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九轉簫 | 上頁 下頁
一〇〇


  方紹周續道:「屬下當時心頭大急,正在無計可施,只聽那童子在身後說道:「方總管,我這裏有解藥。屬下立時警覺,正待喝問,那童子取出一包解藥,和一朵青色紙花放到桌上,說道:『這藥只能暫時保住他們性命,方總管只要認清這朵紙花就好。』說完轉身就走,屬下要待阻攔,那知這童子身法奇快,一下就飛掠出屋,疾奔而去。」

  葬花夫人道:「後來呢?」

  方紹周道:「直到昨天早上,屬下接獲夫人傳書,前去白馬寺沒找到老禪師,就遇上了薛神醫。屬下和他原是舊識,剛寒暄了兩句,他突然從懷中取出一朵青色紙花,要屬下向夫人推薦,屬下因形勢迫人,只好答應,原想到了這裏,就向夫人自首,但看他並無舉動……」

  葬花夫人道:「好了,不用說了。」

  方紹周叩頭道:「屬下一時糊塗,死不足惜,可憐屬下一家九口……」

  葬花夫人點點頭,平靜的道:「老身不會虧待你家小的。」

  方紹周滿臉淚水,叩頭道:「多謝夫人恩典,屬下要走了!」

  舉手一掌,朝天靈蓋拍去!

  葬花夫人屈指一彈,一縷指風擊在方紹周手肘之下,目光森寒,沉聲道:「住手,家有家法,門有門規,你觸犯本門紀律,豈能容你自了?倪副教練,帶他下去,明天按咱們規律行事,以儆效尤。」

  倪長林躬身領命,押著方紹周出去。

  葬花夫人回頭朝一指乾坤藍通、八面玲瓏手唐守乾兩人欠身道:「時間不早,兩位護法也該去休息了。」

  兩人欠身一禮,退了出去。

  這時廳上只剩下葬花夫人、紫鵑,以及重傷初癒的紫燕和白少輝四個人。

  葬花夫人兩道目光投注在白少輝臉上,徐徐說道:「老身連日考慮總覺百花谷耳目靈通,敵勢太強,使老身感到還有許多事準備不夠,因此想借重少俠……」

  白少輝道:「夫人有何差遣,在下能力所及,自當效勞。」

  葬花夫人微微一笑道:「今晚連立文在內,有五個人逃了出去,若是老身要把他們追回來,原也不費吹灰之力,但老身想到少俠原有的重入百花谷之意,這就是一個機會。」

  白少輝抬目道:「紫薇壇主因全軍盡覆,已被押回百花谷去,在下縱想再去,只怕也難以找尋得到。」

  葬花夫人道:「如果老身料想不錯,既然有人假冒薛神醫前來,立文他們逃出這裏,自然會有接應的人,少俠只要出了崇寧城,也許可以遇上。」

  白少輝道:「既然如此,在下此刻立時動身才好。」

  葬花夫人道:「那也不忙,少俠請到廂房中,易過了容,換好衣衫,老身立時派人,仍由水路送你出去,免得引人起疑。」

  紫鵑輕步行了過來,道:「少俠請隨小婢來。」

  白少輝跟著紫鵑行入左廂,紫鵑送上一盒易容藥丸,一面說道:「小婢替少俠去取衣衫。」

  白少輝道:「有勞姑娘。」

  紫鵑抿嘴一笑,翩然出去、不多一回,雙手捧著白少輝那套紫色勁裝,走了進來,說道:「少俠不要見怪,方才小婢已經要拿去洗滌了,後來還是夫人說的,少俠這身衣服上濺了許多血污,少俠若要再回到百花谷會,那就不宜洗滌了,還請少俠原諒。」

