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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第二十三章 假冒的證人

  茅屋前面一片曬場上,早已肅立著一排十二名青衣劍手,一個個挺起胸膛,雄赳赳氣昂昂的,一看就知是一支勁旅!

  于嬤嬤看得心裡一高興,就走到他們面前,呷呷尖笑道:「很好,你們這些小子聽著,老婆子是奉谷主之命,去增援淮揚派的,你們跟老婆子一起去,到了萬松山莊,跟你們令主、副令主一起上樹,掩護住身形,到時候聽到老婆子一聲呼哨,大家就像天兵天將從天而降,殺奔萬松山莊,咱們今晚要殺他個片甲不留,好了,咱們可以上路了。」

  說到這裡,忽然想起這些人全是服過迷失散,心神被迷的人,他們除了服從,什麼都不知道,自己和他們說這些,不是對牛彈琴麼?

  但她話聲一落,十二名青衣劍手居然轟然應「是。」

  那是公孫龍為了討好于嬤嬤,朝他們打了一個手勢,他們看到令主的手勢,就同聲應「是。」

  薛慕蘭道:「于嬤嬤請。」

  于嬤嬤也不客氣,率同薛慕蘭、丁劍南走在前面,十二名劍手則由公孫龍、查家榮分別率領,分作兩行,緊隨于嬤嬤身後而行。

  從栗丘坦到萬松山莊,不過十來裡路,一行人身手矯健,奔行極快,不消一刻工夫,便已趕抵萬松山莊西首。

  這時不過初更方半,二更不到,萬松山莊左右,都是密壓壓的松林,正面一座莊院,望去覆蓋極廣,黑沉沉的生似毫無半點戒備。

  于嬤嬤朝身後兩人低哼道:「萬啟岳大概一點風聲也沒聽到,哼,他不過借著父祖余蔭,當上武林盟主,真是差勁得很,咱們上樹去。」

  雙足—點,一個人淩空拔起,躍上一棵面臨萬松山莊廣場的大樹,在丫杈上坐下,掩蔽住身形。

  薛慕蘭、丁劍南也同時躍上鄰近的兩棵大樹,各自隱好身子。

  公孫龍、查家榮串同十二名劍手,閃入松林,紛紛躍上大樹。于嬤嬤靠著樹身坐下,用手撥開樹葉,探頭朝萬松山莊看去,本來她居高臨下,自可看得清楚,但萬松山莊幾進屋宇,沒有一絲燈光,看去黑沉沉的依然看不到一點動靜。

  于嬤嬤看得直是搖頭,說道:「萬啟岳像這樣沒有一點戒備,用不著老婆子趕來,光是祁耀南一夥人,就足夠應付了。」

  她從身邊取出一個水壺,揭開蓋子咕的喝了一口,隨手塞好蓋子,笑道:「大小子(公孫龍),這回居然乖巧得多,知道老婆子喜歡喝茶,泡上一壺上好的黃山雲霧茶給老婆子帶來,真還要得,不然,這樣枯坐著沒有好茶潤潤喉嚨,老婆子真會渴死。」

  上了年紀的人,就是話多,沒人和她說話,她一個人也嘮叨個沒完。

  丁劍南聽得暗暗好笑,只聽薛慕蘭以「傳音入密」說道:「丁郎,待回你真的會出手嗎?」

  丁劍南也以「傳音入密」說道:「你好像很不放心我?」

  薛慕蘭道:「不,我是關心你,你雖然和萬松山莊毫無淵源,但我相信師尊這一行動,你心裡一定不會贊成的,只是你既然跟隨于嬤嬤來了,有她在場,你千萬不能露出破綻來,尤其大師兄,我看他一直在暗中注意著你,你務必小心!」

  丁劍南道:「你只管放心,我會小心的。」

  只聽于嬤嬤又在自言自語的道:「這些人辦事真不牢靠,說好二更天到的,現在快二更了,還不見他們的影子,今晚祁老兒是主人,他總應該早些來才是!」

  過了一回,只聽她又道:「唔,總算來了,祁老兒還真準時。」

  丁劍南凝目看去,南首正有一行人疾奔而來,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淮揚派掌門人祁耀南,和他的師弟榮宗器,陪同少林羅漢堂首席長老澄心大師、六合門掌門人范子陽、和一身道裝的道幹長老、身形高瘦的樊長老。

