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九轉簫 | 上頁 下頁 |
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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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少華油鈉的道:「很好,弟子是說,你老人家忽然要我改名字,其中一定另有緣故?」 尤師傅仰臉看天,神色微黯,點點頭,道:「你爹叫道陵,你叫少陵,不是很好麼?」 薛少華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為什麼師傅突然要弟子改名?是不是和這次父親被賊人劫持有關?」 尤師傅伸手在薛少華肩上,輕輕拍著,藹然笑道:「孩子,快別胡思亂想,師傅要你改名,沒有什麼大的原因,只是讓人一聽就知道你是薛神醫的兒子,當然,日後你仍要恢復原來的名字,少陵,不過是暫時改的。這一點,你日後自會明白,好了,孩子,相信師傅,你只管安心上路吧,師傅還有事,也要走了,但願你一路順利……」 薛少華聽到師傅催他上路,不覺依依的道:「師傅,我……能知道你的名諱麼?」 尤師傅笑道:「傻孩子,這句話,你不知問過多少次了,師傅不是不肯說,實在我已有多年不用名字,但願你此去,找到要找的人,到時候,你不問,師傅也會告訴你的,好了,你可以去了。」 薛少華站起身來。 尤師傅抬頭打量了他一眼,忽然「哦」道:「孩子,慢點……」薛少華道:「師傅還有什麼吩咐?」 尤師傅道:「我差點忘了,你這次出門,路程不算太遠,但也不能說近,在你來說,這是第一次出門,最好不要以真面目示人。」 薛少華臉上微露詫異,問道:「師傅是要我易了容再走?」 尤師傅笑著點點頭道:「不錯,你這副樣子,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是初次出門的雛兒……師傅的意思,你可在臉上加抹些紫色,就可以顯得老練得多。」 薛少華心中雖覺師傅這話,理由似乎並不充足,但口中卻應了聲「是」,重又坐下,從懷中摸出一雙小小錦盒,取了一顆紫色藥丸,輕輕塗到掌心,然後抹到臉上。 尤師傅又仔細的用指頭替他勾勒了一番,於是薛少華本來一張冠玉似的臉上,頃刻之間,就變成一個紫膛臉的青年。 尤師傅微微一笑,站起身道:「可以了,孩子,現在可以走了,師傅也該走了。」 薛少華收起錦盒,跟著師傅,走出土地廟,兩人各自牽過馬匹,翻身上馬。 尤師傅叮囑道:「孩子,師傅要和你分手了,記住,從現在起,你該叫薛少陵了……」 話聲一落,揮了揮手,縱馬如飛而去。 薛少陵望著師傅後影絕塵馳去,只覺心頭湧起一連串的疑問,從昨晚目擊龍門五怪被幾個皂衣差役拿去,以至父親的同樣遭人劫持,師傅瞞騙母親,帶著自己出來,忽然又要自己遠去長沙,而且還要改名易容……莫非師傅已知劫持父親的賊黨是誰,只因對方十分厲害,師傅一個人對付不了,才要自己趕去長沙白箬鋪邀人助拳?他自幼聽師傅說過許多江湖上的故事,越想越覺自己猜得不錯。 試想憑龍門五怪的武功,何等厲害,但遇上那幾名差役,竟然會毫無抗拒之力,只此一點,賊黨武功之高,就可想見! 想到這裏,那還停留,立即一收韁繩,帶轉馬頭,急急朝南馳去。 *** 傍晚時分,趕到汝州,這裏正當南北交通要道,此刻太陽已將落山,不少商賈行旅,趕著進城,車馬絡繹不絕。 薛少陵策馬徐行,進得城來,正想我家客棧落腳,瞥見大街邊上正有一個白髮挽髻,身穿破爛道袍的老道人,在前面緩步徐行! 