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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但聽「碰」然輕震,荊山毒叟被震的蹬蹬地後退了四五步,身上一件灰衣青袍,宛如被狂風吹,獵獵作響!

  南振嶽卻一屁股坐到地上,臉色蒼白,嘴唇發紫,好像受傷不輕!

  「啊!」

  艾如瑗尖叫一聲,叱道:「老賊……」

  她袖中早已端好了「白眉針筒」,叱聲未落,纖指猛向筒中機簧按去。

  只聽一陣「嗤」「嗤」之聲,一蓬藍光直向荊山毒叟射去。

  荊山毒叟耳中聽到艾如瑗的喝聲,眼看一大蓬細如牛毛的毒針,來勢如電,罩定了自己面前,幾乎有六尺方圓!

  心中也暗自吃驚:好歹毒的暗器!

  急忙之間,一吸丹田真氣,身子猛地一掠,朝後向橫閃出,那四散電射的一陣毒針,幾乎是擦身而過!

  荊山毒叟閃開毒針,灰影一動,恍若閃電,一下陡然掠到艾如瑗身邊,劈面把白眉針筒,奪了過去,怒喝道:「老夫不是有意傷他的。」

  艾如瑗罵道:「老賊,你還說不是有意的?」

  她眼看南振嶽坐在地上,似在閉目調息,一時怕荊山毒叟追過來,傷害大哥,情急之下,慌忙把身子擋到南振嶽身前,喝道:「你敢再過來一步,我就和你拚了。」

  荊山毒叟皺皺眉道:「丫頭快讓老夫瞧瞧,他被我『黑煞手』誤傷,傷勢如何了?」

  艾如瑗一個白眉針筒已被他搶去,心頭更是大急,道:「誰要你瞧,你再過來,就先殺我了。」

  荊山毒叟哼道:「不知好歹的丫頭,你大哥雖然不怕毒,但『黑煞手』豈同小可?」

  艾如瑗道:「我大哥自己會好的,不用你假心假意。」

  荊山毒叟低喟一聲道:「老夫原只想試試他是不是仇人門下?他如果真是仇人門下,自然認得這一招厲害,就會用『刀下留人』加以閃避。不料你大哥少年氣盛,竟然出掌和老夫硬拚,他縱不怕毒,但這一掌至少也會震得他臟腑離位,若不……」

  他話還沒有說完,只見跌坐地上的南振嶽,在這幾句話的工夫,臉上已然泛起紅潤之色!

  要知南振嶽練的「兩儀真氣」乃是玄門先天氣功,他火侯雖然還淺,但護身也已有餘。

  何況他自幼就由師傅替他打通生死玄關,片刻調息,複元自然神速。

  荊山毒叟不知內情,看的心頭暗暗一凜,心想:「這少年到底是何來歷,連自己的『黑煞手』似乎都傷不了他?」

  艾如瑗擋在南振嶽身前,眼看荊山毒叟只說到一半,便自住口,目光只是盯著朝自己身後直瞧!心中暗暗焦急:「他目光亂轉,准是不懷好意,自己武功已失,他真要衝過來,該怎麼辦?」

  想到這裡,不覺罵道:「老賊,你一聲不作,又在想什麼鬼心思了?哼,我大哥才不怕你呢!」

  「妹子,這位老丈說的不假,他只是想看看我的武功路數罷了。」

  艾如瑗聽到南振嶽的話聲,急忙轉過身去,喜道:「大哥,你沒事了?」

  接著小嘴一翹,又道:「哼,方才瞧他打得這般兇狠惡毒,還說只是存心試試的?大哥,你也相信他的鬼話?」

  南振嶽道:「妹子,你不可錯怪老丈,方才最後一招,若非老丈收回掌力,我自問決難承受得住。」

  荊山毒叟臉上飛過一絲喜悅之色,呵呵大笑道:「南老弟也不要替老夫臉上貼金,南老弟若不及時收回掌力,老夫也一樣承受不住。」

  艾如瑗瞧著南振嶽奇道:「大哥,到底你們誰讓了誰?」

  南振嶽笑了笑道:「老丈一直懷疑我是他仇人門下,因此逼著我動手,無非想從我的招式之中,察看是也不是,據我猜想,老丈的仇人,也許是昔年同門……」

  荊山毒叟接口道:「南老弟說得極是,此人正是老夫昔年同門,他為了一部毒經,竟敢殺師潛逃,後來被老夫一掌擊中要害,已有多年沒聽到他的消息,也許業已傷重致死。

  但老弟不畏劇毒,服的分明是化毒丹,除了老夫之外,天下再也沒有知道配合之人。」

  艾如瑗道:「所以你懷疑我大哥,就是你那同門的傳人?」

  荊山毒叟笑道:「老夫這三十年來,始終懷疑他尚在人間,因此也懷疑南老弟是奉命而來的。」

  ▼第二十四章 三分天下

  艾如瑗道:「那你又怎麼在半途裡,突然收轉掌勢呢?」

  南振嶽道:「老丈那一掌,敢情是極厲害的煞手,我如果是老丈同門的傳人,自然認得厲害,不敢硬接,而且也只有他們的『刀下留人』才能化解,等到老丈發現我果然不是,才臨時把掌力收了回去。」

