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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


  灰衣道士嘿然冷笑,雙足一頓,身子淩空飛起,施展「一鶴沖天」身法,躍起來一丈四五尺高,半空中打了一個旋身,疾撲而下,一掌護心,一掌下擊!

  三眼金童身形矮小有如童子,仰著頭,道:「這就是你的看家本領,天山餓雕身法了吧?」

  縱身而起,雙掌迎著朝上推去。

  灰衣道士護胸一掌,陡在此時擊出。兩人從平地打到天空,懸空又硬接了一招。

  雙方第三次撞實,各自在空中打了兩個轉身,落到地上,依然半斤八兩,功力悉敵。

  兩條人影,乍分即合,同時以迅捷無比的身法,猛撲過去,掌指齊施,展開了一輪急攻!

  兩人這一次互相搶攻,和先前的三次硬接,已經大不相同,但見人影起落,快捷如風,舉手投足之間,無不殺機隱伏。

  就是他們身上的衣帶袍角,也莫不劃風生嘯,銳利如刀,只要對方碰上了,縱無性命之憂,也得掛彩受傷!

  刹那之間,兩條人影,已合成一團,數丈方圓,沙石飛揚,漩卷成渦!

  這兩個武林中首屈一指的老魔頭,這一場拚搏,拚上了老命,當真瞧得四周場外的人,同樣緊張,也有人暗暗搖頭歎息!

  原來四周還隱伏有人?那自然有,三眼金童住在雪峰山,就是不和桃花源太陰宮作對,太陰宮主也早已感到不安了!

  只是他名頭太大了,成宮主在羽毛未豐之前,心存顧忌,不敢妄動。

  但三眼金童上次潛入桃花源,救走了囚禁宮中的艾如瑗,激怒了成宮主,因此責成總護法天山一魔,務必在太陰宮開壇大典之前,拔除這隻眼中之釘,同時也可以在他們開壇大典上,使天下震動。

  灰衣道士在岳陽樓守候了他三天,早已調來了兩位功力奇高的副總護法,千毒谷主司無忌和黑風婆,隱伏林中,只要一聲令下,合三人之力,三眼金童縱然武功通玄,也難逃此厄運!

  閑言表過,卻說兩人這一輪急戰,忽而淩空硬拚一掌,忽而以奇詭身法,閃避對方襲擊,不過片刻工夫,已打了三百來招!

  正在激戰之中,三眼金童突然橫躍八尺,口中尖聲喝道:「且慢!」灰衣道士一雙陰鷙目光,緊緊望著三眼金童,冷冷問道:「你要怎的?」

  三眼金童笑了笑,從懷中摸出那個蜜餞紙包,說道:「急什麼!我口裡覺得淡而無味,吃此甜東西,順順喉嚨,你吃不吃?」

  灰衣道士對他有些莫測高深,陰笑道:「你死到臨頭,這包東西帶到陰世裡去吃吧!」

  三眼金童孩兒臉一繃,怒道:「憑你天山一魔,還奈何不了老夫。」

  灰衣道士突然縱聲大笑,聲如裂帛,驚的林中宿鳥群飛,撲撲作響!

  三眼金童怔得一怔,尖笑道:「你可是想借笑聲,招呼助拳的人麼?」

  灰衣道士獰笑道:「等你明白,已經太遲了,你瞧瞧來的是什麼人?」

  不錯,隨著他笑聲,在這片曠場兩側果然現出人來!

