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七步驚龍 | 上頁 下頁


  他因兩次卑詞說話,都沒有人回答,同此故意使用激將之法。

  江湖上人,最不願人提起的,就是失敗的往事。

  鐵傘天王一生唯一的一次失手,就是被錢神路五爺削斷小指,這段往事,他說的雖然不落激將痕跡,但若是鐵傘天王就在附近,聽了一定會忍不住。

  他身邊有李宮主交付的符信,只要認了面,諒對方也不致難為自己。

  果然,就在他話聲甫落,只聽身後有人「哦」了一聲,陪笑道:「原來是三位客官也在這裡,庵門早就開了,三位要去拜曹娥娘娘,都要等到明天早晨才會開呢!」這聲音極熟!

  瘦削臉漢子迅部轉過身去,當他看清來了,不覺微微一抓,沉哼一聲道:「是你。」

  那正是小酒店的掌爐韓老頭,這時躬看身,陪笑道:「是、是,正是小老兒。」

  蟹臉漢子喝道:「你是做什麼來的?」

  韓老頭依然陪看笑道:「小老兒是拿東西來的,今天早晨,庵裡的小當家上街買香燭,正好遇上一陣雨,小老兒借了她一把傘,當時小店裡正忙看:抽不出時間來拿,若是等小店打了烊,庵門也就開了,小老兒就要小當家把雨傘掛在庵門上就好,小老兒隨時都可來拿,反正是一柄破雨傘,別人也不會拿走的。」

  瘦削臉漢子神情猛然一震,問道:「這雨傘是你的?」

  韓老頭笑了笑道:「不,這是多年前有一位喝酒的老客官留在小店真的,他身退沒帶酒錢,小老兒說不要緊的,他卻硬要把雨傘留下來,還說這柄雨傘雖然破舊,但都有一個好處,就是能鎮邪,魈魎鬼魅,看到了它,會望風卻步,小老兒可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只是他、一直沒有來拿?」

  瘦削臉漢子目中隱泛冷芒,問道:「有多少年了?」

  韓老頭搔搔頭皮,說道:「啊,差不多有十多年了。」

  瘦削臉漢子目注韓老頭。倏地跨上一步,冷嘿道:「是不是你來掛在庵門上的?」他雙手雖然仍在袖中,卻乙暗暗蓄勢待發。

  「啊…,啊……」韓老頭後退一步,連連搖手道:「不……不是小老兒來掛的。」他顯然有些心虛,才會這般張惶失措。

  瘦創臉漢子又跟上一步,泠森的道:「你以為掛上一柄雨傘,就能唬得住我袁某人了?

  韓老頭看他逼來,又後退一步,陪著笑道、客官這是誤會,小老兒何用唬你?」

  瘦削臉漢子臉上神色更冷厲,沉喝道:那麼是誰叫你來掛的?」

  韓老頭情急的道:「真的沒有人……」

  瘦削臉漢子冷嘿道:「你不肯實話實說,本座會叫你說的。」素接看低沉的喝道:「把他拿下了。」他喝聲甫出,蟹臉漢子和刀疤臉漢子同閃身而出,似狼似虎,一下欺到韓老頭身邊,一左一右挾住韓老頭的臂膀。

  韓老頭掙扎看道:「你……你們這是幹什麼?」

  蟹臉漢子左手抓看韓老頭胳膊,陰聲道:「老小子。你給我安靜些!」右手一拏,送到他右腰軟脅。

  刀疤臉漢子站在他左首,更不打話,右手一掌,朝他背脊切落。

  這柯人同樣心狠手辣,對付一個糟老頭,居然用上了八成力道。

  但聽「撲」「撲」兩聲,這一拳、一掌,韓老頭沒法躲閃,自然挨個正看日韓老頭口中「啊」了一聲,叫道:「你們作興打人?」兩人這一拳、一掌打在韓老頭身上,就像打在堅實的大石上一般,手骨幾乎碎裂,直痛得他們連身子都跳了起來,口中同時迸出「啊唷」一聲,左手握住右手,雙雙躍退開去。

