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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尤其近幾天來,我們山腳下,幾次發現有人覷探,師傅說他們可能是為了……」

  他忽然發現自己說漏了嘴,目光有意無意的瞥了左首石室一眼,臉上忽地一紅,連忙改口道:「可能是對頭派來的人。」

  他不待南振嶽開口,又道:「南少俠該替令妹喂藥了,我也不能久留。」

  說完,轉身匆匆朝外走去。

  南振嶽雖然發現他最後神色有異,似乎言不由衷,但繼而一想:「人家既不願說,也許另有隱秘。」

  當下也並不在意,回身過去,拿起第四份藥丸,撥開艾如瑗牙關,緩緩喂了下去。

  這時艾如瑗已安靜下來,躺在榻上,只是昏昏熟睡。

  南振嶽在榻前守候了一會,眼看喂了她第四份藥丸之後,依然並無動靜,心頭也覺放寬了許多。

  現在只要再過六個時辰,她就會醒過來了!

  她恢復了武功,至少也減輕自己心頭的負荷。

  他緩緩噓了口氣,不覺跨出石室。

  昨晚他跟荊山毒叟匆匆進來,並沒留神細看,此時才發覺這三間石室,雖有石壁間隔,但沒有設置石門。

  敢情這是荊山毒叟練藥之所,平日只有他一個人出入,自然用不著門戶。

  可是南振嶽目光一瞥,發現左首那間石室,卻懸掛著一道布簾。

  心中不禁覺得奇怪,右首石室是荊山毒叟貯放藥物之所。

  聽他口氣,壁架上放著的許多磁瓶,是他數十年心血採集來的珍貴藥材,但門口也沒有裝上門簾。

  難道左首那間石室中,還有更珍貴的東西?不錯,他昨晚曾一再叮囑,好像對自己不大放心一般!

  如說裡面放著珍貴東西,僅是一道門簾,也無濟於事,如果不是防人進去,這道門簾又有何用?他真想過去掀開門簾,瞧個究竟?但繼而一想,人家荊山毒叟肯把自己領來,留在密室之中,足見對自己甚表信任,自己豈能自墮人格,不守信諾?想到這裡,就緩緩在藥灶上前面的一方石墊上坐了下來。

  這一坐下,瞧到石墊邊上放著一本書籍,隨手取過,只見封面上寫著「毒草綱目」四字,原來還是一本手抄本。

  心中不覺猶豫一下,暗想:「這也許是荊山毒叟的秘本,自己豈能隨便閱?」

  心念才動,接著忖道:「他既是隨手放置,想非獨門秘抄,自己閑著無事,瞧瞧諒也無妨。」

  隨手翻開,看了下去。

  「毒草綱目」上,記載的全是各種毒草名稱,產地,藥性,和焙制之法,縷述得甚是詳盡,中間還畫存圖形。

  也許江湖上練毒的人,會把它當作寶笈。

  但南振嶽只是枯坐無聊,才拿來解悶,翻了幾頁,對這些毒草毒藥,無異走馬看花,勉強看著,實在提不起興趣,依然把它放到原處。

  忽然,他想起方才童子說的,這幾天來,山下幾次發現有人覷探,據他師傅說他們可能是為了……他沒有說下去,「為了」什麼?但他似乎是瞧著左首石室而言。

  莫非那些覷探的人,就是為了左首石室來的?這間石室裡到底放著什麼?他目光不覺又朝那道低垂的布簾瞧去!

  正因為有這道布簾的間隔,左首這間石室,就覺得神秘!也正因為瞧不到裡面究竟是什麼,就更引起好奇!

  天下什麼事情,都是為此,愈覺好奇,就愈是非看不可。南振岳年輕好事,自然抵不住這份好奇之心,暗想道:「自己只要不去動他,瞧瞧又有什麼要緊?」

  思忖之間,人就站了起來,舉步朝左首石室走去。

  一道布簾,自然輕而易舉的隨手掀開……這間石室和右首大小相同,略呈長形,裡面空洞洞,黑黝黝,好像只是一間空無所有的石室。

  南振嶽目光輕輕一瞥,正待放下布簾!

  忽然間他依稀瞧到離門口不遠之處,地下好像直挺挺躺著兩具屍首。

  心中微微一怔,不覺手上一停,掀著布簾,凝目瞧去,一點沒錯,地上果然是兩具屍首,一男一女,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南振嶽這一發現,再也忍耐不住,一閃身,掠到兩具屍體邊上,低頭瞧去!

