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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舉步走到樹下,目光向四下一陣打量,此時夜色黝黑如墨,一片平疇,只有西首是一個村落,約有幾十戶人家。

  薑兆祥低聲道:「大師兄,人還沒來。」

  楊繼功笑道:「現在不過三更方過,這人約定要四更才來,現在時間還早,咱們先坐下來歇息再說。」

  薑兆祥道:「小弟這兩天聽到江湖傳說,大師兄在咱們白鶴峰上,重創了姓聞的老賊,不知是否確有其事?」

  楊繼功點點頭,含笑道:「師弟也聽到了?事情是有的,只是愚兄懷疑那人不是聞老賊本人,就是在廬山青玉峽死去的聞老賊,也不是他本人。」

  姜兆樣聽說大師兄真的勝了飛天神魔,不覺喜形於色,說道:「大師兄真的勝了他。」

  楊繼功眼看自己倆人坐的地方,四面都是平疇,只要有人走來,老遠就可看到,不慮被人偷聽。

  當下就把自己聽了師叔的話跪求師祖爺說起,一直說到在臨江閣遇到秦夫人,如何要自己趕來遂川,詳細說了一遍。

  薑兆樣聽得眉飛色舞,喜道:「大師兄原有此奇遇,難怪連聞老賊也不是你的對手。」

  楊繼功道:「等這件事辦完了,愚兄先傳你『三舞』和『破劍七式』,防身就……」話聲未落,突然住口,伸手一指,說道:「師弟,有人來了。」

  薑兆祥急忙回頭望去,果見從西首村落中,走出一個手提燈籠的人來。

  雙方相距,大概還有半裡來遠,黑夜之中,看不清人影,但見一團燈火,在田野間浮動。

  這人行動極慢,半裡光景里程,足足走了一頓飯的時光,才算走近。那是一個腰背已彎的老頭,一副龍鍾老態,身上果然穿著一件蓑衣,手提燈籠,緩緩走來。

  楊繼功已經站了起來,迎上前去,問道:「老丈可是給秦夫人捎信來的?」

  那老人看了看楊繼功,問道:「你可是楊少俠麼?」

  楊繼功道:「在下正是楊某。」

  那老人道:「原來楊少俠早就來了,秦夫人要楊少俠在這裡等候,天亮之後,有一對少年男女從城裡出采,男的身穿藍長衫,二十出頭,看去像個讀書相公,其實他就是強盜,女的十八九歲,梳著一條辮子,楊少俠只要把那男的強盜殺了就好。」

  楊繼功聽的一呆:「她居然要自己殺人。」

  接著問道:「秦夫人還說了什麼?」

  那老人道:「沒有了。」

  說完轉身就走。

  薑兆祥突然竄了出去,低喝道:「老丈慢點走。」

  那老人腳下一停,問道:「這位小哥有什麼事?」

  薑兆祥探手之間,一把抓住了老人脈腕,說道:「叫你送信的秦夫人現在哪裡?快說。」

  那老人驚慌的道:「老……老漢不……不……」

  突然身軀顫動,雙足一蹬,砰然摔倒下去。

  薑兆祥吃了一驚,要待伸手去扶,都來不及,眼見那老人躺在地上,手足一陣抽搐,便自不動,忍不往問道:「老丈怎麼絆了一跤?」

  楊繼功埋怨道:「師弟,你出手太重了,這位老丈是不會武的人。」

  薑兆祥扣著他脈門的右手,已經鬆開,此時正待彎腰去扶,瞥見那老人嘴角上緩緩流出血來,心下更是驚異,急忙俯身拾起燈籠,朝老人臉上照去,只見老人兩眼凸出,臉如死灰,嘴角間流出來的血,竟是其黑如墨!心頭這一驚,非同小可,不覺失聲道:「大師兄,這老兒死了。」

  楊繼功也大感意外,說道:「還有救麼?」口中問著,人已俯了下去,目光一注,忍不住哼道:「他是中了劇毒,哼,這妖婦好歹毒的手段!」

  薑兆祥道:「她為什麼要毒殺這位老丈呢?」

  楊繼功道:「殺人滅口。」說到這裡,抬頭看看天色,又道:「天色已經快亮了,此處正當大路,就要有人來了,咱們快挖個土坑,把老丈屍體埋葬了才好。」

  當下兩人一起動手,挖了一個坑,把老人屍體埋好。這一陣工夫,天色已經大亮,路上也開始有了行人。

  這時從遂川城大路上,果然出現了一雙少年男女,並肩走來!

