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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南雲道人朝師弟南雷道:「咱們上去。」說完,舉步朝前行去。

  南雷道人跟在師兄身後,低聲說道:「師兄,據小弟看來,畢道全未必會束手聽命。」

  南雲道人道:「大師兄有玉敕在此,他如敢不遵,那就是叛派抗命了。」

  南雷道人道:「他早就不是本門弟子了,還有什麼叛派可說?」

  南雲道人微微一笑道:「三十年來,畢道全在江湖上沒有人敢動他分毫,就是挾本門以自重,他不敢抗命的。」說話之間,已經走到關下一丈來遠。

  南雷道人聲若洪鐘,大聲喝道:「你們快叫畢道全出來答話。」

  話聲甫落,突聽一縷尖銳的嘯聲,由上而下,劃空而來,那是一支銀色的長箭,從半空中對準南雷道人射落。

  南雷道人聽到風聲急勁,已知射來長箭力道甚猛,右手一抬,從肩頭抽出闊劍,揮手一劍,朝長箭劈去。

  他果然不愧衡山派的高手,只要看那支長箭已經快要射到身前之際,他才抬手拔劍,但聽「噹」的一聲,已把銀色長箭撥了開去!

  出手之快,當真如同電光一閃。

  南雷道人雖然揮手一劍,把長箭撥開,但心中卻止不住暗暗一凜!

  要知南雷道人練劍數十年,功力深厚,方才這揮手一劍,因聽到長箭來勢急勁,差不多用上了三四成力道,但劍、箭接觸之際,他發覺這支銀色長箭勁勢之強,竟是大出他意料之外,以自己的功力,居然未能把長箭格飛出去,只是撥開去了尺許光景。

  尤其他手上闊劍,乃是衡山派自己鑄造的百練精鋼,劍鋒雖然並不十分鋒利,但尋常刀劍,一斫即斷,這是衡山派寶劍的特色。

  以南雷道人想來,他這一劍,如果不被格飛出去,那就應該把長箭斫為兩截,跌墜地上。哪知從關上射下的這支銀色長箭,經他闊劍斫中,竟然毫無損傷,「奪」的一聲,插入身旁一尺之外,長箭幾乎有三分之一,沒入山石之中。

  南雷道人既驚又怒,目光轉動,怒聲喝道:「什麼人向貧道偷放冷箭?」

  關上傳來一聲冷笑,有人接口道:「大爺在此。」

  說話的,是一個中等身材,臉色冷漠的黑袍人,手持金色長弓站在牆上,森冷的說道:「我是看不慣你老道在關前亂嚷,畢供奉的名諱,也是你叫得?再不快快退走,第二支箭,就沒有方才的稀鬆了。」

  說完,隨手拈起一支銀箭,搭在金弓之上,對準南雷道人,作出欲射之狀。

  南雷道人聽得大怒,闊劍一指,沉喝道:「施主口出狂言,你再發一箭,貧道就劈了你。」

  黑袍人大笑道:「你當大爺不敢發箭麼?」

  陡聞九頭獅子聞公亮大喝一聲道:「紀少夫,你膽子不小!」

  黑袍人正待發箭,聽到聞公亮一聲大喝,心頭猛然一驚,右手三指一松,弦上長箭,離弦射出。但他似是心頭慌張,這一支銀色長箭,射出不及五尺,便像後力不繼,從空中落了下來。

  黑袍人也身形一閃,迅快的隱身退下。敢情他正是從大洪山叛離出來的穿雲箭紀少夫,給聞公亮揭破身分,不敢再在關上停留。

  他這一退下,十幾個黑衣大漢,也紛紛伏下身去。

  南雷道人大聲道:「關上聽著,你們快快叫畢道全出來答話。」

  只聽一聲朗朗長笑,接著響起一個清亮的聲音,在關上說道:「二位道兄遠來,呼喚小弟,不知有何見教?」

  隨著話聲,城牆上出現了一個貌相清朗的藍袍道人。

  這道人頭戴太極帽,身穿天藍道袍,白緞鑲襟,全身沒有一絲皺紋,肩背一柄九宮劍,手執拂塵,濃眉朗目,臉型瘦削,白中透青,胸飄黑鬚。看去約莫四十五六,站在那裏,飄然如神仙中人,只是眼神有些不正。

  此人正是在江湖黑白兩道之中,亦黑亦白的賽純陽畢道全!