  瘦削臉漢子目中冷芒飛閃,問道:「你們怎麼了?」

  蟹臉漢子一張青蟹臉此時已經脹得通紅,哭喪看臉道:「回副座,這老小子有橫練功夫。」

  瘦削臉漢子舉步朝韓老頭走去,冷嘿一聲道:「看不出你倒有一手。」

  韓老頭道:「客官,你總看到了,他們出手打人,小老兒可沒動手。」

  瘦削臉漢子冷森的道:「朋友身手不凡,用不看再藏頭露尾,七星會對道上朋友,從不含糊,朋友似乎亮個萬兒吧?」

  韓老頭笑嘻嘻的道:「小老兒是誰?客官不是早就知道了麼?」

  瘦削臉漢子心頭微微一動,目注韓老頭,急切的問道:「你到底是誰?」

  韓老頭聳聳肩,依然陪看笑道:「小老兒有個記號,客官一看就知道了。」他說話之時人已經湊了上去,右手一伸,朝瘦削臉漢子面前送了過去。

  時雖黑夜,但瘦削臉漢子一身功力,造詣極深,雙目烔烔如電,自然看得清楚。

  韓老頭伸出的右手,小指赫然少了小半截這下卻直看得瘦削臉漢子心頭猛震,臉色煞白,吃驚的道:「你……」

  韓老頭笑了笑,攔看他話頭,說道:「客官知道就好。」他不待瘦削臉漢子開口,接看笑嘻嘻的望看他,又道:「客官既然知道了小老兒是誰,我想客官也應該知道該怎麼辦吧?」

  瘦削臉漢子臉上有了汗水,抱抱拳道:「在下袁坤山,方才不知道前輩遊戲風塵,息影於此,多有冒犯,在下是奉敝會李宮主之命而來,李宮主臨行,曾交與在下一件信物,希望江湖同道,武林前輩,多多賜助。」說看,已從懷中摸出一塊鎊看盤龍的鐵牌,雙手遞了過去。

  「不客氣、不客氣!」韓老頭雙手連搖,說道:「小老兒不認識你們李宮主,小老兒也從來沒有姓李的朋友。

  說到這裡,定睛瞧看瘦削臉漢子,問道:「客官叫袁坤山,又帶點山西音,莫非就是當年黑道中名震一時的絕戶刀袁秀夫的後人麼?」他雖然口氣托大,袁坤山雖然內心甚是惱怒,但依然忍看氣,恭聲道:「前輩說的正是先父。」

  韓老頭忽然仰天縱聲大笑,點頭道:「絕戶刀,現在當真要絕戶了。」袁坤山身為七星會巨蟹宮副官主,七星會近十年來,網羅江湖高手,聲勢盛極一時,氣焰極為囂張。

  他也只是以前聽說過鐵傘天王百里雨的名頭,才忍看一口氣,如今聽對方出言不遜,不覺再也忍絲不住,臉色一寒,怨聲道:「你說什麼?」

  韓老頭笑了笑道:「這話你還不懂?小老兒杞姓埋名。就是不願人知,如今你知道了,還會不說出去麼?」這話,袁坤山焉會不懂?對方分明是想殺人滅口。

  袁坤山目中冷芒閃,沉哼道:「你會怎的?」

  韓老頭聳看肩,笑道:「你這不是明知?」

  袁坤山聽得更怒,臉色更冷,厲聲道:「百里雨,在下只是不啟得罪江湖前輩,可不是怕事的人。」

  韓老頭笑看點點頭道:「這才像話,一個人要自已有兩手才行;別仗著一群烏合之眾的名頭,就可橫行江湖。」

  袁坤山在小酒店裡,曾向他露過袖角上的七星,這話當然說的尖劾得很。

  袁坤山臉色十分難看,其寒如冰,冷哼一聲道:「閣下以為七星會的人,都是徙有虛名之輩人都就大小覷七星會了,閣下加果有意賜教,在下不才,自當奉陪。」

  韓老頭看看他,突然仰天大笑:聲若裂帛!

  袁坤山聽他笑聲蒼勁,不見後退一步,連起全力,一件青布長衫,下擺忽忽無風自動日右手一抖,鬆開了東在他腰間的一條闊帶。刷的一聲,從布帑中抽出一柄狹長緬刀。

  刀光如雪,映月生輝,刀上就像蒙上了一屑濃重的森森殺氣,韓老頭目光一注。贊道:「好刀,只不知你刀上造詣,練到了絕戶刀幾成功力?」

  袁坤山果然不愧是絕戶刀的後人,一刀會淨,臉上神情,就更顯得冷肅,橫刀當胸,凜然道:「你去把破雨傘取下來。」

  韓老頭依然笑嘻嘻的道:「小老兒已有十多傘了,最大的雨,也淋不到小老兒的頭上,客官這柄刀,雖是緬刀:但在你客官,只能割割雞……」

  袁坤山幾乎被他氣破了心肺,口中冷喝一聲:「好!」「好」字出口,人隨聲發,左手橫掌按在刀背尖端,向前推出。

  他這一步足足跨出五尺有奇,一片刀光,擴及數尺,宛如匹練迸發,森寒刀風,先刀而至,當真有先聲奪人的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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