁師姐,這裡既是楚玉芝的住處,她和梁師姐可能就在花園也說不定。

  心念閃電一轉,跨出月洞門,四顧無人,雙足一點,縱身躍登圍牆。再在牆頭點足,以「燕子掠波」身法,由上而下,飛快的穿入一片花林之中。矮著身形,往前行去。

  這時夜色已深,月隱星疏,蒼穹間一片幽暗!

  整座花園中,沒有一點燈火,但唐繩武卻發現花園中守護極嚴,僅僅這一陣工夫,就有兩次四個人從花林前面經過。

  光從她們的腳步聲聽,身手就已不弱。

  唐繩武儘量蹲著身子,不讓自己露出頭來,緩緩隨著她們身後,跟了下去。

  一會工夫,已經走過四五處亮台,但見前面一座樓宇,隱隱射出燈火。

  唐繩武悄悄探出頭去,依稀可見樓前雁翅般站著八名青衣佩劍少女,一個個以手叉腰,模樣英武,戒備極嚴。

  唐繩武看的暗暗生疑,伏著身子,緩緩從花叢中繞到樓宇側面,目光迅即一掠,長身縱起,一下飛上簷角,隱人暗處,胸腹緊貼屋面,凝目看出、這樓宇四周,靜悄悄的不聞人聲。

  燈光是從中間房中透射出來的,一隔著一道紫絨門窗,看不清裡面情形,但從這樓宇中的高貴佈置看去,敢情就是楚玉芝的香閨無疑的。

  唐繩武藝高膽大,飄然彈身而起,飛越屋面。悄無聲息的落到走廊之上,躡足往裡行去。奇怪的是樓宇下麵,警戒森嚴,樓上卻竟然毫無戒備,但唐繩武可絲毫不敢大意,行到門口,便自住足,不敢立即伸手去掀門簾,只是側身貼著門窗,偏臉從門簾縫中往裡窺去。

  果然不出唐繩武所料,這間樓房,相當寬敞,四壁圍著紫色絨慢,牙床奩鏡,陳設華麗,收拾得點塵不染,一望而知是富貴人家的妝樓。

  靠東首窗下是一張梳粧檯,懸著一面菱花銅鏡,桌上銀燭高燒,正有一個苗條人影,對鏡而坐。

  那女子雖是背著身子,唐繩武認得正是楚府大小姐楚玉芝。在她身邊,還站著一個穿青衣的老婦,身軀矮胖,似是在替楚姑娘梳妝。

  唐繩武看的暗暗奇怪,心想:「楚姑娘和梁師姐在一起,擔任今晚總巡,她們居然回到閨房,梳起頭來,那麼梁師姐呢,不和她在一起,又到那裡去了?」

  水晶簾下看梳頭,本是蘭閨韻事,但唐繩武是偷窺,人家姑娘家在梳妝,他那能站在門口不走,正待悄悄退走!

  只聽楚玉芝唁的笑道:「你這計策真好,今晚管叫岳小龍逃不出咱們的手去。」

  唐繩武正待退出,聞言不由的一怔,暗道:「她要計算盟主?」忍不住又停下腳來。

  矮胖老婦急忙說道:「姑娘快別說話,你剛敷上蛋青,笑不得。」

  楚玉芝果然不敢再說。

  那矮胖老婦接著陰笑道:「姑娘一舉擒下岳小龍,這比光把豫州幫幾個人的腦袋,送上總壇,功勞更大。」

  「她們要把盟主擒去總壇?她們會是麻衣教的人?」唐繩武心念閃電一動,暗想:「她們究有什麼詭計?這倒非聽聽下文不可。」

  但自己老站在門口,總也不是辦法,他目光一陣打量,突然靈光一動,輕手輕腳的掀起門簾,側身而入。

  他早已打量好,這一排落地長門裡面,都垂著紫絨簾幔。

  此時楚玉芝和矮胖老婦都背著身子,只要自己悄悄隱入布幔後面,決不會驚動她們。

  這一行動,唐繩武當真是藝高人膽大,但想要對方兩人絲毫不覺,動作就不能太快,因為只要門簾揚動,吹起一點微風,室內的人,就會立時察覺。

  唐繩武慢慢的側著身子,跨進房門,又慢慢的貼著牆壁,向左移動,他兩隻眼睛卻一霎不霎的盯著窗前兩人,左手緩緩揭起布幔,緩緩掩入慢後。

  果然紋風不動,隱入了幔後,對方兩人絲毫沒有察覺。

  這雖是極短暫的工夫,但唐繩武一顆心卻只是忐忑直跳!

  在幔後面,原極狹仄,唐繩武屏氣吸腹,總算貼著壁角站停下來,好在這裡正是暗陬,燈光照射不到。對方兩人固然不易發現慢後隱藏有人;但隱在幔後的人,也看不到窗下兩人,除非你伸長脖子,探出頭去。

  其實就算你伸長脖子也看不到,因為青衣老婦正在替楚大小姐梳妝,兩人都背著身子。但最使唐繩武感到不耐的,是兩人只在方才說了兩句話,這一陣工夫,竟然誰也沒有開口。

  這樣足足過了頓飯時間,唐繩武躲在逼民的布幔後面,身子緊貼壁角,一動也不能動。

  就是連呼吸都要摒著,細細提氣,輕輕呼出,時間雖然不長,這罪可不好受。

  就在此時,只聽青衣老婦時了口氣,呷呷失笑道:「七姑娘,好了,好了,你瞧瞧,老婆子手藝不錯吧?」

  敢情楚大小姐頭流好了。

  「七姑娘」?楚大小姐怎麼會是七姑娘?也許人家是宗親排行,這也沒錯。

  接著楚玉芝問道:「王嬤,我現在可以說話了嗎?」

  青衣老婦尖笑道:「現在做好了,自然可以說話了,方才是剛用蛋清打好底,你一笑臉上就會起皺。」

  唐繩武聽得似懂非懂,心想:「原來這老婆子在替楚大小姐打扮,擦粉抹胭脂。」

  楚玉芝舉起燭臺,照著鏡子,左看右看,嬌聲道:「王嬤,你手藝做的真好,一點也看不出來。」

  青衣老婦尖笑道:「七姑娘誇獎,目前只有聲音有些差別,其實你們都是年輕姑娘,說得低一些,嗯得輕輕的,誰也不會注意。」

  楚玉芝道:「快二更了,我得走啦。」

  青衣老婦人道:「七姑娘戴上面紗再走,別讓人家看出來了。」

  楚玉芝又道:「這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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