  左首林前,是一個滿頭白髮鳩臉陰森,目中閃著綠光的黑衣老嫗,老嫗身邊,還有一個眉目如畫的黃衣少女。

  右首一片雜林中,也緩緩走出一個白臉黃髭,頭戴玉冠,腳登玉屐,身穿半長不短錦袍的漢子,但他卻只有一個人。

  三眼金童不通道:「來的是什麼人?」

  他很快的取了兩粒蜜棗,一齊丟人口中,緩緩朝左首瞧了一眼,口中說道:「黑風婆!」

  再朝右首看了一眼,又道:「千毒谷主司無忌。」

  接著抬目問道:「他們都是幫你來的麼?」

  灰衣道士面目陰沉,獰笑道:「你當他們兩位是何身份?」

  三眼金童道:「這個老夫豈會不知?司谷主是一派宗主身份,黑風婆是二十年前的江湖黑道盟主。」

  灰衣道士仰天大笑道:「老夫不妨告訴你,他們兩位如今都是太陰宮的副總護法。」

  三眼金童「哦」了一聲,慌忙把紙包朝懷中一塞,道:「原來你們早已約好了來的,好吧,你就叫他們一起上吧!」

  灰衣道士厲笑道:「老夫奉成宮主之命,為的就是要取你三眼老妖的性命,自然也顧不得什麼單打群毆了!」

  說到這裡,大袖一揚,陰側側招呼道:「兩位副總護法,就請上場吧!」

  黑風婆閃著一雙綠陰陰的眼睛,望著灰衣道士,沒動也沒說話!

  千毒谷主背著雙手,站在那裡,也沒動,沒說話!

  這情形有點蹊蹺!

  灰衣道士陰鷙的目光,迅速一轉,心頭大感意外,千毒谷主和黑風婆是自己以「逍遙律令」調來對付三跟金童的,他們怎會對自己的招呼,充耳不聞?不錯,這兩個魔頭,屈居副總護法,定是心有不甘,瞧他們面情冷落,站在那裡不動不言,分明對自己早存芥蒂,坐觀成敗!

  三眼金童大聲尖笑道:「看來他們兩個不肯三打一呢!來,來,不用等了,咱們快點繼續下去吧!」

  灰衣道士面上神色陰晴不定,大笑道:「兩位副總護法就請守在那裡,別讓三眼老妖跑了!」

  他知道千毒谷主和黑風婆兩人,既然不願和自己聯手合擊,今晚之局,不到最後關頭,他們決不肯出手。

  自己雖然不怕三眼金童,但對方數十年來,罕有對手,實是自己生平少有的勁敵,一時那敢再有半點大意?話聲出口,立即後退了一步,凝神聚氣,再也不肯搶先出手。

  三眼金童笑道:「怎麼了,你想不想再打下去?」

  他口中說來輕鬆,其實面對天山一魔這麼一位大敵,也不敢掉以輕心,同樣的後退一步,吸了一口真氣,眈眈的凝注對方?兩人相持了盞茶光景!

  三眼金童突然「撲」的一聲,從口中激射出兩顆棗核,閃電向灰衣道士雙目射去,口中不耐的道:「要動手就快,別再陰陽怪氣的了。」

  話還沒有說完……灰衣道士身形一矮,兩顆棗核從他頭上飛出,就在身形站起之際,猛地吐氣出聲,雙掌化爪,隔空朝三眼金童抓來!

  這一招出手之際,吐氣出聲,自然是用了十成力道,但他抓出的雙手,卻絲毫不帶風聲,看去不但並不兇猛,好像只是虛應故事一般,可是隨著這一抓之勢,從掌心透出一股奇寒刺骨的暗勁,朝前潮湧而去!

  三眼金童自然知道天山一魔一身武功,陰毒奇詭,沒待對方暗勁湧到,也立即氣發丹田,雙掌平胸徐推,但聽一陣狂嘯聲如潮音,直向陰風卷去。

  灰衣道士發出的「九陰真氣」,滿以為這是他獨門陰功,對方武功再高,也難以抵擋得住。

  那知三眼金童居然練成了罡氣玄功,自己的陰寒之氣,竟被他悉數化解開去!

  不但澈骨寒風被對方掌風化去,而且自己吃他陽剛罡風所含的反震之力,震得心氣浮動,幾乎立不住足!

  心頭暗暗一凜,當著黑風婆和千毒谷主兩人,坐觀成敗,自己身為總護法,豈能在他們面前示弱7心念電轉,當下猛吸一口真氣,足尖一點,人已懸空離地飛起,身形一弓,雙爪疾落,又是一陣寒風,直向三眼金童頭上罩落。

  三眼金童大笑一聲,身子同時飛了起來,一腳朝灰衣道士頭面踢去!

