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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他功力精深,目光何等銳利,這一望,那第二個圓圈之內,赫然又是一個極淺的足印!

  而且第一個足印是右腳,第二個足印,恰是左腳,這一來,就證明了此人是大步往裡行去的。

  穀靈子總究見多識廣,心頭突然一動,伸手把那留有足印之處,輕輕括起一層泥沙,捧在手上,端詳了一陣,又湊近鼻孔,仔細聞了一聞。

  這一聞,頓教這位全身無一不毒的穀靈子,聞的臉色微微一變。

  三個指頭撮起一小撮沙泥,疾快的往嘴裡送去,好像在嘗著什麼美味一般,不住的用舌尖辨味。

  唐繩武看的暗暗稱奇,忍不住問道:「大師伯,這是什麼東西?」

  穀靈子漸漸面有喜色,吐去口中沙泥,回頭掃手道:「娃兒,咱們可以進去了。」

  唐繩武喜道:「大師伯看出端倪來了?」

  穀靈子道:「不是老夫看出端倪,而是有人開了路,良機不可失,咱們快走吧!」

  唐繩武小聲問道:「那是什麼人?」

  穀靈子道:「毒人。」

  唐繩武吃驚道:「什麼,是毒人。」

  穀靈子「唔」了一聲,迅速從懷中摸出一顆「毒靈丹」,遞了過來,凝重的道:「此人足跡走過的地方,留下一絲毒氣,居然連小金蛇都不敢接近,身上練成的奇毒,可想而知該是何等厲害,你練毒功力尚淺,快服下此丹,遇上他時務必小心,不可和他接觸。」

  唐繩武想起師傅死在「毒」人之手,不由的心頭一陣激動,趕忙接過藥丸,吞入口中,一面問道:「大師伯,咱們該當如何?」

  穀靈子道:「目前老夫還沒看到此人,不知虛實,老夫自問大致還應付得了,咱們隨機應變,最好能把此人擒下。」

  說到這裡,語氣一頓,面情忽轉嚴肅,目注唐繩武又道:「但咱們也不得不預留退步,進去之時,你可在花樹上暗暗留下記號,萬一老夫不是那人對手。須知兩毒相接,毒功較差的,必然立時毒發身死,你聽我以低嘯為號,立即逃出林去,千萬不可停留。」

  唐繩武聽的心頭一凜,他已然聽出這位一生練毒,一身是毒的大師伯,對「毒人」似乎也並無多大把握,正待開口!

  只聽穀靈子接著又道:「對了,那姓蕭的老兒,明天清晨,尚需服下最後一顆『毒靈丹』,始能返毒入虛,你把藥丸收著。如果老夫中毒身死,這就證明咱們二毒門對練毒一道,不如毒人了,你和蕭老兒縱然服了老夫的『毒靈丹』。練成毒功,也不是他的對手,今後行走江湖,就得格外小心,遇上『毒人』,務必退避,不可逞強。」

  說話之時,又從懷中摸出一顆『毒靈丹』,遞到唐繩武手中。

  這不是在叮囑身後之事?

  唐繩武接過藥丸,眼中已隱含淚水,說道:「大師伯,此人既然找上葛神醫,咱們不好隔一天再來麼?」

  穀靈子笑道:「這是娃兒的話,咱們練毒的人,聽到奇毒,等於練武之人聽到武功秘笈,收藏家聽到奇珍古物,那有不見獵心喜的,老夫昨晚聽你說起『毒人』,恨不得立即找去,這機會豈能放過?何況老夫已練成萬毒不侵,也未必不是此人對手,你只要記住老夫的話就是了。」