  這一瞧,南振嶽不禁心頭大怒,這一男一女,自己全都認識!

  男的劍眉星目,生得極為英俊,正是和自己同一天闖龍門三關,後來又負氣而去的衛勁秋!

  女的一身青色勁裝,瓜子臉,身材苗條,正是在百石朝天一語不發,打了自己三柄淬毒柳葉飛刀,和四支小巧蛾眉刺的少女!

  自己雖然不知她是誰?但後來聽雲中四將口氣,她父親叫做八臂蒼猿陸東幹,是峨嵋有數高手。

  哦,桃花源山腹石室,被天山一魔施展「秘魔大法」的人中,他父親八臂蒼猿,也在其內!心念電轉之際,人已俯身下去。

  但在這刹那之間,他發現他們並沒有死,敢情也和艾如瑗一樣,只是服了荊山毒叟的藥丸,靜靜的躺著!

  南振嶽暗暗籲了口氣,緩緩直起腰來,心想:「不知他們被什麼人廢了武功,也是荊山毒叟物色而來的。」

  目光一抬,瞥見石室靠壁處,還有一道黑色布幔,心中覺得奇怪,不由舉步朝裡走去。

  掀開布幔,原來和對面石室一樣,靠壁處也有一張石榻。、榻上躺臥著一個面容枯瘦的老尼!

  荊山毒叟好像特別優待,老尼身上,還蓋著一條薄薄的棉被。

  南振嶽目光一落,陡覺這石榻上的老尼姑,自己甚是面熟!

  不!這臉容正是自己腦海中時常浮起的臉容!

  南援嶽陡然之間,起了一陣驚悸!顫慄!急忙凝目瞧去,那還有錯,躺在石榻的,不是嵩山紫竹庵那位老尼,還有誰?「會是娘?」

  南振嶽心頭狂跳,他弄不懂娘怎會躺在這裡的?尤其臉頰消瘦,神形枯槁,和自己在紫竹庵初次見面之時,幾乎判若兩人,心頭一陣酸痛,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

  一時來不及多想,伸出一探,只覺娘雙手冰冷,除了胸口還在跳動,看去已是奄奄一息,氣若遊絲!

  南振岳宛如一柄利刃,插入胸口,全身起了一陣顫傈!

  荊山毒叟替艾和瑗服下毒藥,自己一直守在身邊,她痙攣、翻滾,五臟如焚,也並沒有娘這般光景,再加衛勁秋和那青衣女子,躺在地上,雖然一動不動,也氣息均勻,只如熟睡一般!

  那麼娘到底是中毒,還是負傷?病勢會有這般沉重?不論如何,娘既在這裡,定然和荊山毒叟有關。一念及此,」不覺熱血沸騰,劍眉一剔,切齒,道:「荊山毒叟,真要是你下的毒手,我不把你劍劍寸磔,誓不為人!」

  「不錯,我得立時找荊山毒叟去!」

  身形如風,沖出石室,拉動鐵鍊,一陣「轆轆」輕響,頭頂石板,徐徐移開!

  南振嶽已是一吸真氣,從地道中電射而出,他此刻心頭憤急,哪裡還顧得石板恢復原狀。

  沖出石窟,匆匆在屋中找了一遍,敢情荊山毒叟還沒回來,甚至連他門下的童子,也不在屋中。

  他方才聽那童子說過,今天也許會有強敵上門,他們六個人已在門前布下了陣勢之言,正待找他們問問,荊山毒叟到底去了哪裡?只聽一個陰森森的聲音,遠遠傳來!「荊兄在家麼?」

  原來荊山毒叟,真是姓荊!

  南振嶽只道這人聲貫金石,聽來極熟!

  腳下立時停住,心中暗暗想道:「看來荊山毒叟還沒回來,他的對頭倒先找上門來了!自己暫且隱身旁觀,等荊山毒叟回來,再作計較。」

  心念一動,就悄悄從後窗掠出,縱身躍上一顆大樹,隱住身形,舉目瞧去。

  只見從左首山嶺上,正有五條人影,疾奔而來!

  當前是一個身材高大老者,穿著一襲寬大黑袍,昂首闊步,腳下沉穩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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