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七步驚龍 | 上頁 下頁 |
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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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雲臉上含著嬌笑,催道:「君相公,你坐下來咯,先吃些東西再說,別餓壞了………」 君簫依言坐下,說道:「其實在下身邊帶有乾糧,姑娘何必為此趕來?」 李如雲在他面前蹲著身子,翻過籃蓋,從竹籃裡拿出四個荷葉包的食物,放到籃蓋上,然後又用纖纖玉手,一包包的打了開來,口中說著這是脫骨扒雞,這是粉蒸排骨,這是香酥鴨,這是醬牛肉,另外還有一大包饅頭。 她端起籃蓋。放到君簫膝蓋上,柔聲道:「還有些溫,你快吃吧。」 君簫道:「姑娘拿這許多東西來作甚?」 李如雲道:「這是今晚司馬宣他們的酒菜,我揀了幾樣拿來,喔,孫護法折了一條左臂,聽二叔說,他骨節已碎,左臂廢啦,這人心機陰沉,日後你可要提防他一些。」 說到這裡,眼看君簫坐著不動,不覺低低的道:「君相公,你怎麼不吃?」 君簫緩緩吸了口氣,說道:「奇怪,這陣山風好冷!」 李如雲驚奇的望著他,問道:「君相公,你說什麼?山風吹來很冷?」 君簫道:「在下就是覺得有些奇怪,山風吹到身子,竟然奇冷澈骨……」 「那怎麼會呢?」 李如雲睜大一雙星眸,一霎的望著他,問道:「君相公長途跋涉,還是身子有些不適?」 君簫確實感到身上有些寒颼颼的,但他還是搖搖頭道:「在下很好……」 李如雲像妻子伺候丈夫一般,伸手端開籃蓋,柔聲道:「你要不要站起來活動活動?」 君簫道:「多謝姑娘。」 李如雲低低的道:「你叫我如雲就好,姑娘,姑娘,聽來多彆扭?」 她說的話,君簫自然聽到了,只是他感覺身上竟然愈來愈冷,生似沒穿衣服一般,山風吹來,就往毛孔裡鑽,一直吹到骨髓裡去。 他咬牙忍受,心中暗道:「這真有些邪門,莫非真是病倒了?」 心中想著,不覺站起身來。 那知坐著還好,這一站起,身子搖了幾搖,一個踉蹌,幾乎摔倒下去。 李如雲吃了一驚,急忙伸手扶住君簫的身子,急急問道:「君相公,你……怎麼了?」 君簫身子起了一陣輕微的顫抖,說道:「在下……好冷……」 李如雲聽得暗暗吃驚,一個練武之人,應該寒暑不侵,何況目前已是仲夏天氣,就是山風吹來,也不會有寒冷的感覺。 她摸摸他十指寒冷如冰,身子也不住的顫動,分明是生了重病,一時心頭惶急,幽幽的道:「君相公,你生病了!」 她扶著他在大石坐下。 君簫冷得上下牙齒打戰,說道:「在下……只覺……奇寒……澈骨……連血液……都要……凝結……了……」 李如雲此時再也顧不得男女之嫌,半扶半抱的和他並肩坐下,失聲道:「你莫非中了冷面鬼王的『陰極掌』?」 君簫幾乎就倚在她懷裡,想了想道:「沒有……孫浩……並……沒有……擊中我……我……是……了,在下……奪門……而出之時……被他……掌風……掃中左……肩,當時……也並……無感覺……」 李如雲道:「這就是了,冷面鬼王孫浩的『陰極掌』,是一種極為歹毒的旁門陰功,傷人無形,只要被他掌風掃中,當時只不過覺得寒風透體,並無多大感覺,漸漸就會澈骨奇寒,全身冰冷……」 她說到這裡,雙眉緊蹙,說道:「這怎麼辦呢?君相公,中了『陰極掌』,寒毒透骨,只有冷面鬼王的獨門解藥可解,我看你還是先回到我們莊上去,我會設法弄到解藥的。」 