  唐繩武點點頭道:「弟子記下了。」

  穀靈子道:「好,咱們那就快走吧,你看清老夫腳步,不可錯了。」說完,率先朝前走去。

  他目注沙地,舉步落步,悉依那「毒人」留下的腳步而行,為了使唐繩武看的清楚,每一個腳步,都留下了寸許深度。

  唐繩武不敢怠慢,緊緊的追隨穀靈子身後,暗中運起毒功,在每棵樹身上,輕拍一掌,留下了一個黑色掌印。

  這一路上,因有「毒人」足跡可循,穿行花徑,絲毫無阻。

  正行之間,穀靈子突然腳下一停,向後揮了揮手,示意唐繩武停止前進。

  唐繩武因有穀靈子擋住視線,不知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故,急忙停住身形。

  穀靈子回過頭來,以「傳音入密」說道:「娃兒,你就停在這裡,不論發生何事,均不可妄動,若是聽到老夫低嘯,立即循原路退出,向外逃命,切切勿忘。」

  唐繩武聽他口氣,已知大師伯定然發現了「毒人」,心頭不覺一陣緊張,趕忙點頭道:「弟子記下了。」

  穀靈子不待他說完,已經身形一矮,疾快的隱入一株花樹之後。

  唐繩武忽然動了好奇之心,悄悄跟上了一步,彎下腰,探從樹隙朝前望去。

  但見一棵花樹之下,果然站著一個頎長人影,那人一身黑衣,背負長劍,只是凝立不動。

  穀靈子放輕腳步,緩緩向他背後掩去,神情極為謹慎凝重,雙手停胸,凝足了十成功力。

  那黑衣人岸然而立,似是對穀靈子的欺到身後,一無所覺。

  穀靈子行到他身後五尺遠近,忽然住足,似是停下來考慮著應該如何下手?這可以從他接連變換了兩種手勢,可以看出穀靈子有些舉棋不定。

  唐繩武看的心頭大為緊張,暗暗急道:「此時黑衣人身後要穴,已經舉手可及,應該出其不意,先制住他穴道才是,怎能猶豫不決?」

  心念方動,穀靈子突然雙手齊發,一下扣住了對方雙手脈門,拼命的把雙手往後扳了過來。

  唐繩武看的大急,暗道:「大師伯怎麼不點他穴道,卻使出這笨拙的手法來?」

  那黑衣人雙手被扣住,往後扳去,口中一聲不作,只是奮力掙扎。

  但從他掙扎的情形看去,此人分明身懷極高武功,縱是雙手被扳到背後,仍然幾次把穀靈子摔的離地而起。

  穀靈子更是不敢怠慢,勁貫雙臂,牢牢的握著對方手臂,進進退退,互較氣力。

  兩位武林高手,居然像村夫摔跤,比上了蠻力,但兩人似乎都不願出聲,只是跌跌撞撞扭作一團。

  當然,黑衣人是被人扣著雙手,穀靈子是扣著別人的手;因此,論情形,自然是穀靈子占了優勢。

  唐繩武眼看兩人相持不下,心頭大急。忽聽穀靈子「傳音」叫道:「娃兒,快過來。」

  唐繩武聽到招呼,急急奔了過去。

  只聽穀靈子依然「傳音」說道:「你快從我身後過來,我懷中有一個白色藍花的玉瓶。」

  唐繩武道:「大師伯怎不點他穴道?」

  穀靈子道:「不成,此人全身都已麻木,除了用迷藥把他迷昏,別無他法,你快給我把那藥瓶取出來,啊,你要抱住我身後才能取的到。」

  唐繩武輕鬆的笑道:「大師伯放心,這個容易。」一閃身,從他身邊擦過,手掌一攤,取了一個白色藍花小瓶,笑道:「就是這個吧?」

  穀靈子目光一瞟,大感驚異道:「不錯,就是這個,你如何取出來的?」

  唐繩武道:「弟子這手法是蕭老丈那裡學來的,不知這玉瓶如何用法?」

  穀靈子道:「原來他是扒手,唔,這手法果然高明,娃兒,這瓶裡是極厲害的迷藥,你可小心,先摒住氣,用指甲挑上少許,彈在他鼻孔上就成。」

  唐繩武依言摒住呼吸,打開瓶蓋,裡面裝著黃色藥未,當下就用指甲挑了少許,閃到黑衣人面前。

  穀靈子為了配合他的行動,用出全身力道,拼命把對方雙手,往後壓去。

  唐繩武遲疑了下道:「大師伯,他戴著面紗。」正待伸手去揭。

  穀靈子喝道:「使不得,你不要命了,快彈上去就好。」

  唐繩武趕忙縮手,迅快把藥未彈在黑衣人面紗之上,一面問道:「大師伯,這樣管用麼?」

  穀靈子雙手緊緊捏住黑衣人雙臂,說道:「自然管用,這瓶翻天散,還是昔年迷藥聖手李清吉的東西,只要他是人,總得呼吸。」

  幾句話的時間,那黑衣人果然漸漸失去掙扎之力,跟著軟癱下來。

  穀靈子緩緩鬆開雙手,把那黑衣人放到地上,籲了口氣道蔔

  「厲害,此人毒迷心竅,一身武功極高,除非把他當場殺死,真是極難對付。」

  唐繩武把從穀靈子懷中摸來的五個小瓶,一齊遞了過去,說道:「大師伯,這人咱們如何處置?」

  穀靈子接過玉瓶,收入懷中,一面說道:「此人對老夫極為有用,咱們自然要把他帶回去了。」說完,抬頭仔細朝前面打量了一陣,不禁濃眉微皺,奇道:「看來破陣的並不是他,難道還有什麼高人,找上了葛無求?」一面舉足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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