  這模樣,倒真有些像呂洞賓。

  南雷道人聽畢道全稱呼自己兩人「道兄」,不以師兄相稱,顯然存有不認衡山派的賬,不覺微微皺了下眉,說道:「畢師弟,愚兄奉掌門大師兄之命,特來勸你回轉衡山,你快快啟關出來,隨愚兄回去吧。」

  畢道全聽他說完,突然仰天大笑。

  南雷道人臉色一沉,喝道:「畢師弟,你笑什麼?」

  畢道全笑聲一停,說道:「小弟覺得這回轉衡山四字,十分可笑。」

  南雲道人道:「掌門大師兄要畢師弟回去,這有什麼可笑?」

  畢道全道:「三十年前,小弟確是衡山派的人,但二位道兄的尊師,認為小弟不配作衡山派的門人,把小弟逐出門牆,也追回了衡山派的寶劍……」說到這裏,鏘的一聲,從肩頭拔出九宮劍,隨手揚了揚,接道:「不使衡山劍,不是衡山人,這是貴派流傳江湖的兩句話,無人能夠冒充,小弟這柄劍,是不是貴派之物?兩位道兄一看就知……」口氣一頓,接道:「三十年來,小弟行走江湖,也從未以衡山派的人自居,南靈道兄身為貴派掌門人,自然熟知貴派法規,怎麼突然要二位道兄來找小弟,要一個被逐出三十年的人,回轉衡山,這話豈不可笑?」

  南雲道人道:「畢師弟那是連掌門大師兄的話,也不肯聽了。」

  畢道全道:「小弟昔年多蒙南靈道兄相助,因此對南靈道兄,也一向尊重,尊重是敬服他的為人,並不是服從他的命令,如若他以衡山派的掌門人的身分向小弟下命,小弟自然不可能接受。因為小弟並不是貴派的人,別說南靈道兄了,就是二位的令師,要小弟回去,小弟也未必會聽他的,因為小弟已不是他的徒弟,這道理十分明白。」

  南雷道人聽他把「師父」,叫成「令師」,心頭怒不可遏,大喝道:「畢道全,你這目無師長的東西,還不給我住口?」

  畢道全大笑道:「目無師長,你說令師是畢某的師長?哈哈,畢某三十年來,有兩句話,記得清清楚楚,那是令師無為道長親口說的,離開門牆,師徒情絕,他還是畢某的師長麼?」

  南雷道人憤怒的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連這兩句話都不懂?」

  畢道全道:「懂,但畢某已不是無為道長的門人,而且畢某還可以告訴二位道兄,三十年前,畢某離開衡山之後,蒙雲嶺三陽真人收錄,小弟如今已是雲嶺一派的繼承人,不敢高攀貴派,而且小弟的臉上,也貼不上金,二位道兄,總算是小弟的故人,此地不宜久留,請吧!」

  南雲道人聽他說出是雲嶺三陽真人的傳人,不由猛然一怔。

  雲嶺三陽真人,是昔年魔教中三大天魔之一,遠在五六十年前,九大門派曾三次聯合圍剿,死傷了不少人,還是被他逃脫,從此不知所終。不想畢道全居然會投在這老魔門下。三十年來,他居然守口如瓶,江湖上竟會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底細。

  南雷道人滿臉怒容,大聲道:「師兄,此人已墮魔障,咱們縱然苦口相勸,也不會覺醒的了,不如由小弟去把他拿下。」

  南雲道人微微搖頭道:「他雖不義,我們不能不仁,大師兄既然把玉敕令交我們帶來,好歹也拿出來讓他看看。」

  南雷道人憤然道:「他連師父都沒有了,玉敕對他還會有約束力量麼?」

  南雲道人微微嘆息一聲道:「等他見了玉敕,不肯服從,再作道理,至少我們已經盡了心意。」隨著話聲,伸手從懷中取出一方火紅玉圭,左手高舉,大聲道:「畢師弟,掌門人玉敕在此,你快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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