君簫這一陣工夫,臉色已經凍得發白,咬著牙關,說道:「在下……不去……你……不用管我……」 突然掙脫李如雲的扶持,霍地站起,放腿朝前奔去。 他總究練的是玄門正宗內功,此時寒毒雖已發作,但他強提著一口真氣,奔行依然極快。 李如雲吃了一驚,急急縱身掠起,口中急叫道:「君相公。你等一等。」 跟著他身後追了下去。 君簫只是憑仗著一口真氣,往前奔行,幾乎不辨方向。 李如雲跟在他身後,一顆心只放在他身上,也沒去辨認路徑。 不大工夫,兩人一前一後,不知不覺的奔入了一處狹谷之中。 前面的君簫突然腳下一絆,摔倒地上。 李如雲看的心頭狂跳,急急飛掠過去,俯身一瞧,只見君簫雙目緊闔,臉如金紙,已是氣若遊絲,再探手摸去,只覺他全身皮膚,好像都在冒著寒氣,觸手冰涼,只有胸口還有微溫! 這正是「陰極掌」發作的徵候,奇寒澈骨,全身冰冷,直至血脈凝結,心臟僵凍而死… ……李如雲這一驚非同小可,她一張勻紅的粉臉,不禁流露出悽惶之色,幽幽一歎,黯然淚下。 「自己還是趕快抱著他回轉風雲莊去,好歹由二叔出面,向冷面鬼王討取一顆解藥,才能救他,再遲只怕來不及了!」 心念一動,急忙雙手抱起君簫身子,匆匆往原路奔去。 那知奔行了頓飯工夫,但覺山勢迂迥,愈走愈覺不對,等她站停身子,朝四外仔細打量,山陵間雲霧彌漫,暗影空,那裡還辨得清方向? 她雖是出生在黃山,但黃山廣袤數百里,幽谷絕壑,何止千萬? 此時夜色正濃,雲氣如潮,松林如海。那裡還找得到歸路? 李如雲急得幾乎要哭,她抱著君簫,忍不住低下頭去,幽幽的道:「君郎,你如果死了,我也不想活啦!」 姑娘家平日眼高於頂,放眼武林,沒有一個中意的郎君,自從邂逅君簫,芳心默許,不料見面不過三次,他就被冷面鬼王「陰極掌」所傷。 但只要趕返風雲莊,仍可有救,偏偏又在緊要關頭,迷失路途,這豈非天意? 她心頭這份惶急,真似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但縱然迷失山路,總不能老站著不走,她此時只能憑著自己臆測,舉步朝一座小山奔去。 迷失了路的人,如果依然找得到原路,那就不是迷失了。 迷失,就是越迷越失,越走越遠。 李如雲抱著君簫,奔近小山腳下,已是香汗淋漓,她連拭把汗都騰不出手來,眨動眼睛,凝目四顧,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奔進了一條狹谷。 這座小山,就在狹谷盡頭,小山上似有一間茅舍,隱現在夜色之中。 李如雲看到山頂上的茅舍,心中不覺一喜,既有茅舍,自然有人居住,自己迷失方向,至少也可以有問路人了。 她在山坡上,放下君簫,掠掠鬢髮,抹了一把汗,然後緩緩吸了口氣,俯身從君簫腰間,摘下銅簫,替他收入劍囊之中,把包裹背到肩上,雙手抄起君簫身子舉步朝山上走去。 她才一舉步,就聽到頭頂上「呱」的一聲怪叫! 那是夜梟的聲音;但在深山黑夜,聽到這淒厲的啼聲,恍如鬼哭,就使人心頭油生寒意! 李如雲當然沒有去理會它,繼續朝山上走去,只聽頭上又響起「呱」的一聲。 李如雲輕輕呸了一口,說道:「討厭。」 小山,當然不會太高,這要換在平時,李如雲提氣縱掠,幾個起落,就可躍登,但她手裡抱著君簫,已經奔行了不少路,實在已經用盡了氣力,因此這一段山坡,走的甚是吃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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