  艾如瑗轉頭朝荊山毒叟道:「老丈方才曾說要助我恢復武功,是為了三日之內,你那仇人就要尋上門來,不知是不是你那同門?」

  荊山毒叟搖搖頭道:「不是。」

  艾如瑗皺皺眉道:「你怎會有這許多仇人?」

  荊山毒叟歎了口氣道:「俗話說得好,同行相忌,此人乃是老夫師門大敵。」

  艾如瑗道:「那也是擅於用毒的了?」

  荊山毒叟點頭道:「正是如此。」

  艾如瑗不解的道:「老丈方才不是說,除了你,天下再也沒有配製化毒丹的人麼?」

  荊山毒叟道:「不錯,那是因為化毒丹是老夫師門獨門秘方,外人自然不會配製之法。若論用毒一道,當今武林,卻有三大系統。」

  艾如瑗啊了一聲道:「原來有這許多門堂。」

  荊山毒叟道:「這三大系統,雖是同樣用毒,但各有所長,分得極清。」

  艾如瑗睜大雙目,回頭道:「大哥,你知不知道?」

  南振嶽搖搖頭道:「這個我也沒有聽人說過。」

  荊山毒叟道:「第一,就是老夫這一門,老夫說句不是自誇的話,該算是用毒的正宗了。」

  南振嶽心中暗想:江湖上正派的人,都不屑用毒,用毒的人,哪裡還有正宗旁門之分?只聽荊山毒叟道:「因為老夫這一門,是講究辯別藥草,精練毒藥,哈哈,碌碌世人,只知毒能害人,焉知毒藥也可以救人……」

  南振嶽似已被這個老人之言,引起好奇之心,忍不住道:「在下不明,只知毒物足以致命,還未聞毒物可以救人的。」

  荊山毒叟大笑道:「問得好,老夫試舉一例,俗語曾有一句以毒攻毒之言,如果一個人被毒蛇咬了,這解救毒物,就是必需攻毒的毒藥,再如一個人生了疽毒,醫治之藥,用的也必然是毒藥。」

  南振嶽點點頭道:「老丈言之有理。」

  荊山毒叟笑了笑,接道:「所以老夫這一門,也可以說是毒藥門。」

  艾如瑗道:「還有兩門呢?難道他們不是用毒藥的?」

  荊山毒叟道:「第二種,是專門豢養天下奇毒之物的一門,他們雖然也用藥物,也有獨門解藥,但用的藥物,只是限於豢養毒物。」

  艾如瑗道:「我知道,你說的就是像瑤山千毒谷那一門了。」

  荊山毒叟點頭道:「第三種則是以陰毒功夫為主,毒藥為輔,傷人於無形,雖然他們也是用毒,其實和上面兩種,又是不同……」

  艾如瑗奇道:「老丈方才使的黑煞手,不是和他們一樣?」

  荊山毒叟笑道:「黑煞手,仍以毒藥為主,和他們的陰毒功夫,自然大有區別,只是外人不易分得清罷了。」

  南振嶽心頭一動,忙道:「老丈說的第三種,不知屬於哪一派的一種功夫?」

  荊山毒叟望了他一眼道:「江湖上陰山,烏蒙兩派,都是屬於這第三類的武功。」

  艾如瑗道:「老丈說了半天,還沒說出究竟三日之內,找上門來的仇人是誰?」

  荊山毒叟雙目微闔,緩緩的道:「就是你方才說的瑤山千毒谷主司無忌。」

  艾如瑗吃驚道:「是千毒谷主?」

  荊山毒叟微微歎道:「不錯,此事起因遠在三十年前,說起來還是為了本門獨門秘方『化毒神丹』一經服用,百毒不侵。司無忌認為江湖上若容本門存在一日,他就無法以毒物稱雄,因此存下消滅本門之心,只是先師在日,他不敢公然為敵。

  誰料先師被逆徒所害,他乘機親率門人,夤夜襲擊,雙方激戰竟宵,他所率門徒,和本門所有弟兄,傷亡殆盡,老夫身負重傷,幸得不死,司無忌也只以身免。但從此之後,三十年來,司無忌匿居瑤山,沒有再在江湖露面,據說是受了梵淨山神尼的警告。」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又道:「老夫再次尋上瑤山,始終找不到他千毒谷巢穴,不料一日之前,司無忌忽然派他的大弟子常今人前來,說當年之事,雙方實出誤會,他將在月內登門負荊,願意棄嫌修好。此人陰險成性,自是來者不善……」

  他目光瞧了兩人一眼,又道:「老夫雖然不怕他有什麼陰謀,只是我門下幾個小徒,還未練成毒功……」

  他似乎言有未盡,卻倏然住口。

  艾如瑗朝他笑道:「你方才說的要幫助我恢復武功,就是要我代替你的門人了?」

  荊山毒叟目光不期而然又向兩人投來,徐徐說道:「老夫也毋用相瞞,我原想強迫你們,暫時扮我門人,但現在我已不勉強兩位了。」

  艾如瑗偷偷瞧了南振嶽一眼,問道:「我如果吃了你的毒藥,是不是也和我大哥一樣?」

  她話聲出口,臉上忽然飛起一片紅霞,依旁在南振嶽身側,目光瞧著地下,不敢抬起頭來。

  荊山毒叟眼光何等犀利,瞧他神情,頓時若有所悟,哈哈笑道:「不錯,你大哥服了化毒神丹,五臟六腑,血液經脈,都已蘊有奇毒,老夫助你恢復武功,服用的也是奇毒藥物,和你大哥,正好是一對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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