  白少輝道:「夫人顧慮極是,在下也沒有想到這一點上去。」

  紫鵑放下衣衫,返身退出,隨手替他掩上了房門。

  白少輝換好衣服,然後在臉上塗上紫色藥膏,仔細檢視了一遍,覺得已無破綻,才開門走出。紫鵑欠身道:「船已經在後園準備好了,小婢替少俠帶路。」

  葬花夫人起身相送,道:「老身已吩咐他們在船上替少俠準備了幾式粗點,立文他們,老身就拜託少俠了。」

  白少輝忙道:「夫人好說,在下自當盡力而為,夫人請留步吧。」

  葬花夫人微笑道:「好,大德不言謝,少俠一路順風,恕老身不送了。」

  白少輝別過葬花夫人,隨著紫鵑到了後園,果見暗影中已有一艘小船,停在那裏。

  紫鵑舉手擊了兩掌,那小船緩緩駛近,一名黑衣漢子,拉開中艙船篷。

  紫鵑欠身道:「少俠請上船吧。」

  白少輝拱手道:「姑娘可以回去了。」

  說完,舉步跨下船艙。

  黑衣大漢立時又拉上船篷。只聽紫鵑的聲音從岸上傳來,說道:「少俠順風。」

  船身一陣晃動,小船緩緩移動,敢情正從後園駛出小河。

  白少輝心中暗暗忖道:「這搖船的漢子,大概是龍舟隊的人了,葬花夫人以一個女流之輩,居然統率著不少武林高手,實在也不是一件簡單之事,何以江湖上卻從沒聽過有這麼一個葬花門?連師傅也沒和自己提過,難道師傅也會不知道她們的來歷?自己來的時候,原想瞭解一下浣花宮和葬花門雙方結仇的經過。現在離開了,所得到的,依然只是一個模糊的疑團。」

  几上,果然放著四式精美點心,一壺香茗,白少輝折騰了半夜,確也感到有些饑餓,這是替自己準備的,那是毋須客氣,一面食用,一面盤算著離船之後的行止。

  遠處傳來雞鳴,敢情天快亮了。

  小船忽然停了下來,船篷啟處,只見搖船的黑衣漢子探進頭來壓低聲音說道:「大俠請上岸吧!這裏地勢隱僻,過去不遠就是城牆。」

  白少輝舉目瞧去,但見船已停在一處荒僻的岸邊。

  此時天色將曙未曙,外面一片昏黑,前面不遠,正是依山而起的城牆,望去黑濛濛的,幾乎和天連在一起。

  當下也不再多說,微一吸氣,縱身上岸。

  那小船立即撐開,輕快的朝另一條岔港中駛去。

  白少輝身形疾起,施展輕功,奔上山腰,雙腳一頓,躍上城牆,略一打量,飛落城外,也不辨東西南北,一口氣奔了十來里路。

  眼看東方漸漸露出曙光,心想:「自己主要是引起百花谷的人注意,左右都是瞎撞,倒不如在路旁憩息,真要遇上了他們,也只當自己神智受迷,在漫無目的地到處遊蕩。」

  想到這裏,就在路旁不遠一棵樹下坐下,倚著樹身,抱頭打盹。

  天色逐漸大亮,晨曦已經照到身上,路上也開始有了行人,但卻沒有人去注意到白少輝,白少輝也連頭都沒抬一下。

  過了一回,突聽有人大聲說道:「在這裏了,在這裏了!」

  白少輝心中一動,暗道:「果然來了!」

  但依然抱頭不動。

  接著只聽一陣腳步聲,奔了進來,另一個人喊道:「阿福,你怎麼一個人躲在這裏打盹,害得咱們到處亂找。」

  說話之時,在自己肩上,重重拍了下。

  白少輝心想:「原來他們找錯了人!」

  正想抬頭告訴他們,說自己並不是阿福,但心念方動,立時警覺對方也許有心相試,這就緩緩抬起頭來,目光迷糊的朝兩人望去。

  只見面前站著兩個莊稼人打扮的漢子,正在瞧著自己。

  這下,如果是認錯了人,該看清楚了吧?

  左邊一個莊稼人催道:「時光不早了,還不快起來?咱們豬已經殺好了。」

  他竟然還把白少輝認作了阿福!

  豬殺好了!

  看來他們當真認錯了人,這也難怪,莊稼人誰不曬得臉上又紅又黑,色如紫醬。敢情那阿福的臉型,和自己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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