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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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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璧君道:「自然是他們莊上的人了。」 「我真想不通,這人把咱們引到祖師堂去,究竟為了什麼?」 「祖師堂是大洪山的禁地,這人大概想激怒聞山王,借他之手,把大哥除去。」 「我和他無怨無仇,幹麼要用借刀殺人之計,陷害我呢?」 方璧君道:「也許這人和你有仇。」 「我從沒在江湖走動,那來的仇人?」忽然「啊」了一聲,「還有,方才在暗中施展『天毒指』的,不知又是什麼人?」 方璧君抬眼問道:「大哥,方才真有人從你身後發指?」 「當然是真,那縷指風,嘶然有聲,從我耳邊擦過,我聽的清清楚楚,那會有假?」 方璧君道:「如此說來,也許設計陷害你的,就是此人了。」 范君瑤嘆了口氣道:「唉,此人既已練成『天毒指』,要殺我易如反掌,何用把咱們引到大洪山來,而且此人好像一直在暗中跟著我。」 方璧君睜大一雙妙目,奇道:「大哥,你說他暗中一直跟著你?」 范君瑤嗯了一聲,遂把自己離開武當,到南陽去找姓申的祖孫,那晚就有人在暗中以「天毒指」殺了少林羅漢堂四個高手,後來自己和董崇仁兄弟結伴同行,這人又把兩人殺死之事,告訴了方璧君。 方璧君靜靜聽他說完,不覺柳眉微蹙,沉吟道:「這人行徑大是古怪,既像害你,又像在暗中幫你……」 說到這裏倏然住口。 只聽走廊上傳來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接著走進來一個灰衣漢子,手捧木盤,含笑道:「呂總管要小的送酒菜來了,二位請隨便用吧。」 一面替兩人擺好杯筷,然後從盤中端出酒菜,放到桌上,回身退出。 范君瑤看看桌上放著四菜一湯,一壺黃酒和一桶米飯,那四色菜餚,倒是十分豐盛,不覺笑道:「妹子,不是你說,我真還不好意思開口?今晚就只好餓肚子了。」 方璧君嗤的笑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聞山主要把咱們留下來,就得給咱們吃的喝的,總不成要客人餓肚子呀!」 范君瑤道:「好了,菜快涼啦,咱們不用客氣,請吧!」 方璧君道:「慢點!」 范君瑤道:「妹子還有什麼事?」 方璧君沒有作聲,伸手從頭上取下一支銀針,細心的在每盤菜餚中,都試了試,看看是否有毒? 范君瑤道:「妹子怕他們在飯菜裏做手腳麼?」 方璧君回頭道:「試試總是不會錯的,古人說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雖然夠聰明,就是世故不深,經驗不足,君子可欺以方,有時候就會吃虧上當……」 說到這裏,銀針在湯裏一攪,等到取起,已有半支色呈烏黑,范君瑤變了臉色,低聲道:「毒!」 方璧君冷冷一笑道:「你瞧,今晚要是只有你一個人,不就著了人家的道,有我跟著你,還不錯吧。」 范君瑤星目放光,怒聲道:「妹子,咱們找聞山主。」 方璧君急忙搖手道:「大哥,此事只怕聞山主未必知道。」 范君瑤道:「這碗湯,就是證據,他不知道,咱們更應該告訴他去。」 方璧君輕聲道:「不,咱們若能不動聲色,抓住了下毒的人,不是更好麼?」 范君瑤道:「敵暗我明,咱們如何抓得到他?」 方璧君嬌笑道:「這個容易,大哥,你俯耳過來。」 范君瑤依言湊過頭去。 方璧君在他耳邊低低說道:「那人既在湯中暗下毒藥,自會前來偷覷,咱們只要將計就計,假裝中毒,就可把他抓到。」 范君瑤喜道:「咱們就這麼辦。」 方璧君道:「大哥,那就快吃飯吧!」 *** 寬敞的書房裏,點燃著一支兒臂粗的紅燭。 九頭獅子聞公亮高大身軀,靠在他那高背太師椅上,棗紅臉上呈現著鬱怒之色,似在沉思之中。 這時但聽門口有人低聲下氣的道:「山主。」 聞公亮道:「呂昌壽,進來。」 呂總管應道:「小的在。」急步閃身而入,趨進大師椅前面,垂手恭立。 聞公亮依然半靠著身子,問道:「你查過了麼?」 呂總管賠笑道:「小的已經查過了。」 聞公亮道:「可是咱們莊上的人把他們引上去的?」 呂總管躬躬腰,一臉尷尬的陪著笑,卻是沒有說話。 