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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紫臉壇主看了他一眼,也沒有作聲,就盤膝坐好,緩緩閉上的眼睛,運起功來。

  十五號因壇主盼咐過,替他護法,就一手執著長劍站在壇主邊上,守護著他。

  紫臉壇主左肩只不過是外傷,已經經十五號替他上了刀創藥,包紮好了,已不礙事,但他昨晚久戰疲乏之軀,借著霍從雲一記劈空掌力騰空飛出,等於是用身子硬挨了一掌,內腑受到劇震,傷勢不輕,再加上左肩血流不止,失血甚多,已是勉強支撐,後來發現五個黑衣人武功極高,又服下一顆提強精力的藥丸,劇戰之後,又奔行了近百里路程,不但傷勢更形惡化,一身內力,也幾乎消耗殆盡。

  五雲門的救傷丹藥,雖能療傷,卻無法補足他流失的血液,和耗盡的內力。

  這一運功,他登時感覺不對,一口真氣,幾乎渙散,再也提不起來,這下真教紫臉壇主大吃一驚,即使傷勢痊癒,自己豈不也等於是廢人了。

  想到這裡,不禁悲從中來,幾乎要放聲痛哭。但他是個生性堅強的人,自然不肯在手下人面前哭出聲來,只是淚水像斷線珍珠般從面頰上滾落,他舉起袍袖,拭幹淚水,心中暗道:「這也許是昨晚服了提聚精力之藥,體力消耗太甚,也許等傷勢好了,體力恢復之後,功力就會慢饅恢復的。

  他實在太疲倦了,闔上眼皮,就漸漸睡去,等他一覺醒來,睜眼一看,已是夕陽落山,覺得精神好了許多,再回眼看去,十五號手持長劍,站在自己身側,好像泥塑雕,一動也不動。

  紫臉壇主想起自己服下傷藥,要他護法,那時才不過辰牌時光,此刻已是申酉之交,他飲不食已經足足站了兩個時辰,心頭不禁升起一絲感激之心,就柔聲叫道:「十五號。」

  十五號立即回過身來,應聲道:「屬下在。」

  紫臉壇主問道「你一直這樣站著麼?」

  十五號道:「壇主要屬下護法,屬下自然要站著護法了。」

  紫臉壇主道:「你真傻,我叫你護法,你只要不走開就是的,不會坐下來麼?」

  十五號道:「屬下站著可以耳聽八方。」

  紫臉壇主道:「難道你不累?」

  十五號道:「還好。」

  紫臉壇主道:「你快去坐下來休息吧!

  十五號道:「多謝壇主。」果然又回到那大石上坐下。

  紫臉壇主眼看天色不久就會昏暗下來,這大樹底下怎能過夜,何況自己內傷,也不是一兩天可以痊好,總得找下馬上可以蔽風雨的地方才行。

  想到這裡,就支撐著緩緩站起身來,怎知兩條腿虛軟無力,一陣顫抖,再也站立不住,砰然一聲,跌坐在地。

  十五號睹狀慌忙奔了過來。說著:「壇主有什麼事情,叫屬下做好了,你傷的很重,不可走動。」

  紫臉壇主平日何等堅強的人,這回忍不住流淚道:「我……完了……十五號,你不用再照顧我,只管走吧!」

  十五號愕然道:「壇主,你哭了?屬下說過,一輩子都跟著你,不會離開你的,你好好養傷,這幾天就會好的。」

  紫臉壇主看他從眼睛中流露出一片真摯之色,心頭一陣感動,不禁又流下淚來,朝他點著頭,然後緩緩道:「十五號,我這傷勢,恐怕不是一兩天可以養得好,坐在這大陽底下,也不是辦法,總得找一處可以蔽風雨的地方,再過一回,天就會黑了,你去找找看,有沒有可以容身的山洞?」

  十五號把手中長劍遞給紫臉壇主,就朝山上奔掠而去。

  紫臉壇主看他身法敏疾,輕功極高、一時只是望著他後影怔怔出神。

  過了籲一回工夫,還不見十五號回來,紫臉壇主一人倚樹而坐,漸漸感到寂寞,不,他開始替十五號耽起心來,後悔自己不該讓一個心智被迷失的人去涉險,他武功雖然不弱,終究缺乏思考能力,尤其自己是他壇主,要他去找山洞,他如果找不到,就會一直找下去,待回天就黑了,山中容易迷路……

