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九轉簫 | 上頁 下頁
八〇


  巧仙道:「這裏的規定,壇下的人,只准住在屋裏,不得在屋外走動,吃飯會有人按時送來的。」

  白少輝道:「在下知道了。」口中答應著,心裏卻暗暗想道:「難怪偌大一座山谷,一個人也看不到,原來所有的人,都在屋內。」

  巧仙忽然壓低聲音道:「記住了,和人家少說話。」

  白少輝沒想到自己點了她一簫,她不但沒有記恨,反倒對自己十分關照,這就點了點頭。

  巧仙朝他笑了笑,道:「現在可以進去啦!」

  白少輝沒有說話,一手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只見屋中間放著一張木桌,四條木凳,左右兩邊,果然有四張木榻,榻上被褥俱全。

  每張木榻上,都懸有一塊木牌,上面寫著字號,這一間是十七、十八、十九、二十四號。

  十六號鋪上,是一個身材魁梧的紫衣人,此刻正在榻上盤膝運功,聽到開門之聲,雙目微睜,射出兩道極細的精光,只朝自己瞧了一眼,又闔上眼皮,自顧自的運氣調息。

  十八號鋪上,也有一個紫衣人,面向牆壁,呼呼而睡,白少輝目光一瞥,心頭不禁「咚」的一跳。但覺這人身形,極似王立文!心中暗暗忖道:「王兄他們,比自己先一步出來,方才柴姑婆曾說王立文已經去過,那麼這躺在榻上的十八號,準是王兄無疑!」

  他瞧到十八號沉沉熟睡,突然想起紫薇壇主要巧仙把自己領來此地,曾有「好好讓他休息一會,看看是否能好轉一些」之言,暗想:「莫非服過無憂散的人,都需沉沉熟睡不成?」

  心中想著,也就舉步朝十九號木榻走去,坐到鋪上,脫下靴子,和衣睡下,閉目養神。

  這一躺下,但覺心頭思潮,紛至沓來,甚是紊亂,整理不出一點頭緒,漸漸在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只聽木門呀然開啟,一個粗大的聲音,叫道:「晚餐來了。」

  白少輝中午沒吃東西,只喝了一小杯「無憂散」,這時腹中早已饑餓,聞言不覺翻身坐起。只見一個灰衣大漢,已把飯菜放到桌上,轉身朝外走去。

  此人嗓音粗大,他這聲大叫,屋中的人,全部被他叫醒了!

  十七號是個身材魁梧的紫膛臉漢子!不,敢情紫薇壇的人,全易過容、全是紫膛臉!他沖著自己淡淡一笑,算是招呼,白少輝也連忙和他點了點頭。

  十八號也起來了,當然也是一個紫臉漢子,白少輝留神瞧去,覺得他臉形輪廓,果然和王立文有幾分相似,心中更覺證實!

  桌上放好了三副碗筷,四菜一湯,一籮熱騰騰的白飯,有魚有肉,菜餚倒是相當豐富。

  十六號大步走近木桌,洪聲道:「大家不用客氣,趕快來吃飯吧!」

  白少輝朝兩人拱手作了個揖,說道:「在下初來,以後還望兩位兄臺多多指教。」

  十七號朝他點點頭,沒有答話,便自在木凳上坐下。

  十八號同樣拱拱手道:「在下也新來不久。」

  他這一開口,白少輝更加確定十八號果然是王立文,一時不知他神智是否被迷?他為人機警,想到百花谷種種詭秘行徑,這個十七號可能是負有監視自己兩人的任務,也就不敢多說,心想:「自己知道十八號就是王立文,等有機會,再設法和他交談不遲。」

  白少輝沒和兩人說話,十六號和十八號也不再和他交談,三人各自裝了碗飯,自顧自吃喝起來,這一頓飯,三個人雖在同一張桌上進食,卻似陌路之人一般,白少輝心中暗暗納悶,難道這就是服了迷魂藥所致?堪堪吃完晚餐,忽聽門外傳來一陣尖銳的哨聲!

  十六號迅速的從鋪上抓起佩刀,在腰間掛好,回頭道:「壇主有事相召,兩位快帶上兵刃,隨我出去。」

  十八號取過一柄長劍,佩到身上,白少輝除了身邊一支竹簫,沒有兵器,兩人由十六號領頭,走出屋去。黑暗之中,但見二十來條黑影,步履輕捷,朝小徑上奔去。

  白少輝知道自己是第十九號,就跟在十八號身後而行。十九條人影,穿林疾行,竟然絲毫聽不到聲息!