聞公亮緩緩轉過頭來,一雙炯炯眼神,投射到呂總管臉上,沉聲道:「呂昌壽,你怎的不說話?」 呂總管可以感覺得臉上被寒光照射,越發不敢抬眼,只是連聲應「是」。 這下可把九頭獅子激怒了,靠著的身子呼的坐起,右手砰然一掌,擊在太師椅靠手之上,怒喝道:「呂昌壽,你好大的膽子,老夫問你,你還不實說?」 這「砰」的一聲,呂總管一顆心,也砰的跳了起來,打了個哆嗦,連連躬身道:「山……山主息怒,那……那是四爺派人把他們引上山去的。」 聞公亮聽的一怔,問道:「那是說,人家說的全是事實?」 呂總管道:「是……是……」 聞公亮怒哼一聲道:「他好大的膽子,老四人呢?你去叫他來見我。」 呂總管連連賠笑道:「山主容稟,小的還有下情……」 聞公亮一臉俱是怒容,沉哼道:「你說。」 呂總管道:「這不是四爺的主意。」 聞公亮目射奇光,問道:「這是誰的主意?」 呂總管囁嚅的道:「這是夫人吩咐的。」 聞公亮聽的一怔,奇道:「夫人?她幹麼要老四把他們引到祖師堂去?」 呂總管賠笑道:「那是想山主出手,把兩人殺了。」 聞公亮道:「要老夫殺他們,那是為了什麼?」 呂總管道:「私闖祖師堂,按咱們的幫規,律當處死,山主自非出手不可。」 聞公亮皺皺眉道:「胡鬧,簡直胡鬧,這兩人和夫人何仇,她非要親自出手不可?」 呂總管道:「隨大爺、二爺出去的玉竿子,昨晚已經趕回來了,據說大爺、二爺都在南陽附近遇害……」 聞公亮一呆道:「他說什麼?老大、老二全遇害了,他們遇上了什麼硬點?」 呂總管道:「據王竿子說,兇手就是那姓范的小子。」 聞公亮道:「胡說,那姓范的小小年紀,能有多大能耐?不用說老大了,就是老二,他一手『紅焰掌』,江湖上有幾個人接得下來?」 不待呂總管開口,接著「唔」了一聲,又道:「此事只怕另有蹊蹺,說不定和今晚之事有關……」目光一抬,說道:「你去把兩人領到書房裏來,老夫有話問他們。」 呂總管答應一聲,正待退出! 聞公亮道:「慢點!」 呂總管趕忙站住,躬躬身道:「山主還有什麼吩咐?」 聞公亮一手捋鬚,問道:「老夫要你通知四大護法,你已經通知了?」 呂總管道:「小的已經通知了,要他們今晚二更,在護事廳集合,只是田護法外出未歸,小的沒找到他。」 聞公亮目光一凝道:「田紹五那裏去了?」 呂總管道:「田護法中午就出去了,小的不知他去了那裏。」 聞公亮哼了一聲,揮揮手。 呂總管趕忙哈著腰,退出書房,一腳朝賓舍而來。 這時也正當范君瑤、方璧君吃飽飯,把湯倒去了大半碗,傾在飯桶裏,看來好像兩人都喝下了大半碗,然後雙雙倒臥下去。 就在兩人堪堪臥下,走廊上已經傳來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 方璧君低低的道:「來了,來了。」 兩人伏下頭,趕緊閉上眼睛,一動不動。 范君瑤在臥下之時,早已準備好了躍起的姿勢,他身子左側,左手墊在腰際,左腳微屈,右手放在胸前,這樣他只要左手一撐,左足一點,立可飛躍而起,必要時可在躍起之時,踢出右足,欺進一步,用右手襲擊敵人,頭臉微揚,藉著陰暗,左眼還可微睜,覷伺敵人行動。 腳步聲及門而止,在門口出現的正是呂總管! 范君瑤心頭暗暗冷哼,忖道:「果然是他!」 呂總管驟睹兩人雙雙倒臥在地,不由怔得一怔,口中「咦」了一聲,自言自語的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一面急急問道:「二位怎麼了?」 范君瑤、方璧君動也沒動。 呂總管目光掃過桌面,心中有些狐疑,這情形,明明是兩人飯吃完了,才躺下去的,但他只略一注目,臉上忽然閃過一絲詭笑,開口道:「范相公、范姑娘,你們可以起來了,山主在書房等候,特命在下來請二位的。」 呂總管果然不愧是大洪山聞山主手下一員大將,經驗老到,一眼看到范君瑤仆臥地的姿勢,就知是故意裝作的。 范君瑤被他一口道破,只好挺身一躍而起,冷笑道:「呂總管沒把咱們毒倒,是否交不了差?」 方璧君跟著站起,笑道:「咱們正要找聞山主問清楚呢,你們大洪山待客,也像五毒門一般,要上一道毒菜,才算表示地主之誼?」 呂總管臉色一變,怫然道:「二位這是什麼話,誰在菜裏下毒?」 方璧君笑道:「誰說菜裏有毒,呂總管不是把毒下在湯裏麼?」 呂總管道:「姑娘這是誤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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