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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君簫右手緬刀趁機疾發,使的是「橫槊中流」,朝前架去。

  要知他這柄緬刀,狹長如帶,鋒薄如紙,乃是一件輕柔的兵器,但矮胖漢子使的厚背鋸齒刀,刀背足有五寸來寬,算得是重兵器了,雖然同樣名之曰「刀」,在份量上就相差甚遠。

  矮胖漢子使用這種厚背刀,自然是自負臂力過人,最喜和人強攻硬拼,此時眼看君簫舉刀硬架,正合他的胃口。

  不,他心中暗暗冷嗤:「這小於當真不知死活,居然敢用緬刀來架我刀勢,我若真要取你性命,這一刀下去,你還有命?」

  雙方一來一往,勢道何等快速?

  矮胖漢子連念頭還未轉完,一厚一薄兩柄刀已然交,接上了,他耳中聽到「當」的一聲金鐵交鳴之聲,手臂也同時感到猛烈一震,但覺腳下浮動,身不由己地後退了一步。

  君簫在動手之際隱約可以感覺到馬車上,正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在偷偷地覷伺著自己,不用說,那一定是姬紅藥了!

  她昨晚從牆頭飛掠上假山,一身輕功就顯得不弱,輕功有如此火候的人,武功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君簫更不願讓她看出自己武功底細,眼看對方三人,自己只要用上三四成力道,就可把他們一一震退,也就益發沒把三人放在心上,只是一味的和他們纏鬥。

  這三個漢子中只有使鋸齒刀的矮胖漢子,被君簫又輕又薄的緬刀震退,心頭暗暗驚凜,對方這年輕人一身功夫,極為深厚,心中已經存了戒心。

  其餘兩個漢子雖然也曾被君簫震退過一次,但他們總以為雙方動上了手,兵刃交擊,被人震退一步,也是常有之事,對方內力,和自己也不過在伯仲之間,自己有三個人聯手對敵,豈會落敗,因此不把君簫放在心上。

  他們心中都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速戰速決,縱然不取他的性命,也要儘快將此人擊敗。

  這三個漢子,武功實在也算得是一把好手,不大一陣工夫,就已聯手和君簫打了二三十手,鋸齒刀、七節鞭和一柄單刀,儘量的配合出擊,此退彼進,交織來去,如穿梭織錦,合作得綿密無間,重重刀光鞭影,將君簫緊緊地裹在其中。

  君簫依然右刀左簫,不時地輪流著把三人中的一個人逼退出去,因為每兩招之中,只要有一個人被逼退,他的緬刀和鐵簫,就永遠只要對付兩個人就好。

  這一來,和他們對敵的雖有三個人,但實際和他動手的,卻只有兩個人。

  這是取巧的打法,但如果你武功不高出他們三人甚多,就無法使得如此得心應手,要逼退哪一個,就把哪一個逼退出去。

  這一點,在動手的三個漢子來說,是絕對感覺不出來的,這叫做當局者迷,他們一直自以為一退即進,撲攻之勢,絲毫未懈,而且三人也絲毫沒有落敗的跡象。

  局外之人,當然也不易看得出來,因為在激戰之中,誰都會忽進忽退的,三個漢子兔起鶻落,進退如風,著著進攻,氣勢毫無餒退之象,反而君簫右手緬刀,左手鐵簫,有時顯得十分忙碌。

  在局外人看來,那支鐵簫,是君簫從唐門弟子手中奪來的,他因對手有三人之多,他手中只有一柄緬刀,恐怕無法應戰,才把這支鐵簫臨時派上了用場,不是自己趁手的兵刃,使來總有些不大習慣。