  白少輝心中暗想:「看來這些人,輕功造詣,全都不弱,敢情也和自己一樣,是被他們劫持而來,被迫著服下了無憂散。」

  這條路,正是通往紫薇壇的小徑,轉眼工夫,便已抵達小山腳下,前面的人。迅速的分成兩排,在通往紫薇壇的石級兩邊,雁翅般排開,肅然而立。

  白少輝排在右邊最末一個,側臉望去,但見十八號王立文和自己並肩而立,臉上神情,露出一片茫然之色!

  心頭不覺暗暗一凜,忖道:「據自己近日觀察所得,王立文等四大公子,和百花谷似是兩股相對的勢力,他們對百花谷也似早有準備、何以還會被人迷去本性?」

  他那裏知道王立文等人,也早已服過特製的解毒藥丸,那僅是預防有人在酒菜中下毒的藥物,百花谷的「無憂散」,乃係獨門迷藥,豈是他們預服的解毒之藥,所能預防?

  一鉤新月漸漸從樹梢升起,香霧空濛,花影迷離,在這迷人的夜色之中,十九個紫衣人肅靜無嘩,垂手而立!

  天風徐來,花香撲鼻,除了小溪中的潺潺流水,聽不到一絲聲音!

  十九個人中,只有白少輝一人的神智是清醒的,他縱有一身高超的武功,但此刻隨著眾人,排班肅立。但覺空氣之中,另有一個說不出的詭秘氣氛,嚴肅得使人透不過氣來,心頭也不禁微微感到有些緊張。

  時間漸漸過去,使人感到不耐,但十九個人中心頭感到不耐的,卻僅僅只有白少輝一人!

  這樣足足等一頓飯光景,寬闊的紫色石級上,開始出現了一簇人影,緩緩從紫薇壇下來。當先一人,身材不高,穿著襲寬大紫袍,足登粉靴,腰懸長劍,望去神態嚴肅,顧盼自豪!

  他,自然是那位倨傲不可一世的紫薇壇主了!

  在他身後,緊隨著四名身材嬌小,身穿紫色緊身勁裝,腰插短劍,胸前繡有一朵金線薔薇花的紫臉人。

  這四個紫臉人,一望而知是四名女子!她們裝柬也和十九個人並無不同,唯一不同之處,是她們胸前,繡有一朵金線繡的薔薇花!

  紫薇壇主步下石階,並沒稍停,一路朝前行去。四名胸繡金花的紫臉人,緊跟身後,接著就是排在兩邊的人,也開始動了,由紫字第一號、第二號領先,分成兩行,魚貫而行。

  白少輝是十九號,照說他應該和二十號成對,但如今沒有二十號了,最後就只有他一個人。

  這一行人看去身手極高,奔行之勢,甚是輕快,走在山徑上,但聽沙沙輕響,再也聽不到一絲其他聲音。

  大家沿著南首山腳盤行,約莫奔行了六七里路,到達一處山澗,前面的人,腳步漸漸緩慢下來。

  白少輝舉目瞧去,夜色之下,只見山澗旁靜靜的停泊著三艘黑篷船隻。此刻,紫薇壇主已率同四名胸繡金花的紫臉使女,首先下了第一艘船隻。接著隊伍動了,前面十個人,迅快的走下第二條船,其他九人也緊接著下了第三條船。

  白少輝跟著大家走入艙中,立即有人放下船篷,但覺艙內一片漆黑,不通天光。大家已在艙中坐定,當下也就傍著十八號王立文身邊坐下。船身起了一陣晃動,已經啟碇開行。

  白少輝心中暗暗奇怪,百花谷四面環山,這船不知要開到那裏去?他目能夜視,艙中雖然四周都有雙層竹篷遮住,不透天光,依然可以看得清楚!

  只見所有的人下船之後,就一個個閉目而坐,誰也不和誰說話,彼此之間,恍如陌路之人!

  船行極快,似是順水行舟,過了約有頓飯工夫,但聽四下裏水聲大作,一片都是嘩嘩聲響!

  白少輝心中暗暗一怔,忖道:「這片水聲,迴響不絕,似是進入山腹之中,才有這般聲響,莫非此處是百花谷的水道出口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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