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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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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劍雷鈞搖手道:「你說的是故事,就叫雷鈞好了,因為你稱呼老前輩,旁人聽了還以為是老頭子了,其實那年老夫才二十七歲。」 楊繼功應了聲「是」,接著道:有—年,雷鈞忽然動了遊興,他久聞武功山白鶴峰奇石萬狀,洞穴窟室,仙靈所居,思欲一探其勝,那知就在武功山下,邂逅了一位姑娘。 他們一見如故,談得極為投緣,她帶他在白鶴峰到處遊玩,一連幾天,遊遍了武功山不知名的奇峰幽壑,在這短短幾天之中,他們情投意合,雙雙墮進了情網……」 魔劍雷鈞巳在階石上坐了下來,正在緬懷前情,五十年歲月,雖然並不算短,但在他來說,卻就像眼前—般! 他老臉綻起初戀肘甜密的笑容,在笑容之中,老淚忍不住奪眶而出!那是辛酸和悲昔釀造而成的情淚,在他眼眶中,埋藏了五十年之久,老而彌純! 聞於天問道:「這位姑娘是誰?」 楊繼功道:「她叫聞秋娘,是在下師曾叔祖聞西神的獨生女兒。」 聞於天聽的臉色微微一變,不再開口。 楊繼功續道:「雷鈞和聞秋娘交往了一個月之久,終於給聞西神偵知了,有一天,他突然在兩人面前出現,大罵雷鈞勾引他的女兒,霍鈞和聞秋娘雙雙跪在他面前,但在他盛怒之下,猛地一掌,朝雷鈞當頭劈下。 幸虧聞秋娘抱住她爹手臂,哭訴著說他們相愛,出於一片純情,怎奈聞西神對雷鈞心有成見,說他不配愛他女兒,在說話之時,猝出一指,點傷雷鈞左臂,逼著聞秋娘回去……」 他說到這裡,魔劍雷鈞早巳雙手蒙面,老淚縱橫,似有無限痛苦。 聞於天也只是靜靜的聽著,他臉上雖然看不出有什麼表情,但常掛在他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見了。 在場群雄,也都聚精會神的聽楊繼功述說這段往事,那是因為這段往事,牽涉到魔劍雷鈞和飛天神魔聞於天。 楊繼功續道:「聞西神這一招,使的是白鶴門的『鶴喙散功指』,若被點中要穴,一身真氣盡泄,差幸他只點在雷鈞左臂之上。但就是這樣,雷鈞依然半身若廢,在山下一農家,養了將近半個月的傷,有一天晚上,聞秋娘忽然找了去,她手上還提一個包裹,決心要跟著雷鈞走……」 魔劍雷鈞忽然拭著眼淚,抬頭道:「那時老夫心中,雖然一萬個願意,但想到秋娘和老夫私奔之後,她父親決不肯就此甘休,江湖上永無咱們存身之地,因此老夫勸她不如忘了老夫。我出身西崆峒,是崆峒派的旁支,也一直被武林人士目為旁門中人,有玷白鶴門聲譽,我配不上她……」 他聲音沙啞,極度傷心的道:「但秋娘她說,她父親雖是白鶴門的弟子,但她不是,她只是白鶴門弟子的女兒,並不是白鶴門的人,她爹把她鎖在房裡,她逃出來了,決不回去,老夫若是不和她一起走,她就一頭撞死,好讓她鬼魂跟著老夫走。這些話,老夫一個字都不會忘記的,好了,小哥,你再說下去吧!」 楊繼功點點頭,接著道:「就這樣,雷鈞和聞秋娘雙雙離開了武功山,他們在北峽山一處山村裡,住了下來,過了三個月寧靜的日子,這三個月,他們完全脫離江湖,做了奉公守法的平民。 這時不料安慶府連續發生了幾件飛賊案子,失竊的都是價值珍貴的珠寶,正好聞西神因愛女失蹤,正在到處找尋之際,聽到竊案,懷疑是雷鈞做的,就親身趕去安慶,逐步展開偵查,終於給他找到兩人居住的山村。 聞於天聽到這裡不覺輕「啊」了一聲。 這魔頭居然也關心起魔劍雷鈞和聞秋娘來了。 魔劍雷鈞老淚漪漣,搶著道:「那時秋娘已經有了身孕,老夫夫妻看到聞西神闖了進來,只是跪地磕頭,求他成全,但等老夫醒來,已經被鎖在一處山窟之中,腳上也扣上了緬鐵鋼環,只能在方圓數尺之內走動。 聞西神就站在老夫面前,厲聲說道:「老夫本該一掌把你劈了,姑念你尚無大惡,老夫也不殺你,就把你囚禁此窟,你那柄巨闕劍就在石璧之間,取到劍,你就可以出去,取不到劍,你就只好認命了。」老夫哭著求他讓我再見秋娘一面,他沒有答應,回身就走,而且還用巨石把洞口封死了。 他歇了歇,又道:「老夫檢點身上,發現懷中塞著從『三元真解』上撕下來的兩頁紙張,不用說,那就是秋娘偷偷塞在老夫懷裡的。三元真解是老夫在北峽山一處石窟中發現的,老夫化了兩天時間才把前面四種口訣背熟,秋娘自然知道後面兩種口訣,老夫還沒背熟,才把後面兩頁撕下來。」 他說到這裡,不覺深深看了聞於天一眼,又道:「這是老夫和秋娘說過的,咱們生下來的孩子,不論是男是女,都要傳他『三元真解』,使他成為武林中無人能與抗衡的傑出之士,這就是秋娘要留下前面四訣的原因,她這番苦心,可謂良苦……」 聞於天眼睛有些濕潤,問道:「老丈再想想著,你夫人可有什麼飾物麼?」 