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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


  任駝子走出小店,目光迅疾向四周一瞥,沉喝道:「辜松年何在?」

  喝聲甫出,但見人影一閃,辜松年輕快地從松林間飛閃而出,抱抱拳道:「屬下在。」

  任駝子問道:「你帶來的劍手呢?」

  辜松年恭謹地道:「他們都在林中。」

  說完,舉手擊了三掌。

  但見人影飛掠,一個個疾如飛鳥,從兩邊松林中掠出,眨眼之間,已在任駝子左右兩邊整齊的排列成行。

  一望而知這二十四名劍手,果然訓練有素,身手不凡。

  辜松年大聲道:「你們還不見過任山主?」

  二十四名黑衣漢子跟著一齊抱抱拳道:「屬下見過任山主。」

  任駝子看得暗暗點頭,一面說道:「你們埋伏在這裡,方才怎不把武當幾個道士一起圍住?」

  辜松年躬身道:「回山主,屬下沒有山主的命令,不敢妄動。」

  任駝子聽得暗暗受用,點頭道:「這也不能拘泥,方才他們幾個道士,就在咱們包圍圈之內,不用老夫命令,你們就應該很快發動,不讓來人有脫走機會。」

  辜松年沒待他說完,「嗆」的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柄雪亮、森寒的鋼刀,振腕一揮,人也跟著後退了數尺。

  二十四名劍手,不,是刀手,因為他們同一時間,迅疾無儔的從身邊抽出來的是雪亮的鋼刀,並非長劍,手中使的既是鋼刀就應該稱他們刀手了。

  二十四名刀手鋼刀出鞘,人影進退之間,已經列下了一座嚴密的刀陣,把任駝子圍在中間。

  同時但聽他們口中也高吭的喊出了兩句震耳欲聾的口號:「四九刀陣,列陣如牢……」

  任駝子多年老江湖了,自然看得出情勢有變,但他依然不動聲色,凝立不動,只是沉聲問道:「辜松年,他們這是做什麼?」

  辜松年躬躬身,笑道:「這是任山主方才說出,不用山主發令,就該很快的發動,屬下那得不遵?」

  說到這裡,左手猛然一揮,喝道:「咱們先操練一遍給任山主瞧瞧。」

  任駝子在這一瞬間,已然看出這二十四名刀手,擺列的刀陣,不但門戶嚴密,隱隱籠罩了一層肅殺之氣,就是每人手上的一柄鋼刀,也寒光耀目,隱泛異采,絕非普通刀刃。

  他在江湖上,闖蕩了幾十年,大小陣仗也見識過不少了,照說決不會被區區刀陣唬住。

  但不知怎的,他忽然從心底冒起一股寒意,好像心神起了一陣不能自已的戰慄,沒待辜松年說完,一擺手道:「不用了。」

  二十四名刀手當然是聽他們領隊辜松年的,辜松年喝聲甫落,刀客們又高聲吆喝起來:「刀陣一轉,鬼哭神號……」

  方才前兩句,只是佈陣。

  但後面兩句喝聲乍起,刀陣隨著疾然轉動,二十四柄鋼刀,刀光如雪,刹那之間,交織成一片刀林,四面八方,俱是金刃劈風之聲,像浪潮洶湧,朝中央卷來。

  天駝星任駝子名列十三妖,江湖經驗何等老到,看出情形不對,那還怠慢,口中暴喝一聲:「辜松年,你敢違抗老夫命令。」

  人隨聲發,爪先人後,快如電閃,朝辜松年劈面抓去。

  本來嘛,擒賊擒王,他這一想法,原也沒錯!

  但他也太以小估了「四九刀陣」,方才還明明站在面前的辜松年,就在撲去之時,但覺呼的一聲,金刀劈風,一股凜烈刀氣,耀目刀光,迎面卷來,對面哪裡還有辜松年的人影?

  不,二十四名刀手,也在這轉眼之間,悉數隱沒,除了交織成一片的森寒刀光,哪有半個人影?

  這一下直把任駝子驚出一身冷汗,暗道:「這是什麼刀陣,竟有這般厲害?」

  急忙身形一旋,雙手連揮,劈出三掌。

  他功力深厚,這三掌自然全力施為,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領,掌勢出手,勁風橫掃,勢道何等淩厲?

  但等他掌風劈到交織成的一片刀光之上,登時發覺不對,原來劈出來的掌力,和刀光一接之下,就像劈在大石塊上!不,以天駝星的功力,這三掌威力之強,足可裂石開碑,就是山石也會被他劈得碎石橫飛!

