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轉簫(244)_東方玉

二四四

　　范珠也覺心頭淒然，說道：「鳳姐姐，你這是何苦……」

　　凌雲鳳不待她說下去，目含淚光，笑道：「今晚我能和珠妹結識，足可慰我生平，好了，時光不早，我該送你出去了。」說完，舉掌輕輕一擊。

　　只見門簾一動小燕躬身道：「宮主有什麼吩咐麼？」

　　凌雲鳳道：「快去把范相公的衣衫送來。」

　　小燕咭的笑道：「小婢還要稱她范相公麼？」

　　凌雲鳳叱道：「小燕不許曉舌，今晚之事，你若敢洩漏出去，當心你的腦袋。」

　　小燕吐吐舌頭，道：「小婢不敢。」

　　很快退出身去，雙手捧著范珠的衣衫進來。

　　范珠匆匆穿上，一躍下床，問道：「鳳姐姐，我們要走了麼？」

　　凌雲鳳回頭向小燕問道：「外面都準備好了麼？」

　　小燕點點頭道：「都準備好了。」

　　凌雲鳳道：「時間不早，妹妹隨我來。」說完，舉步朝外行去。

　　范珠跟著她走出房間，外面是起居室，凌雲鳳推開石門，回到霞道上，朝轉彎處一堵石壁上伸手一按。

　　壁上登時現出一道門戶，裏面是一個小小院落。

　　范珠看的暗暗驚奇，心想：「他們在山腹中，開了這許多石室，工程可真不小。」

　　心念轉動，人已隨著凌雲鳳越過庭院，跨上石階，只見燈光一亮，一名青衣小環，已經掀起門簾，躬身說道：「宮主來了。」

　　凌雲鳳回頭道：「范少俠，請隨我進去。」

　　范珠跟著她跨進石室，但見屋中坐著一個花白頭髮的半百老婦，和一個丰神俊朗的青衫少年。

　　這時那青衫少年已經起身迎來，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含笑道：「殊弟也來了。」

　　范珠聽的一怔，暗想：「這人聲音不就是大哥麼？怎麼變了一個人？」

　　只聽凌雲鳳咦了一聲，驚奇的道：「薛少俠，你把面具取下來了？」

　　薛少陵笑了笑道：「家母不肯見信，在下只好把臉上藥物洗去了。」

　　凌雲鳳面有喜色，輕輕吁了口氣，道：「這樣就好，方才我領你去見乾爹，就是想你恢復本來面貌，薛少陵認識的人不多，但白少輝可不同了，自從叛離浣花宮，已是師傅下令追緝的人，目標較大，和伯母同行，實有許多不便？」

　　薛少陵眼看范珠只是怔怔的望著自己，不覺笑道：「愚兄洗去臉上藥物，殊弟可是不認識了？」

　　范珠臉上一紅，說道：「大哥容貌雖改，聲音舉止，小弟總聽的出來。」

　　薛少陵道：「殊弟，快來見過家母。」

　　范珠隨即朝薛夫人行了一禮，說道：「伯母在上，受侄兒一拜。」

　　薛少陵在旁道：「娘，這是孩兒結義兄弟范珠！」

　　薛夫人欠身道：「范相公不可多禮。」

　　范珠自幼沒有爹娘，這一直起腰來，和薛夫人對了面，只覺這位老人家目光慈藹，多麼可親。心頭不覺一酸，升起一絲孺慕之念，暗暗忖道：「我要有這麼一個親娘，該是多好？」

　　薛夫人也對眼前這位俏書生，有著親切之感，不由的多看了他一眼，才轉身朝凌雲鳳感激的道：「老身多蒙凌姑娘相救，才能母子重逢，姑娘這份大德，老身報答不盡。」

　　凌雲鳳勉強笑道：「伯母快別說客氣話了，時間無多，外面已經準備好了，我是特地來送伯母出去的。」話聲一落，回頭朝薛少陵道：「此刻距天亮已是不遠，薛少俠快護送伯母走吧！」

　　薛少陵朝凌雲鳳作了個長揖，說道：「大德不言謝，姑娘請受在下一禮。」

　　凌雲鳳心頭有著一份說不出的辛酸，很快閃了開去，勉強笑道：「不敢當，我們快走吧！」回頭朝青衣使女吩咐道：「小鶯好好攙扶著薛夫人，雨道上黑暗難行，你可得小心。」

　　小鶯應道：「小婢知道。」

　　凌雲鳳一手晃亮火筒，當先跨出石室，一面說道：「大家隨我出去。」

　　一行人踏上甬道緊隨凌雲鳳身後而行。

　　薛少陵對凌雲鳳此番剖心示愛，冒險救護義母的情義，心頭甚是感激，路上一直想跟她說上幾句，只是礙著義母和殊弟，無法說出口來。

　　范珠結識了這位鳳姐姐，只苦會短離長，心頭也有著千言萬語，同樣因有大哥在側，無從傾訴。

　　凌雲鳳心頭更苦，她既深深的愛著薛少陵，又和范珠認了姐妹，要以慧劍斬情絲，犧牲自己去成全別人。

　　這原是非有大智慧的人，無法做到，但人非草木，孰能斷情？這時她心中真當是藕斷絲連，柔情百結，只是默默的低頭疾行。

　　三人各懷心事，誰也沒有說話，甬道中的空氣，就像凝結了一般。

　　這樣足足走了一刻工夫之久，甬道已到盡頭，前面有一道石壁，擋住了去路。

　　凌雲鳳伸手朝壁上輕輕拉動，但聽一陣軋軋輕震，石門豁然開啟，一片燈光，迎面射了進來，那正是山腹出口，侯氏祠堂的後進大廳！

　　凌雲鳳腳下一停，抬手道：「薛少俠請。」

　　薛少陵縱然知道凌雲鳳並無惡意，但君山分宮龍蛇雜處，不可不防，聞言就不再客氣，當先一低頭跨出石門。

　　但見大廳上燭火通明，右首一排雕花椅上，端坐著兩人。

　　這兩人薛少陵全都認識，一個是黃衫赤髮的鬼見愁閻弘，另一個則是華山宣錦堂。

　　兩人身後，伺立著一個青衣使女。

　　階前站著三名勁裝佩刀武士。他們敢情瞧到石窟開處，第一個走出來的竟是一位陌生少年，似乎微微一怔！

　　薛少陵不知他們守在洞外，用意何在？也同樣怔的一怔。

　　第二個是范珠，接著是薛夫人，由小鶯挽扶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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