魔劍雷鈞雙目直視,噢了一聲道:「有,秋娘身邊一直佩掛著一片綠玉的葉子,葉上還雕刻著一雙螳螂……」 聞於天身軀起了一陣輕微顫動,目含淚水,雙膝一屈,撲的跪了下去,說道:「你老人家,真是于天的爹了!」他從懷中取出翠玉珮,雙手遞上,垂淚道:「爹,你說的就是這一片玉珮了!」 魔劍雷鈞迅快伸手接過,只看一眼,就失聲道:「就是這個,這片玉珮,就是秋娘的東西,她……她……」他突然雙手抓著聞於天的肩頭,急急問道:「她人呢?秋……秋娘現在那裡?」 聞於天跪在地上流淚道:「死了,娘生下孩兒,就死了。」 魔劍雷鈞雙目發直,嘶聲道:「她……死了?怎麼死的?」 聞于天道:「孩兒是崆峒山(江西南康)下的李大娘扶養長大的,據李大娘說:『娘是從山下過路,生下孩兒,血崩死的。她老人家臨終時,在包裹孩兒的衣襟上,用指血寫了聞於天三個字,另外就是一冊「三元真解」,一片玉珮,李大娘沒有兒女,就把孩兒抱回家去。孩兒除了只知自己叫於天,對身世來歷,一無所知,這三四十年來,孩兒查訪了許多姓聞的人家,依然沒有半點眉目,卻不想今天會遇上你老人家……」 這是天性,聞於天五十年來,從未流過一滴眼淚,此時淚水卻像斷線珍珠般直滴下來。 魔劍雷鈞更是淚眼婆娑,悲切的點點頭道:「可憐的秋娘,她一定是覷空逃出來的,她聽老夫說過,我故鄉是在桂東,她要到桂東去找我,焉知我就被囚禁在白鶴峰的石窟中,度過了五十年歲月……」他連哭帶說,忽然哦道:「孩子,你快起來,你娘的墳在那裡?」 聞於天拭著淚道:「就在崆峒木匱谷中。」一面朝柳如春招招手道:「孩子,你快來叩見祖父。」 柳如春答應了一聲,恭敬地走到魔劍雷鈞面前,跪了下去,叩頭道:「祖父在上,孫兒給你叩頭。」 魔劍雷鈞聽的又悲又喜,一把握住柳如春臂膀,提了起來,他仟細的端詳了一陣,呵呵大笑道:「乖孫兒,你果然和你爹長的一模一樣,哈哈,老夫一下就有了兒孫,老夫五十年的苦,總算沒有白挨,唉,只苦了秋娘……」 說到這裡,忍不住又流下淚來,他一面舉袖拭著眼淚,—面朝楊繼功拱拱手道:「小哥,你不但從石窟中救了老夫,又幫助我父子祖孫團聚,這份大德,使老夫沒齒難忘。」 楊繼功連忙還禮道:「這是老前輩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晚輩如何敢當,只是晚輩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魔劍雷鈞道:「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就是一百句,也只管請說。」 楊繼功看了聞於天—眼,說道:「在下說出來,聞天君莫要怪才好。」 聞于天道:「楊少俠不僅有恩于家父,也使在下數十年來,一直查訪不得的身世,因而大白,也是在下的大恩人,在下怎會見怪?」 楊繼功道:「聞天君令徒困敦,一年前在鶴壽山莊,以『吐』字訣殺死先師和先師叔,在下為師報仇,殺了困敦。」 聞於天聽的神色一黯,點點頭道:「當日在下曾交待困敦,不准和貴派結仇,他殺死令師之事,在下事後方知,就曾嚴加訓斥,少俠為師報仇,殺人償命,此事自然怪不得你了。」 楊繼功又道:「華老前輩因黃河水災,想覓取九連藏寶,作為賑災之用……」 聞於天大笑道:「你以為聞某真是貪婪藏寶麼?哈哈,在下當時只是想趁這一機會,替江湖黑道出口氣罷了,好,沖著你楊少俠,在下就把這方『地符』奉贈,藉報大德。」 說完,果然從手中取出一方玉珮,遞了過來。 楊繼功聽的大感意外,連忙伸手接過,說道:「天君這份義舉,澤及數十萬災民,在下謹此謝了。」 魔劍雷鈞朝莊夢道招招手道:「夢道,你過來,聞於天是老夫之子,就是師兄弟了,大家見個禮,老夫就要帶他們去看看秋娘的墳墓,從此,老夫就要長伴秋娘,不再出山了。」 莊夢道躬身一禮道:「恭喜師叔,也恭喜聞兄,父子團聚。」 聞於天朗笑一聲道:「現在莊兄已是兄弟的大師兄了,小弟這廂有禮了。」 說完,果然作了個長揖。 接著柳如春和六個聞門弟子,也一齊上前,叩見大師伯。 魔劍雷鈞催著:「於天,咱們走吧!」 聞於天答應一聲,一面朝毒君聞人休,以及隨他創立「武林盟」的一干人拱拱手道:「兄弟從此謝絕江湖,此去不再出山,武林盟也從此解散了,謝謝諸位的合作。」 說完,正待率同柳如春和六個弟子,一齊離去。 突聽寺後有人大聲叫道:「雷老兒,慢點走!」 魔劍雷鈞住足問道:「是什麼人?」 那人應道:「我。」 大家抬頭循聲看去,只見一個人梯梯塌塌從左首一條南道中奔了出來。 這人不用說,就是八臂金童華春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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