  男的身穿天藍長衫,年約二十出頭,生的玉面朱唇,風度翩翩。

  女的十八九歲,穿一件天藍綢衫,天青百褶裙,瓜子臉,額上留著劉海,梳一條烏油油的大辮子,結著一個天藍輕紗的蝴蝶結兒,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配上玉鼻櫻唇,迎著晨曦,簡直清麗絕俗,不帶半點人間脂粉俗氣。

  楊繼功心中暗道:「小師妹李玫,已是個美人胎子,但比起這位姑娘,就要略遜一籌了。」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只聽薑兆祥口中忽然咦了一聲道:「會是他們!」

  楊繼功回頭道:「怎麼?師弟認識他們?」

  薑兆祥道:「他就是小弟和你說過的謝少安,那女的叫冰兒。」

  楊繼功聽的也大感意外,說道:「他是謝少安!妖婦用盡手段,原來要殺的就是謝少安?」

  兩句話的工夫,謝少安和冰兒已經走近。

  楊繼功站起身來,朝前迎了過去,拱拱手道:「謝兄請留步。」

  謝少安正行之間,忽聽有人招呼,不覺楞楞一怔,拱手還禮道:「兄台……」

  薑兆祥閃身而出,說道:「謝兄,他是敝師兄楊繼功。」

  謝少安忙道:「原來是楊兄,兄弟失敬了。」目光一掃兩人,接著問道:「二位在這裡等人麼?」

  楊繼功道:「在下兄弟,等的就是謝兄。」

  謝少安道:「楊兄二位,在這裡等候兄弟,不知有何見教?」

  薑兆祥道:「此事說來話長,敝師妹被人擄去,那人指定敝師兄在這裡等候……」

  他不好說出對方要殺謝少安的話來,口氣不覺一頓。

  謝少安道:「李姑娘被什麼人擄去?是他要二位在這裡等候兄弟的麼?」

  楊繼功因姜兆祥和謝少安原是相識,輕咳一聲道:「師弟,謝兄見詢,你還是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吧!」

  姜兆祥應了聲是,說道:「兄弟說出來了,謝兄幸勿見怪。」

  謝少安笑道:「姜兄和兄弟認識已非一天,姜兄只管直說就是了。」

  薑兆祥道:「那人指定敝師兄在此等侯,要殺了從城裡出來的藍衫少年,始肯釋放敝師妹。」

  謝少安看了自己衣衫一眼,失笑道:「姜兄說的藍衫少年,莫非就是兄弟麼?」

  薑兆祥道:「先前我們也不知道這藍衫少年是誰,但如今看來,除了你謝兄,不會有第二人了。」

  謝少安道:「若說此人和兄弟有仇,兄弟還是初次行走江湖,哪來仇家?」他微作沉吟,目光一抬,口中「唔」道:「二位可知劫持李姑娘的,究竟是什麼人嗎?」

  薑兆祥道:「據大師兄說,這人可能是秦夫人。」

  謝少安訝然道:「秦夫人,兄弟從未聽人說過,她是怎樣一個人?」

  楊繼功接口道:「事情是這樣,兄弟曾在廬陵臨扛閣見過她,從那天起,她就故作神秘,要兄弟聽命于她,而且在暗中支使著兄弟。」

  謝少安愈聽愈奇,問道:「楊兄怎會聽命她的呢?」

  楊繼功道:「人都有好奇之心,兄弟就是為了好奇心所驅,才一步步的遵循著她指示而來。」

  當下就把自己在臨江閣見到秦夫人,一直說到灰衣老人中毒死亡止。

  謝少安聽的劍眉連軒,目光轉動,說道:「這秦夫人一再向楊兄傳遞命令,可見她對楊兄行動,都了若指掌,即以今晨來說,她既要楊兄在這裡等候兄弟,我想附近必有她的耳目,潛伏監視,楊兄沒有和兄弟動手,此人勢必趕回去報信,咱們若能找出此人,就不難找到秦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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