  灰衣道士身子懸空,但他天山武功,也是以騰躍見長,身形一側,斜斜閃開,那知三眼金童在空中一個翻滾,左腳又是一腿,橫掃而來。

  這兩招,雙方同在空中,當真快得有如電光石火!

  灰衣道士怒吼一聲,雙臂一劃,身子不但並沒下落,反而筆直朝上沖起三丈來高!

  等他頭下腳上,朝下直落之際,突然銀光一閃,從他袖中,掣出一柄兩尺來長的短劍,垂直刺下!

  一縷寒光,奇快如電!

  天山絕招——「天垂一線」!

  這是專破多種氣功的劍法,專擊敵人「百會」穴,當年天山遁叟精研失傳已久的馭劍術,化了數十年功夫,依然一無所得,但給他創出這招絕學,借著騰身上躍和下落之勢,來以氣馭劍,練到最上乘境界,劍氣透身而過,傷口只不過米粒大小,才取名「天垂一線」。

  灰衣道士身劍合一,垂直而下,一縷寒光,當真細如米粒!

  但就在此時,有人失聲叫道:「他手上是無堅不摧的天演劍!」

  一條人影,突然橫空飛掠而來!

  灰衣道士垂直而下,奇快無比,但那條人影,比他還快,浮空橫掠,勁急如矢,從他身邊,交叉而過!

  垂直下擊的一縷銀光,一閃而滅,倏然不見!

  三條人影,先後落到地上,灰衣道士手上的「天演劍」,已在半空中被那人劈面奪了過去!

  場中除了灰衣道士和三眼金童之外,還多出一個人來!

  此人是誰?正是岳陽樓騙了一頓酒食,又扒走灰衣道士身上金子和鼻煙壺,被灰衣道士用手法點了「玉枕」穴的鬥雞眼,酒糟鼻老頭!

  只見他身形落地,肋下夾著一柄寒光閃閃的天演劍,聳肩縮頭拔腿就跑,朝北奔去。

  要知灰衣道士這柄天演劍,乃是太陰宮主自用的兵刃,她因三眼金童武功入化,怕尋常兵刃傷不了他,才特地把此劍,交給灰衣道士使用。

  如今被人劈面奪走,心頭如何不急?不,對方居然在自己身劍合一,垂直下擊之時,從手上奪走,這份神功,豈同小可?灰衣道士急怒交進,猛地大喝一聲:「哪裡走?」

  縱身朝酒糟鼻老頭身後撲去,但就在身形撲起之時,大袖一揚,又是一縷銀光,閃電朝三眼金童當胸打去!

  酒糟鼻老頭腳下梯梯他他的朝前急奔,但他腦後卻好像生著眼睛一般,這時忽然大聲叫道:「接不得,那是天絕箭!」

  灰衣道士在急怒攻心之下,身法疾快無匹,眨眼就已追上酒糟老頭,手掌一探,猛向對方後心抓去!

  這一抓,疾風颯然詭異無比,功力之深,端的武林罕見的!

  酒糟鼻老頭猛地轉過身來,怒笑道:「孽障,你給老夫回去!」

  揮手一掌,迎著灰衣道士拂去,人卻梯梯他他的回頭自去。

  灰衣道士抓出的手掌,和對方一接之下,陡覺心頭狂震,眼前金星亂冒,一身真氣,幾乎被他悉數震散。

  脫口大叫一聲,一個身子騰空飛起,翻出數丈之外,一屁股朝地上坐去。

  但他總究功力深厚,身子剛一跌坐下去,腳跟一點,倏地站了起來,雙眼通紅,望著酒糟鼻老頭業已去遠的人影,嘶聲叫道:「會是……托塔天王……」

  卻說三眼金童方才被灰衣道士一招「天垂一線」電掣下擊,幾乎躲閃不及,落到地上,瞥見灰衣道士揚手打出一縷寒光,朝自己襲來!

  他平日自視甚高,心頭不覺大怒,大袖一揮,正待朝打來的暗器拂去。

  驟聽酒糟鼻老頭高聲叫著:「接不得,那是天絕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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