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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惡鬼車敖道:「數幾十年來,老夫抱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是有人犯了老夫,我就得加倍奉還。」

  兩人怒目而視,暗暗凝神蓄勢,一觸即發,但兩人心頭卻各存顧忌。

  別看謝忌量身材矮小,像個侏儒。嶗山派的武功,本屬玄門正宗的一支,擅於以柔克剛,一身修為,在九大門派中,也算得數一數二的人物。

  惡鬼車敖除了剛愎自用,憑自己的好惡行事,其實也並不是十惡不赦的凶人。江湖上只因他生相獰惡,武功詭異,使的又是一柄鋼叉,才替他取了個「惡鬼」的外號,見到他的人,都有敬鬼神而遠之的意思在內。

  此刻雙方在言語上說僵了,大有立時動手之意,但雙方都在求自己先立於不敗之地,誰也不肯貿然出手。

  岳小龍隱身樹上,心中暗暗忖道:「他們這場爭執,除了自己曾目擊三個門人中毒死去,屍骨無存的死因,只怕沒有第二個人能夠說的出來,自己該下去給他們排解排解才對。」

  心念方動,只見天鶴子搖手道:「兩位且請歇怒,此事據貧道看來,也許另有原因。」

  惡鬼車敖道:「還會有什麼原因?」

  跛俠歐陽磐石接口道:「天鶴兄說的極是,兩位的令高徒是否遇害,尚未可知,何苦先傷了和氣?」

  惡鬼車敖道:「要是你八卦門下,被他毀屍滅跡,你也不肯傷了和氣?」

  歐陽磐石道:「從這三件兵刃遺留在松林中這一點看來,三位令高徒也許是同時遇上了強敵,但林中既未發現打鬥痕跡,更未找到屍體,也許是被人所擒……」

  惡鬼車敖道:「你相信這兩個小道士說的是真話麼?」

  勞一清、褚承清兩入因師父沒叫自己起來,還跪在地上,聞言同聲道:「晚輩對師父說的,決不敢有半句虛言。」

  謝忌量望他們揮了揮手,兩人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

  惡鬼車敖道:「有誰敢擄老夫的徒弟?」

  歐陽磐石淡淡一笑道:「車老哥不是接到了一封無頭信麼?你是赴誰的約來的?」

  惡鬼車敖道:「你說是約老夫來此的人,擄了我徒弟?」

  歐陽磐石道:「兄弟雖然不敢確定,但也有此可能。」

  謝忌量攢眉道:「此人約我們來此,究竟有何居心?」

  天鶴子道:「此人不但向咱們九大門派挑釁,而且還約上車大先生,若非是個狂人,那就另有陰謀,莽莽江湖,總算平靜了十來年,只怕又有不測風雲了。」

  智通大師合十道:「老衲也有如此想法,尤其雲中叟秦老施主不早不晚會在今天突然自縊致死,實在是件令人費解之事。」

  惡鬼車敖高大身軀驀然一震,轉目道:「秦老自縊死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智通大師連連向空合十道:「不過是天黑以前的事,謝觀主、歐陽大俠和貧衲趕去,已經氣絕多時了。」

