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蘭陵七劍 | 上頁 下頁
二二


  秋月沒等他說出,忙道:「好啦,南相公路上珍重,春花姐姐,我們快回去咯!」

  匆忙拉著春花,轉身朝谷中奔去!南振嶽目送兩婢飛也似往谷中奔去,要待喚阻,已是不及,心知左夫人既然命秋月送來此劍,自然不肯再收回去,自己不如暫且收下再說。

  心念轉動,也就一抖韁繩,帶轉馬頭,朝谷外奔去。

  剛出九死谷,青鬃馬忽然低嘶一聲,灑開四蹄,朝前沖去。

  南振岳知道此馬靈異,許是認識道路,也就不加控制,任它賓士。

  那知青鬃馬越跑越快,幾乎像發了野性,只顧朝前飛馳急沖,山林樹木,逝如流水,絕壑危澗,一掠而過。

  儘管它跑得比飛還快,坐在馬背上的人,除了兩耳生風,目不暇接,卻是又穩又快,絲毫沒有騰躍顛簸之感!尤其它一路上,只是沿著山腳急馳,也不像是野性突發!南振嶽坐在馬上,細看所經路徑,並非自己來路,沿途隨著山勢回轉,雖在峻崇山嶺之間,似是熟路一般,心中不禁覺得好奇!這樣賓士了半個多時辰。

  前面一座插天高峰,排雲直上,黑壓壓一片森林,那馬奔近峰腳,突然昂首長鳴,往斜刺裡一處山坳中奔去。

  走了不多一會,山坳盡頭,是一座亂石嶙峨的小山,馬匹四蹄奔騰,直向山坡上縱去,一連兩個起落,走上山坡,便自停了下來,接著又昂頭長鳴了兩聲!南振嶽瞧它立在山頭驕陽陰影裡,臨風長嘶,顧盼之間,神駿非常。

  猶如元人畫的天馬嘶風圖一般,姿態駿美,越看越愛。

  不由跳下馬來,抱著馬頭,撫慰道:「你可是跑累了,要喝水休息?」

  那馬聞言把頭依傍著南振嶽,低聲嘶鳴,甚是親馴。

  南振岳仍未體會出它的心意,但覺這小山到處怪石嶙峋,既無水源,也沒有青草,不知馬匹為什麼要跑到這山上來?正在遲疑之間,忽見山后石筍間,白影一閃,走出一個人來!那人才一現身,立刻拱手作揖,朗朗笑道:「南兄俠駕光臨,小弟恭候多時了。」

  南振嶽聽得一怔,原來此人就是在南陽客店中托自己帶信的龍學文!不由暗暗「哦」了一聲,自己這匹青鬃馬,原是他的馬匹,難怪這一路急馳,甚是熟悉。

  那麼這裡已是黑風婆的巢穴無疑!他對龍學文心中雖有不快,但想起離開九死谷之時,左夫人曾要秋月轉告不可錯怪之言,何況自己沒有他托投書劄,也不會找上九死谷,巧遇舅父了。

  想到這裡,也就心中釋然,一面抱拳回禮道:「原來是龍兄,其是巧遇。」

  龍學文目含喜色,也略帶忸怩,走近幾步,連連拱手道:「南兄信人,替小弟投書之德,小弟終身難忘,只是當日實因強敵追蹤,一時又不便明言,區區苦衷,南兄諒已洞察,幸勿介意才好。」

  南振嶽淡淡一笑道:「事已過去,龍兄也請勿掛齒。」

  龍學文又感激,又欣喜的道:「南兄真的不責怪小弟了?」

  南振嶽瞧他一臉真摯,不由笑道:「龍兄好說,人之相知,在貴知心,兄弟既然答應替龍兄投書,縱是龍潭虎穴,也要把書送到,何況九死谷之行,兄弟也並沒吃虧。」

  龍學文兩眼瞧著南振嶽,道:「這樣就好,小弟一直覺得心中不安呢!說到這裡,臉上忽然露出希冀之色,兜頭作了個長揖,抬目道:「南兄想必已經知道小弟來歷,南兄今日趕到,正是天大救星,還望南兄賜予援手才好。」

  南振嶽聽得一怔,暗暗皺眉道:「此人當真難纏,才一見面,不知又使什麼花樣?自己可得小心,別再上他的當才好!」

  一面沉吟道:「龍兄有何困難,但請明說。」

  龍學文道:「此地不是談話之所,南兄請隨小弟來。」

  說完,轉身引路,朝石筍叢中走去。

  南振嶽到了此時不得不跟著他朝裡走去。

  這小山上石筍林立,高與人齊,走在中間,必須曲折彎行,龍學文走在前面,一連幾個轉折,便已到了一塊小小的空地當中。

  這塊空地約有兩三丈方圓,中間放著一張圓形石桌,和四個鼓狀石凳。

  四周石筍圍繞如林,敢情是人工開闢出來的。

  石桌上還放著兩隻精細金邊瓷器茗碗,方才似還有人在這裡品茗!龍學文把南振岳領到桌邊坐下,從桌上取過茗碗,笑道:「南兄請用茶,這是本山雲霧茶,小弟特地為南兄泡的。」

  南振岳方才曾聽他說過「恭候多時」的話,還當只是普通寒喧,這會聽說連這碗茶都是特地為自己泡的,心中不覺大感驚奇!暗想:「自己離開九死谷,任由馬匹無意闖來此地,聽他口氣,倒好像早已知道了似的?」

  龍學文見他面露驚奇,不禁展齒一笑,徐徐說道:「南-兄既然肯來,想必姨母已把詳情奉告了?」

  南振嶽又是一怔,奇道:「兄弟離開九死谷,並沒見到左夫人,左夫人也沒向兄弟有什麼交待?」龍學文眼珠一轉,低笑道:「是了,家姨母沒向南兄明說,是怕南兄拒絕,她老人家面上無光,所以她只吩咐青丸,把南兄送來此地,要小弟當面向南兄請求。」

  南振嶽想起方才青鬃馬一出九死谷,就賓士如飛的情形,心中不禁暗哦—聲,抬頭問道:「龍兄究有何事,還望明白見告。」龍學文抬目瞧瞧天色,取起茶碗,呷了口茶,才道:「不瞞南兄說,家師黑風婆,和家姨母原屬同門,系出烏蒙,因為烏蒙一派,遠處苗疆,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中原武林中人也一直以旁門異派目之。」

  南振嶽暗自忖道:「這就是了,難怪江湖上提到黑風婆,就要加上魔頭的稱呼!只聽龍學文續道:「三十年前,家師和家姨母連袂出山,沒有多久,就在江湖上闖出萬兒,大江南北,黑白兩道,幾乎無人不知。後來,家姨母和先姨丈結婚之後,就退出江湖。家師因受人蠱惑,專和九大門派作對,終於敗在令師手下,當時令師提出兩個條件,一是不許橫行妄殺,二是不許再在江湖走動……」

  南振嶽聽得這裡,暗自忖道:「自己從小跟隨師傅長大,師傅從沒和自己說過這些事兒,若非這次遠來雲南,真還不知師傅是位大大有名的人!」

  龍學文接道:「家師經此挫折,回轉烏蒙就沒再在江湖走動,這是二十年以前的事,直到十年前家師因走火入魔,雙腳不能行動,先前還想仗著本身功力,修復玄功,但經過十年潛修,依然無望,除了少林寺的『大旃丹』,無法復原。但家師昔年和少林有隙,明求決不會肯,小弟迫不得已,只好暗中盜取。」

  南振嶽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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