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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令狐大娘道:「不錯,這是某種毒藥,專散氣功,使你們無法用力氣。」

  冰兒問道:「我們失去武功,還能恢復麼?」

  令狐大娘道:「姑媽要是沒有解藥,還能叫令狐大娘?」

  令狐芳突然叫了聲:「奶奶。」

  令狐大娘道:「芳兒,你又有什麼事?」

  令狐芳道:「奶奶啊,咱們和謝少俠無怨無仇,為什麼要去幫那姓趙的呢?我求求奶奶,還是放了他們吧!」

  令狐大娘尖笑道:「放了他們,那五千兩銀子到哪裡去拿?」

  令狐芳道:「咱們要五千兩銀子何用?」

  令狐大娘道:「傻孩子,有了五千兩銀子,咱們要什麼,有什麼,奶奶就可以舒舒服服的過後半輩子,你也可以過舒服日子,等你出嫁的時候,奶奶也不會寒酸的拿不出嫁妝來。」

  令狐芳道:「我們投有這五千兩銀子,日子不是也過的很好麼?」

  令狐大娘道:「那可大大的不同了……」

  令狐芳道:「我不要,奶奶,咱們不能做這樣損人利己的事。」

  她剛說到這裡,夥計送來兩碗牛肉麵。

  令狐大娘道:「你們快些吃面吧,別餓壞了肚子。」

  她為了五千兩銀子,居然對兩人十分關切。

  這一陣工夫,謝少安目光轉動,已然看到裡首靠壁一桌,坐著六個人,其中四個莊稼漢打扮,和另外兩人,不像是一路的。但使人注目的應該是這另外兩個人,一個面向外座,氊帽壓的很低,赫然是琵琶仙!

  另一個面向裡的,雖沒看清他面貌,但只要看他瘦小的身材,大概是洞裡赤練賀錦舫無疑。

  謝少安正在打量之際,琵琶仙借著舉碗喝酒,忽以「傳音入密」說道:「老弟只管放心,老哥哥會設法的。」

  謝少安心頭不禁—喜,暗道:「原來他也沒喝下那杯酒,神志並未被迷。」

  冰兒本來對令狐芳沒有好感,那是昨天見面的時候,她一雙桃花眼一直瞟著大哥,心裡一氣,就罵她妖裡妖氣,像狐狸精,但現在她對令狐芳的看法,完全改變了,她覺得令狐芳很有正義感,不像她奶奶,貪財如命,兇殘而不近人情,她更希望她能說動她奶奶。

  夥計退下之後,令狐大娘臉色一沉,哼道:「小孩子家,懂得什麼,你不許多說,奶奶也是為你好。」一面朝謝少安、冰兒兩人說道:「你們快吃吧,看趙府振來的馬車,就停在樹蔭底下,吃完,咱們這就好上路了。」

  令狐芳好像很怕她奶奶,果然不敢多言,但她顯然並不同意她奶奶的做法,噘起小嘴,低著頭,一臉的悶悶不樂。

  謝少安有了琵琶仙的暗示,心下略定,伸手取起筷子,說道:「妹子,老婆婆說的不錯,咱們不能餓壞了肚子,看這碗牛肉麵,好像很不錯,快吃吧!」說完,舉筷挑著面就吃。

  毒姑媽令狐大娘用毒的手法,果然厲害,她能使人在不知不覺中中毒,毒發之時,毫無異樣,只是使你失去武功。但你只要不去運氣行功,你可以和常人的舉動一樣,絲毫看不出你中毒。

  冰兒不知大哥有了什麼主意,但她一向都是聽大哥的話,大哥既然吃了,她也跟著舉筷吃面。

  令狐芳覺得奇怪,眨動一雙盈盈秋波,朝謝少安、冰兒倆人看去,只見他們絲毫沒把中毒失去武功的事,放在心上,希哩呼嚕,把一碗牛肉麵吃的津津有味。

  令狐大娘呷呷尖笑道:「謝少俠果然是識時務者為俊傑,毒也中了,武功也失了,再不吃面,豈不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二位只要到了趙府,姑媽領到銀子,就沒我的事了,不過,你們放心,姑媽自會把解藥留在趙公子那裡的,要不要給你們解藥,那是趙公子的事了。」