  惡鬼車敖驚詫的問道:「身上可有傷痕?」

  智通大師把當時情形,大概說了一遍。

  惡鬼車敖濃眉一攏,突然間好像想到了什麼,臉上神色一變,急急問道:「大師是說秦老投環的繩子,是條彩帶?」

  智通大師道:「不錯,貧衲和謝觀主、歐陽大俠趕到之時,秦老施主的屍體,已被人從捨身崖外抱了上來,離屍身不遠,就遺有一條彩帶……啊……」

  他說到「彩帶」兩字,突然似有所悟,口中不自覺的驚啊了一聲。

  岳小龍隱身樹上,只覺所有在座的人刹那間,全都神色有異,心中暗暗覺得奇怪。

  只見歐陽磐石點頭道:「可能……」

  天鶴子徐徐說道:「只是江湖上已有二十年沒聽人說起她了。」

  岳小龍看他們吞吞吐吐的說話。心中更覺起疑,但也隱約可以聽出雲中叟之死,似是和那條彩帶有關。

  惡鬼車敖巨目一掄,道:「這個咱們暫且不說,老夫先想知道諸位齊集此地,可是也接到了無頭信麼?」

  智通大師口中低喧一聲佛號,合十道:「老施主就是不問,貧衲也要奉告……」

  謝忌量目光一橫,朝勞一清、褚承清兩人道:「這裡沒你們的事了,到外面亭中休息去,武當派的師兄們全在那裡。」

  勞一清、褚承清師兄弟兩人躬身一禮,退了出去。

  惡鬼車敖也是多年老江湖了,自然聽的出謝忌量的口氣,這分明是有意把門下弟子支使出去的。這就回頭朝他三個門人喝道:「你們也可以出去了,若有不開眼的人闖進來,不論他是什麼人,都替我拿下。」

  三個黑衣人答應一聲,很快的朝殿外走去。

  岳小龍瞧到兩人都把徒弟攆出大殿,暗自忖道:「原來他們不願讓門下弟子聽到,由此看來,這些人的齊集碧霞宮,果然有著一件十分機密之事。」

  心中想著,不覺屏息凝神,用心諦聽。他藏身的這棵大樹,就在殿前右側,和他們相距少說也有三數丈之遙。

  只聽智通大師說道:「貧衲奉掌門師兄令諭,前來泰山,只知敝師兄一串從不離手的檀木念珠,在半月之前,忽然失竊,而且那竊取之人,公然留下束帖,要敝師兄著人到泰山碧霞宮領回失物。」他語氣微頓,接著又道:「貧衲行前,掌門師兄回泰山乃是秦老施主隱居之地,曾有指示,務必先向秦老施主請示。沒想到秦老施主竟在今日突然仙逝,此事雖屬巧合,但如今看來,諸位道兄也紛紛趕來了碧霞宮,就顯得此事極非尋常了!」

  岳小龍暗暗想道:「原來少林方丈被人竊走了一串檀木念珠。」

  惡鬼車敖大馬金刀的在一張椅上坐了下來,搔搔赤發,道:「此事果然有些離奇,貴寺方丈大通大師一身修為,已臻上乘,那串檀木念珠,既是從不離手之物,如何會被人竊走的?」

  這話不錯,從不離手之物,縱然是平常人,也不會被人竊走,何況是深居簡出,名重武林的少林寺方丈?

  智通大師道:「這個貧衲就不清楚了。」

  惡鬼車敖朝身右坐著的武當天鶴子問道:「你們武當派可是也失竊了什麼嗎?」

  他說話老氣橫秋,毫不客氣,但江湖上誰都知道惡鬼車敖就是這樣的人,要他說客氣話也說不來,大家也就不以為怪。

  天鶴子稽首道:「車大先生說的不錯,敝觀失竊的,是掌門人上天表的朝天飭。」

  惡鬼車敖道:「這人也留下了一封無頭信,要道兄到碧霞宮來領取。」

  天鶴子道:「正是如此。」

  岳小龍愈聽愈奇,少林、武當,在江湖上是首屈一指的名門大派,這人居然偷了他們的東西,還敢留下束帖,叫人到這裡來領回去……

  他隱身樹上,和幾人坐處,相距約有三數丈距離,一在殿外,一在殿內,而且他們聲音又說的極低,聽來自然十分吃力。

  岳小龍伸長脖子,用心諦聽,不知不覺間,一顆頭向左邊偏去,這一偏,只覺耳朵碰上了毛茸茸的東西,有些癢兮兮的感覺,鼻中也隱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心中方自一怔!

  突聽有人尖細叱道:「你這人怎麼攪的?」

  岳小龍聽的大吃一驚,這人就在自己身邊,原來樹上還躲著一個人!

  這聲低叱,不打緊,但殿上坐著的都是修為功深的一代高手,聲音雖然不響,如何瞞得過他們?惡鬼車敖目光一抬,射出兩道深深寒電,低沉喝道:「什麼人,還不給老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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