  但這回劈上刀陣,竟然硬是原封不動,被逼退了回來,一時風聲怒嘯,倒卷而至。

  直吹得任駝子身上衣褂,獵獵作響,腳下浮動,身不由已地被逼得後退了一步,一時幾乎站不住樁。

  適時但聽辜松年的聲音傳了過來:「任駝子,我五師叔念你平日尚無大惡,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想妄殺無辜,七星會都是窮凶極惡之人,覆亡在即,但願你能及早回頭,還可明哲保身……」

  任駝子聽得大怒,口中暴喝一聲,長身掠起,朝發話之處撲去!

  哪知他身形堪堪撲起,陡覺頭頂金風驟起,一片刀光,壓頂般直蓋下來,森寒砭骨的刀風,幾乎使人有窒息之感,硬把任駝子逼落原處。

  辜松年的聲音續道:「任駝子,你落在『四九刀陣』之中,本無生機,須知眼下刀陣不過停在一轉之間,刀陣二轉,在劫難逃,刀陣三轉,神形俱銷,別說你這點武功,就是大羅天仙,也休想活著離開,我給你一盞茶的時光,你自己估量估量吧!」

  任駝子幾乎氣炸了心肺,大聲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辜松年笑道:「貧道武當門下孤松道人是也。」

  任駝子發出裂帛似地一聲狂笑,喝道:「老夫還當是什麼高人,區區武當門人,也敢口出狂言……」

  他在說話之時,雙手當胸,已經運集了全身功力,喝聲未落,右掌揚處,全力劈擊而出,掌勢未收,左掌又接連朝前劈去。

  但他縱然功力深厚,這兩掌接力而發,去勢之強,宛如決堤波濤,後浪推著前浪,洶湧撞出,依然無法把「四九刀陣」衝開一點。

  你發出去的力道愈強,反震之力,也隨著愈猛,前後兩團掌風,又悉數被震得倒卷回來。

  這回任駝子再也站不住樁,一個人被震得登登地後退了三四步,心頭這份震驚,當真非同小可,暗暗忖道:「對了,這『四九刀陣』有二十四人聯手,莫非他們每一個人都有一身上乘武功,再加上刀陣奇奧的陣勢,在聯手合擊,施展刀陣之時,不知用什麼方法,竟能把二十四個人的內力,一齊匯合到刀鋒之上,才有如此聲勢!」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突聽陣外響起一個尖細聲音叫道:「喂,喂,小道士,你們刀陣停一停好不好?」

  不知什麼時候,「四九刀陣」外面,出現了一個身穿一件藍布大褂,用草繩紮著褲管的瘦小老頭。

  這老頭不但生得瘦小乾癟,尖頭禿頂,頭上盤著一條花白小辮,細得像只老鼠尾巴。

  這時眯著眼睛,尖聲細氣的朝刀陣叫喊著。

  此時松林右首,武當「五行劍陣」,困住了土蜻蜓屠青庭,劍光如山,人影遊走,打得十分慘烈!

  屠青庭雖然屈下風,身上也中了兩劍,但一時之間,要把他除去,卻也不是一件易事。

  「四九刀陣」,雖然也困住了任駝子,雖然刀陣也有足夠的力量,能把他除去,只是無為道長認為任駝子一生尚無大惡,能說服他最好,不然也以生擒為是,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妄開殺戒。

  一劍,一刀,兩處陣勢,正在僵持之際,自然不能讓對方有後援趕來,而且對方也不至於有後援。

  (因為此時不過天色才黑而已,狼姑婆要二更過後,才會趕來,這消息武當派自然早就知道了)此時,只有兩個人空著沒有出手!

  一個是一品刀祁長泰,他站在草棚前面,鋼刀也提在手上,只是「四九刀陣」,已經夠厲害,用不著他再出手。

  (這話也許不對,因為他是狼姑婆的手下,應該說「四九刀陣」太厲害了,他沖不進,插不上手去才是,可是作者卻並不是這個意思)

  另一個則是武當派遇真宮觀主淩雲子,他背負的長劍,也已出鞘,那是在替「五行劍陣」押陣,監視著屠青庭,萬一「五行」劍陣稍有失誤,他立可出手,加入助威,總之,今晚決不能讓屠青庭活著離開。

  (因為只要有人活著離開,孤松道人率領的「四九刀陣」,豈不就會洩露身份麼。)

  從草店(地名)通往山上的路,是橫的,必須經過小酒店的草棚前面。

  這時,一品刀手握鋼刀,站在草棚前面,是在左首,淩雲子手仗長劍,站在松林面前,是在右首。

  照理說,兩邊都有人把守,(就算把守吧)應該沒有人能闖得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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