  稍後是一個一身縞素的年輕人,是滕傳信的兒子淮揚鏢局總鏢頭滕立言,他身後還跟了五個一身勁裝,腰圍一方白布的漢子,可能是淮揚鏢局的鏢頭了。

  最後是迷仙岩的三弟子孫翊、五弟子宋友仁、七弟子居義方和八個初入門的弟子,這十一個人是以淮揚派門人的身份來的,是以除了一身勁裝,腰間也束了一方白布。

  丁劍南忍不住低聲問道:「這位道幹長老和樊長老是什麼人呢?」

  他這話沒有用「傳音入密。」

  薛慕蘭低聲道:「谷中長者,不是一派掌門,就是某一門派的長老,道幹長老是邛崍派掌門人的師兄,樊長老是鷹爪門的掌門人……」

  「噓!」于嬤嬤噓道:「快別作聲,他們按江湖過節,向松山莊投帖了呢,快看!」

  祁耀南率同一行人走到離萬松山莊大門一丈來遠,便自停步,他左手朝前一舉。

  孫翊立即越眾而出,走了上去,伸手叩了三記銅環。

  此時夜色已深,一片靜寂,這三記銅環叩得「當」「當」直響,裡面的人自然很快就聽到了。

  過沒多久,兩扇大門開啟處,一個老管家模樣的人手提燈籠,走了出來,睡眼惺松,目光一注孫翊,問道:「年輕人,你半夜叩門,有什麼事嗎?」

  孫翊冷冷的道:「老管家,你進去通知萬啟岳,就說淮揚派祁掌門人和少林寺羅漢堂澄心大師、六合門范掌門人、鷹爪門樊掌門人、邛崍派道乾道長前來拜訪。」

  那老蒼頭聽說有這許多人來前拜訪莊主,一時之間沒有聽出孫翊口氣不善,口中「啊」了一聲,連忙陪笑道:「小哥請幾位掌門人稍候,小老兒這就進去通報。」

  他不待孫翊再說,急匆匆往裡奔了進去。

  這情形,一望而知,萬松山莊是絲毫也沒有準備。

  這樣足足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只見大門中匆匆迎出三個人來,當前一個正是萬松山莊的主人,當今武林盟主萬啟岳,稍後,是一個年輕人,他兒子萬少岳和總管公孫乾,另外是兩名莊丁,手挑燈籠,一起迎下階來。

  萬啟岳—腳跨石階,就連連拱手,陪笑道:「祁老哥、榮老哥、大師、范老哥、樊老哥、道長諸位連袂寵臨,兄弟迎迓來遲,萬望恕罪,快請裡面奉茶。」

  說完,連連抬手肅客。

  祁耀南沉著臉沒有說話,一行人由萬啟岳陪同,進入大門。

  于嬤嬤拔開水壺塞子,又咕咕的喝了兩口茶,才哼道:「馬上就要動手,還到他莊中去作甚?」

  薛慕蘭道:「祁掌門人有澄心大師和范掌門人作證,自然要先禮後兵,才站得住一個理字。」

  于嬤嬤道:「對,先禮後兵,沒……錯……」

  她忽然打了個呵欠,口齒迷迷糊糊的道:「老婆子……好……困……」

  萬啟岳陪同祁耀南等人進入大廳,分賓主落坐。一名莊丁替大家送上茶來。

  萬啟岳含笑道:「祁掌門人、大師、道兄,半夜光降,不知有何見教?」

  祁耀南點頭道:「不錯,兄弟正有一件事要向萬大俠請教,萬大俠闡揚正義,祁某大師兄滕傳信,一生規行矩步,除了曾擔任淮揚鏢局總鏢頭三十年,從未和人有過過節,五年前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息隱林泉,已經不問江湖之事,不知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值得你萬大俠傳出金劍令,把他處死,祁某希望萬大俠能夠當眾宣佈大師兄的罪狀。如果罪有應得,也可讓淮揚派門人弟子和大師兄的家屬口服心服,俯首認罪,不再使人覺得大師兄死得不明不白,淮揚派幸甚,這點要求,萬大俠不至於拒絕吧?」

  淮揚派滕傳信遇害之事,萬啟岳早有耳聞,聞言連忙抱拳道:「祁掌門人、諸位道兄,兄弟和滕老哥也有過數面之緣,對他為人,亦所素稔,兄弟怎會傳出金劍令,把他置之於死地?」

  榮宗器道:「金劍令是由萬大俠所執掌,不是你傳出金劍令,難道還會有第二個人嗎?」

  萬啟岳朝他苦笑了笑道:「真的金劍令固然是由兄弟所執掌,但假的金劍令,卻曾在江南一再出現,兄弟既沒有發出金劍令,也沒有殺死滕老哥的理由,那麼殺死滕老哥的金劍令,自然是假的了。」

  榮宗器道:「你怎麼知道那金劍令是假的呢?」

  萬啟岳含笑道:「半年前,有一批自稱江南分壇的人夜襲敝莊,他們的理由就是有人持金劍令要他們十天之內退出江南,遷怒到兄弟頭上,兄弟曾索看他們持來的金劍令,幾可亂真,但卻是膺品,此人以假金劍令殺害滕老哥,又以假金劍令限令江南分壇退出江南,所用手法,幾乎同出一撤,主要是企圖挑起貴派和敝莊的仇恨,江南分壇和敝莊的火拼,鷸蚌相爭,此人可以坐收漁人之利,祁掌門人、榮兄幸勿輕信才好。」

  祁耀南忽然發出—聲悲涼的長笑,目光一凝,說道:「萬啟岳,就憑你這幾句推諉之言,就可以把害死大帥兄的陰謀,推得一乾二淨了嗎?」

  萬啟岳依然含笑道:「二位硬指兄弟殺害滕老哥,想必總有證據吧?」

  祁耀南道:「若無證據,咱們小小一個淮揚派,敢找上萬松山莊,向你武林盟主討公道嗎?」

  萬啟岳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兄弟就洗耳恭聆。」

  祁耀南道:「祁某差幸邀請了兩位證人同來,否則當真死無對證了!」

  他剛說到這裡,只聽—聲佛號:「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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