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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十五號道:「屬下方才站著看了半天,覺得仰起頭脖子很不舒服,就躺在地上臥下來看,這下果然給屬下看得很清楚,屬下依著坐像坐了一回,就做到了。」

  「真的?」紫臉壇主目中閃著喜悅的光彩說道:「這真叫做有訣不如無訣了,我們快去看看。」

  站起身,兩人一同走入石窟,十五號朝地上一指,說道:壇主快躺下來,屬下給你拿著火筒。」

  紫臉壇主這回不再矜持,果然依言緩緩躺下,臥到地上,他有十五號手上拿著火筒,給他照明,這一凝目注視,十五號說得不錯,不但排列有先後,而且坐姿神態不一,可以從衣折皺紋和手勢部位,揣摩得到運氣的先後程式,心中一喜,說道:「十五號,你說的不錯,看來這口訣只是給你練習時參證之用,其實只要按圖練習,根本用不著口訣。」

  十五號道:「壇主先把第一個坐像記住了,就可以坐了。」

  紫臉壇主點點頭,沒有作聲,只是專心一志默默的注視著第一個和第二個坐姿,看了一回,才站起身道:「十五號,你隨我來。」舉步走出。

  十五號跟著他回到外面石窟。

  紫臉壇主在石床上坐下,看著十五號徐徐說道:十五號,你也坐下來。」

  十五號道:「屬下站著就好。」

  紫臉壇主柔聲道:「我要你坐,你就只管坐下來。因為我有很重要的話和你說。」

  十五號果然依言坐下,只是和壇主保持了一些距離。

  紫臉壇主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已經知道我是女的了?」

  十五號點點頭道:「屬下本來不知道,那天壇主……」

  紫臉壇主緩緩舉起雙手,從臉上揭下—張薄如蟬翼的紫色面具,又把頭上紫色包巾也拆開了,放下一頭披肩秀髮,柔聲道:「你還沒看到過我真面目,現在我讓你瞧瞧,以後我不戴面具的時候,你就會認識了。」

  他這一取下面具,呈現在十五號面前的,竟是一個絕色嬌娥,粉臉似玉,秀髮如雲,娥眉淡掃,星眸清盈,配著瑤鼻櫻唇,無一不美,尤其她這番話雖然說很堂皇,但這一張吹彈得破的粉靨上還是飛起了兩片嬌紅,脈脈含情,不勝羞怯。

  十五號睜大雙目,看著她幾乎呆住了。他雖然迷失神志,但看到美色,還是會動心的,這是很自然的現象。

  紫臉壇主一手理理秀髮,嫣然一笑道:「你記住了?」

  十五號楞楞的點著頭道:「屬下記住了,壇主你好美!」

  紫臉壇主口中嗯了一聲,又徐徐覆上了面具,再攏起秀髮,用紫巾包好,然後柔聲道:「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們要在這裡住很久……」

  十五號道:「壇主傷勢好了,就可以下去了。」

  紫臉壇主苦澀一笑道:「我傷勢很重,連真氣都提聚不起來,昨天服了傷藥,還是—樣,一時之間,只怕無法恢復功力,方才看到石床上的字跡,才算有了一線轉機,這洗髓經是達摩禪師遺傳下來的上乘內功,比留在少林寺的易筋經還要精湛,我流血過多,內力耗盡,只有寄望於洗髓經了,要什麼時候才能練得成,還不知道……」她語氣一頓,接著道:「至於你,本是五行門下,因為被藥物迷失了神志……」

  十五號:「屬下……」

  紫臉壇主道:「你說下去,不要打岔,你救了我性命,我無以為報……當然更不忍心看你神志一直迷失下去,以前我聽師父說過,達摩禪師手著洗髓經,謂:人生於愛,感於欲,一落有形,悉皆滓穢,欲修佛諦,動障真如,五臟六腑,四肢百骸,先必一一洗淨,純見清虛,方可進修,入佛慧地。只是此經失落已有千年,據我推想,洗髓經練成之後,既可把五臟六俯四肢百胲的滓穢一一洗淨,對區區迷失心神的藥物,自然也可以消解於無形。」

  所以從現在起我們就在這裡一起練習,一直到我傷勢痊好,功力恢復,你神志恢復清明為止,才能下山。現在我都和你說清楚了,這些話,你只能放在心裡,以後我也不能對任何人說,你知道嗎?」

  十五號點著頭道:「屬下知道。」

  紫臉壇主道:「我讓你看我真面目,就是從今天起,你不用再叫我壇主,也不用自稱屬下了。」

  十五號怔怔的道:「但……但屬下叫你什麼呢?」

  紫臉壇主幽幽的道:「我叫方如蘋,你比我大幾歲,我叫你大哥,你叫我如蘋好了。」

  十五號道:「這一來,壇主變成屬下的妹子了?」

  方如蘋望著他道:「你不願意?」

  十五號道:「願是願意,只是……屬下叫慣了壇主。」

  方如蘋嬌笑道:「你不會改口嗎?」

  十五號道:「好,屬下改口嗎?」

  方如蘋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眨了下,含著羞澀的興奮,輕輕叫了聲:「大哥。」

  十五號心旌為之一蕩,也呐呐的叫了她一聲:「如蘋」。

  方如蘋嗯了一聲道:「大哥,我們該到石床上去練功了。」

  十五號道:「我在那邊窟窿裡坐就好了。」

  「不!」方如蘋道:「慧善大師的石床上留的字跡上,不是說這張石床通連地脈,在石床上練功,可獲大成麼?這張床很大,別說我們只有兩人人,就是十個八個,也坐得下來,你只管在石床上練功,我們住在這人跡不到的石窟裡,有沒有練成以前,一直要住下去,還用得著避嫌嗎?」

  十五號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屬下就到石床上去練功好了!」

  方如蘋嬌嗔道:「又是屬下。」

  十五號道:「是,是,屬下以後不稱屬下就是了。」

  方如蘋看他楞得可笑,忍不住嗤的笑出聲來,也沒去理他,兩人各自在石床上盤膝坐下,依照洗髓經第一個坐像,運氣行功。

  雖然兩人同坐一張石床之上,同練第一個坐像,但卻有著不同的感應。

  十五號是被迷失了神志的人,心無雜念,更何況他從前練的是五行真氣,和洗髓經很相接近,方才在右首石窟中試坐之際,只能真氣布達全身,這時可不同了,他才一呼吸,頓覺有一股暖氣從「尾龍」沿著督脈直透泥丸,然後再循任脈而下,直達丹田,再由丹田布達四肢百骸。

  暖氣源源不絕的上升,任督二脈,就像長江大河,四肢百骸,好比支流細渠,無不水到渠成,盎盎然,盈盈然,通體舒暢,莫可名狀。

  方如蘋重傷之餘,真氣一直未能凝固,無法運功行氣,但這回坐定之後,同樣感到一股暖氣從「尾龍」透入,漸漸布達全身,本來虧損的氣機,漸有盈複之機,心中自是高興。

  兩人坐了一回,天色已漸漸地昏暗下來,方如蘋首先跨下石床,覺得自己經過這陣坐息,傷勢又好轉了很多,就是走動之際,雙腳也不會軟得站立不穩。

  十五號看她下床,也跟著跨下,說道:「這洗髓經真好,我……我全身好像輕了許多。」

  他自稱「屬下」慣了,這回改稱「我」,就顯得極為礙口,他這是壇主交待的,他非改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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