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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張果老吃驚的道:「有這等事!老朽近二十年來,已完全和江湖同道絕緣,難怪孤陋寡聞,一無所知了!」

  武當玉真子接口道:「江湖上有人連續失蹤,敝派曾經派人調查,那知不但沒有查明他們的來龍去脈,甚至連派出去的人,也如石沉大海,一去不返。」

  少林大通大師合十道:「玉真道兄說的不錯,敝寺先後派出兩批弟子,都是一去不返,連貧道一位師弟,也久無消息。」

  南嶽觀主道:「因此,玉真道兄,和大通大師,連袂遠臨寒山,和貧道磋商對策,貧道眼看情勢日非,只怕已非普通武林恩怨,顯係有人在暗中有所大舉圖謀……這才特地邀約兩位道兄同來,想拜竭無極老前輩,請示機宜,還望張大俠念在武林同道之誼,替貧道先容。」

  薛少陵聽到這裏,暗暗「哦」了一聲。南嶽觀主口中的「無極老前輩」,大概是張果老的師傅了,自己怎會從沒聽義父說過?張果老微微皺了下眉,拱手道:「觀主三位親臨,老朽自當遵守,只是家師已有多年不問塵事,只怕……」

  南嶽觀主道:「貧道久聞無極老前輩,修真悟道,不預塵事,只是事關武林安危,貧道和兩位道兄實是替武林同道請命而來。」

  大通大師連忙合十道:「阿彌陀佛,張大俠尊師,夙有武林第一奇人之譽,功參造化,老衲等人若非為情勢所逼,豈敢有瀆清修?務望張大俠鼎力賜助才好。」

  玉真子也道:「貧道奉掌門師兄之諭,專程前來,江湖風雲日惡,能得老前輩指點機宜,庶可挽狂瀾於既倒,此事只有張大俠勉為其難了。」

  薛少陵從三人口氣之中,已可聽出近來在江湖上活動的這幫神秘人物,似乎非同小可,不然,憑少林、武當、衡山三大門派,不會如此重視。

  武林第一奇人?這武林第一奇人,自己怎會從沒聽說過呢?

  張果老枯瘦的臉上似有難色,沉吟了半晌,突然點頭道:「觀主和兩位道兄既然如此說法,老朽就是擔當個不是,也只好勉為其難,上去一試了!」

  南嶽觀主聽他一口答應,連忙起立謝道:「善哉善哉,張大俠見義勇為,貧道謹此致謝。」

  張果老抱拳道:「觀主言重……」

  他抬頭朝門外望望天色,說道:「家師結廬岳麓之巔,只有午時可見,三位遠來,事不宜遲,老朽這就替三位帶路。」

  說完,便自站起身來。

  南嶽觀主、玉真子、大通大師聽說立刻就走,自是大喜過望,也同時站了起來。

  張果老抬手道:「三位道長請先。」

  南嶽觀主等三人不再客氣,魚貫走出茅舍,那青衣少年也跟在師傅身後,退出茅舍。

  張果老轉身朝那童子吩咐道:「你好生看守門戶,為師去去就來。」

  那童子躬身應道:「弟子遵命。」

  薛少陵原先站在邊上,這下不禁大感作難,師傅叫自己遠來長沙,原是以桑老前輩的鐵簫為憑,希望張果老引介到他師傅門下學藝。

  如今張果老答應南嶽觀主三人,就是叩謁他師傅去的,自己原可懇求他攜帶同去,碰碰運氣。

  但鐵簫被那該死的老道人換走,張果老自然不肯再替自己引介的了,眼看大好機會,平白錯過,心中正感懊喪……

  張果老一手提著竹杖,走近他身邊,枯瘦的臉上,飛過一絲詭譎的笑容,低沉的道:「年輕人,還不跟老朽來?」

  薛少陵聽的大感意外,心頭狂喜,慌忙答應一聲,跟著張果老走出茅舍。

  張果老拱拱手道:「老朽有僭了!」

  當先朝前走去,步出小村,由村左小徑入山,直向岳麓最高峰奔去。

  ***

  岳麓者,南嶽之麓也。

  南嶽衡山自五嶺西來,磅礡縈迴,併湘江北走,山勢盡於岳麓,是為南嶽最終之峰。

  張果老領著眾人,盤曲登山。薛少陵走在最後,但覺磴道縈迴,古木蔭濃,泉石之勝,移步換形。幾人腳下都快,片刻工夫,已置身雲霧之上。

  又走了頓飯工夫,登上平臺,迎面一座道觀,正是雲嶽觀。

  張果老忽然停住身形,說道:「家師結廬峰頂,志在求靜,這位小兄弟請在此地相候如何?」

  他目光徐徐轉到南嶽觀主身後的青衣少年身上。

  南嶽觀主忙道:「這是小徒趙世騏,唔,世騏,你就留在這裏好了。」

  趙世騏躬身應「是」,便在雲嶽觀前留了下來。

  薛少陵心中暗想:「大家都上去了,何用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

  由雲嶽觀上去,孤峰插天,鳥道一線,山勢已極陡峻。

  張果老走在最前面,此刻腳下突然加快,但見他竹杖輕點,騰躍如飛!

  南嶽觀主身為一派掌門,玉真子、大通大師也是武林中久負盛譽的人物,眼看張果老去勢如箭,分明是有心相試,也立即提吸真氣,迎風直上。

  這下,可把薛少陵整慘了,他雖是從小練武,一身所學,已兼諸家之長,總究年紀還小,功力有限,那能和眼前這幾個人相比?他跟在四人身後,展開輕功,一路不住的提吸真氣,輕縱巧蹬,盡力施為,依然落後了一大段。

  張果老果然是有意和大家比賽腳程,越跑越快,竹杖急點,彎腰弓背,急起直竄,活像一頭猴子!

  南嶽觀主等三人,為了本門聲譽,既不能落在張果老後面,但又要維持自己身分,雖在提氣上行,不但不好跑得太急,而且還要保持若無其事的飄然之狀,這暗虧也就吃大了。

  一路上雖然一直保持住了幾人間的距離,也一直保持住他們臉上的微笑,和狀若閒雲的飄然神態。

  但也大量耗損了他們體內的真氣。

  登上峰巔,張果老以杖拄地,氣喘如牛,南嶽觀主等三人,也覺得氣浮心跳,不能自已。

  薛少陵咬緊牙關,一路急追,總算也趕到了,但一張俊臉上已是汗流如雨。

  張果老休息了半晌,才以手搥背,笑道:「老朽為了必須在午時以前趕來峰頂,不得不加快腳步,唉,真是老了,和觀主三位相比,老朽真是沒用了!」

  南嶽觀主忙道:「張大俠好說,貧道等人只是勉強追隨張大俠身後而已。」

  張果老望望天色,笑道:「還好,此刻還不到午時,家師只怕尚未醒轉,諸位請隨老朽來。」

  峰巔巨石嵯峨,古木參天,盡是千年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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