薛少陵目光何等敏銳,一眼就認出他正是早晨在左家坡土地廟遇上的化緣老道人,心中不覺一怔,暗想:「從洛陽到這裏,少說也有兩百來里,自己心中有事,一路縱馬急馳,這時候也剛剛趕到,這老道人怎麼會也到了汝州?」 心念方動,只見那老道人一邊走路,一邊大聲說道:「茅山老道,雲遊天下,有緣千里來,無緣不想逢,莽莽紅塵,看誰是有緣之人,和老道結個善緣……」 敢情他真是跑江湖的遊方道士,又在沿街募化了! 薛少陵原先對他還感到驚詫,但聽他這一說,分明只是個騙錢的人,也就策馬行去,不屑一顧。到了一家客店門前,早有店伙迎上來替他攏住馬頭。 薛少陵翻身下馬,吩咐替馬匹好好上料,就由店伙領到上房。盥洗之後,天色已經漸漸昏黑,店伙掌上燈來,一面含笑問道:「公子爺是在小店用餐,還是上街去吃?」 薛少陵趕了一天路,不想出去,這就說道:「你叫廚下替我送來就是。」 店伙答應一聲,退了出去,一會工夫,就送上飯菜。 薛少陵吃過晚餐,拴好房門,在床上做了一會工夫,也就熄燈就寢。 *** 第二天早晨,薛少陵一覺醒轉,披衣下床,瞥見和包裹一起放在床前的一支鐵簫。業已不見!不,包裹邊上,另外還有一支,那是被人換了一支竹簫! 這支竹簫,長有三尺,顏色紅中透紫,簫身上還縛著一很又黑又髒的布條,一望而知是那老道人的東西! 這老道簡直可惡已極,居然人不知鬼不覺的偷進房來,把自己的鐵簫換走了! 薛少陵只覺一陣忿怒,湧上心頭,一個箭步,跨到床側,正待伸手取起。 只見竹簫底下,還留著一張白紙,歪歪倒倒的寫滿了字跡,低頭一看,只覺上面寫著:「年輕人,你真和老道有緣,又會在汝州碰上,老道這支簫,好處甚多,一時也說不完,總而言之,比你這管爛鐵簫要多值幾文,老道本來還捨不得和你換,但你和老道總算有緣,換就換吧!老道這支簫用了八十年,刀劍不傷,水火不侵,吹起來更好,不信你就試試,簫上還刻有一首曲子,那是老道化了八十年工夫,才譜成的,你不妨耐著性子,練習練習,保管你受用無窮。」 薛少陵真的又好氣,又好笑,這老道偷偷的把自己鐵簫掉換了去,居然還信口開河吹了一大套,誰希罕你一支竹簫,忽然他心中一動,暗想:「自己一身武功,不但已得父親傾囊傳授,而且也已盡得師傅真傳,師傅時常說,憑自己所學,江湖上已少有對手。」 別說有人偷進房中,就是掩近窗口,也絕難瞞得過自己,這老道……不覺抬目望去,這一瞧,不禁把薛少陵瞧的心頭大奇! 原來,房門拴得好好的,沒動!兩扇窗戶,也同樣拴得好好的,絲毫沒動!這都是昨晚自己親手閂上的,拴在裏面,根本就沒人進來過,是人,就沒法進來!那麼這老道是如何進來的呢? 薛少陵仔細檢查了一遍,實在想不透老道人是如何進來的,但他明明進來了,還換去了自己鐵簫。他一想到鐵簫,登時心頭惶急,那是父親的恩人桑老前輩的東西,父親把它看得十分貴重,但自己出門第一天就把它丟了,將來如何向父親說呢?隨手取起竹簫,但覺入手甚輕,仔細一瞧。簫身反面,果然刻著一首曲譜,字跡細小,筆劃細如髮絲,寫的都是些「四」、「上」、「尺」、「工」、「六」等字樣(樂曲符號工尺譜)曲長九折,每折九句。 薛少陵也無暇多看,再一檢查包裹中的銀兩,卻是分文不少,敢情他目的只是換簫來的,此刻就是要追,也已無從追起,心頭雖覺惱怒,卻也無可如何?想到師傅要自己改名易容,趕去長沙,定然十分重要,沒多時間耽擱,只好帶著這支竹簫上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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