  當然,這所謂外人的看法,只是指一般普通人的看法,如果此時有一個武功相當高明的人在場,一眼就可看出君簫只是戲弄三人而已。

  卻說君簫和三人打到快近五十招的時候,忽然緬刀護身,往後躍退,口中大聲喝道:「住手。」

  三個漢子聞言停住,斷眉漢子單刀一收,冷冷地道:「雲朋友可是膽怯了?」

  「笑話!」

  君簫傲然道:「三位可知已經打了多少招麼?」

  瘦削臉漢子道:「咱們並未約定多少招就該停手。」

  「不錯。」

  君簫笑了笑道:「但五十招之中,三位並未勝得過在下。」

  斷眉漢子怒聲道:「小子,你也沒有勝過咱們兄弟。」

  君簫大笑道:「三位可知在這五十招之中,在下隨時隨地,都可取三位性命?」

  矮胖漢子不服道:「雲朋友一身武功,極為精純,如論單打獨鬥,洪某承認不是雲朋友對手,但咱們的目的是劫鏢,劫鏢只講手段,不講江湖過節,在咱們兄弟聯手之下,雲朋友想取咱們性命,未免言之過狂了。」

  君簫又是一聲朗笑,說道:「好個劫鏢只講手段,就憑閣下這句話就夠了,在下在五十招之中,真不該處處手下留情,不忍趕盡殺絕……」

  斷眉漢子聽得大怒,攔著厲聲喝道:「小子,你夠狂……」

  「在下一點也不狂。」

  君簫左手一舉,凜然道:「三位看清楚了,這是什麼?」

  他把鐵簫朝斷眉漢子一指,接著道:「這是四川唐門天毒星唐友欽門下弟子用的兵刃,你們就算沒有聽說過唐門『奪命飛芒』,方才也總親眼看到過簫中暗藏的飛針,在下和三位對敵之時,只要中指往下一按,飛針就可應手而發,三位自問躲閃得過麼?」

  唐門「奪命飛芒」,他們自然聽說過。

  這支鐵簫,一點不假,正是四川唐門之物,而且方才也確曾看到任劍秋從簫中射出過一蓬細如牛毛的藍芒——「奪命飛芒」!

  他們對自己有多少能耐,當然最清楚不過。

  君簫在動手之際,真要發射出「奪命飛芒」來,他們能不能及時躲閃得開,自己當然也最清楚了。

  斷眉漢子看他簫頭指著自己胸口,一時不由得臉色大變,一聲不作,急急往後倒飛出去一丈來遠。

  君簫微微一笑道:「朋友不用膽怯,在下若是真要發射飛針,十個閣下都已經躺下去了,還等到現在麼?」

  斷眉漢子方才說君簫膽怯,故而君簫也用「膽怯」二字回敬了他。

  矮胖漢子忽然納刀入鞘,朝君簫拱拱手道:「雲朋友恕在下兄弟冒犯,告辭了!」

  說完,朝其餘二人打了個手式,一起轉身躍上馬背,飛馳而去。

  君簫聳聳肩,收起緬刀,然後又把鐵簫插到腰間,回身朝馬車走來。

  姬紅藥果然醒過來了,她春花般臉上,還是紅馥馥的,星眸如水,從車簾中探出頭來,喜形於色地道:「雲驚天,你的武功真好,一下把三個毛賊打跑了。」

  君簫道:「這三個不是普通毛賊,而且也不是我把他們打跑的。」

  姬紅藥問道:「為什麼?」

  君簫道:「這三個人武功很高,在下未必能把他們打跑,他們是給在下嚇跑的。」

  姬紅藥問道:「為什麼?」

  姬紅藥道:「是啊,我只看到你用簫指了指,他們就嚇跑了,這是為什麼呢?」

  原來她車停得較遠,沒聽到他們說些什麼。

  君簫道:「這支鐵簫,是四川唐門的東西,四川唐門,你知不知道?」

  姬紅藥道:「四川唐門,以毒藥暗器名聞天下,我自然知道。」

  君簫道:「這支鐵簫裡,裝有四川唐門最厲害的『奪命飛芒』,只要一按機括,就可射出一大蓬喂過劇毒的飛針,他們自知擋不住,才嚇跑了。」

  姬紅藥咭地笑道:「真好玩,所以你要把他的簫奪下來,喂,你快上來,給我瞧瞧。」

  君簫道:「二小姐酒已經醒了,在下還是騎馬的好,坐在車裡,悶氣得很,我可不習慣。」

  他自顧自彎著腰,去解拴牲口的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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