  不大工夫,兩人已把一碗牛肉麵屹完。

  令狐大娘站起身,叫夥計結帳,她手裡提著一串銅錢,打開繩結,數著錢付了賬。就招呼謝少安、冰兒和她孫女令狐芳,一起走出草棚,舉手招了招。

  大路旁果然停了一輛黑漆馬車,駕車的是個四十來歲的壯漢,看到令狐大娘招呼,立即驅車趕了過來,在棚前停住。

  兩匹高頭的駿馬,果然烙著趙府的記號,馬車高軒寬敞,黑漆皮篷,又光又亮,兩邊各有四個燙金小宇,寫著「贛州趙府」字樣。

  駕車的停下車子,立即打開車門。

  令狐大娘跟看五千兩銀子就要到手,樂的笑口大開,呷呷尖笑道:「謝少俠、冰姑娘請上車啦!」

  謝少安也不多說,當先跨了上去,冰兒跟隨大哥身後,跨上車廂。

  令狐大娘得意的望望她小孫女,尖笑道:「芳兒,現在該你上去。」

  令孤芳臉上毫無笑容,一語不發,跟著鑽進車廂,令狐大娘自然看的出小孫女心裡不高興,可能是她看上了姓謝的小子。

  不過這小子論人品確是千中挑一之選,和自己小孫女當真天生一對,但五千兩白花花的銀子,就要到手,豈能不要?

  不,就算花五千兩銀子,也未必找得到像姓謝的小子這樣人品的孫女婿。

  毒姑媽令狐大娘只有這麼一個小孫女,平日百依百順,她這麼一想。不覺心眼有些活了。

  駕車的看她站著沒有上車,不覺催道:「老婆婆,請上車了。」

  令狐大娘哦了一聲,舉步跨上車去。

  駕車的隨手替她關好車門,雙手用力一抖緩繩,兩匹駿馬立即灑開四蹄,拖著車子朝大路上馳去。

  坐在角落上的洞裡赤練賀錦舫,朝琵琶仙暗暗點了下頭,兩人同時站起身,會賬出門。

  走到樹下解開馬繩,翻身上馬,遠遠跟著馬車下去,原來他們兩人是奉命監視令狐大娘來的。

  馬車一路飛馳,奔行極快,太陽還未下山,就已馳到龍口,馬車不打算在這裡打尖,自然不用停留。

  就在此時,左首一匹馬突然前蹄一蹶,倒了下去。

  正在奔行中的車輛,有一匹馬突然倒下,另一匹馬還在奔行,登時響起希聿聿長鳴,車輛被倒下去的馬匹拖著,失去了平衡,差點掀翻。

  幸差駕車的是個老手,在這一瞬之間,已經及時勒住了馬韁,奔馬車輛同時刹住去勢。倒下去的馬匹,已被車輪壓住了,馬足就算沒斷,也已傷的不輕,再也無法再賓士了。

  駕車的身手矯捷,一躍下車,先鬆開套著的右首那匹馬,然後兩手握住車轅,緩緩朝後推開了兩步。

  低頭看去,倒下的馬匹,不但後腿已被車輪輾斷,而且口吐白沫,已經倒斃,駕車的心頭暗暗驚異,忖道:「好好一匹健馬,正在奔行之間,並無半點傷痕。」用手扳開馬嘴,但見一條馬舌,微見青綠。心頭不禁大疑,暗道:「這是吃了什麼毒草?」

  念頭方動,只聽右邊那匹低嘶一聲忽然前蹄一蹶,同樣的倒了下去。駕車的急忙趕了過去,俯下身一瞧,這匹馬也口吐白沫,全身發顫,分明是吃了毒草。

  令狐大娘坐在車上,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從車廂中掀起皮簾,探出頭來,問道:「車子怎麼不走了?」

  駕車的搔著頭皮,苦笑道:「兩匹馬大概吃了毒草,全已中毒倒斃了。」

  令狐大娘奇道:「兩匹馬都中了毒?」

  毒姑媽坐的馬車,馬兒中毒,豈不是奇聞,只見她鳩臉牽動,笑了笑道:「你怎麼不早說?」一手打開車簾,跨下車去。

  突聽駕車的嘶聲叫道:「我這雙手,我……我這雙手……怎麼變了顏色……」

  他眼珠凸出,望著攤在胸前的雙手,幾乎快要發瘋!

  那雙手,十指勾曲,色呈青綠。

  其實他看不到自己的臉上,這時也變青綠顏色,凸出的眼珠,綠的更是怕人。

  綠色,本來是活潑清新的顏色,它代表青春,象徵蓬勃生機,像如茵青草,芊芊可愛,但人臉和眼睛、手指,卻千萬綠不得,這一綠,就慘綠得如同鬼魅。

  人又幾時見過鬼魅,但臉呈青綠,總是令人恐怖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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