  越想越覺得坐立不安,只是盼望十五號早些回來,口中忍不住喃喃的道:「十五號,不用再找了,趕快回來吧!」

  話說出來了,不禁又自己失笑起來,自己連他姓甚名誰都不知道,竟會如此關心他起來?但心中還是眼巴巴的盼望著十五號。

  時間好像過得很快,又好像過得很慢,現在已經暮靄四合,天色漸漸暗下來了。

  紫臉壇主心裡已經叫了幾百遍,甚至上千遍「十五號」了。

  只見蒼茫暮色之中,正有一點人影在由山嶺之間,像彈丸般跳躍,漸漸映入眼簾!

  紫臉壇主心頭一喜,暗道:「是他,一定是他,十五號回來了!」

  來的正是十五號,他像一陣風般飛掠到面前,人還未近,就興奮的叫道:「壇主……」

  紫臉壇主沒待他說出口,就幽怨的道:「你怎麼去了這許多時光?人家給你耽心死了!」

  這是小兒女的口吻,他好像完全的變了,變得已經完全沒有壇主原來的尊嚴,和冷漠的口氣。

  十五號當然聽不出來,他微微—笑,接著道:「啟稟壇主,屬下已經找到了一處岩洞,那岩洞很好很好。」

  紫險壇主看他口中閃著極興奮的光芒,好像找到了一處很好的岩洞,特別顯得高興,這就問道:「有怎麼好法?」。

  十五號道:「那岩洞很大,中間有一張石床,邊上還有一道泉水,壇主可以睡在石床上養傷……」

  紫臉壇主問道:「路遠不遠?」

  十五號道:「好象不太遠,就在那座山上。」

  他回過身,伸手指了指一處遠峰。

  這時天色已黑,紫臉壇主當然看不見了,但他從手指的方向,應該還遠曲很,這就說道:「我們明天再去吧,天黑了,山路不好走。」

  這是他目前四肢無力,才說的話,如果換了平日,身上沒有負傷,這點山路又算得了什麼?

  十五號道:「不要緊,屬下看得清楚,壇主負了傷,屬下可以抱著你上去。」

  紫臉壇主道:「你看得清楚?」

  十五號道:「屬下天再黑也看得清楚,壇主負了傷,自然早些上去,可以休息,屬上抱著你也不會太累,那地方好得很。」

  紫臉壇主聽得很動心,忖道:「z這裡只是在山麓下,萬一萬松山莊的人循著血漬找來,很容易找到自己,反正明天上去,自己也無力走得動,也是要十五號抱著才能走上去,那倒不如夜晚上去的好,心念這一轉,就點點頭道:「好吧!你既然看得見,就抱……本座上去吧!」

  十五號欣然道:「壇主同意了,屬下方才已經打掃乾淨了,咱們那就走吧!」

  他把方才舀水的竹筒撿起,拿在手裡,然後走上一步,俯下身道:「壇主,屬下就抱你走了。」

  紫臉壇主口中嗯了一聲,就緊緊閉上眼睛,十五號雙手拉起他身子,放開大步,往山上奔去。

  紫臉壇主只覺他雙手托著自己身子,似乎很小心,但雙臂卻很有力量,他雖然閉著眼睛,仍可感覺十五號奔行得相當快速,雙手依然十分沉穩,自己身子沒有一點顛動。

  山徑似乎很逼仄,也很險陡,山勢也隨著越來越高。這是可以從山風吹到身上,使人漸生寒意,就可知道了。」

  十五號腳下縱躍如飛,紫臉壇主一個人幾乎倦伏在他懷裡,鼻孔中不時聞到男子身上特有的強烈氣味,他忽然到一陣羞澀,心頭跳得好猛,連眼都不敢睜一下,身子更不敢動了。

  這樣奔行了快有一頓飯的工夫,十五號還在一路奔行,那是還沒到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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