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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白玫又好奇的問道:「老人家,你方才不是說有一個門派,落得煙消雲散,是不是烈火門?」

  洪福道:「姑娘說得不錯!小老兒也是事後才聽說的,那烈火門雖收弟子,但代代相傳,掌門一職,照例是由兒子繼任,因為他們唯一鎮山之寶的『烈火旗』,威力強大不傳外人。

  「神行無影祝士諤,就是天雷叟的獨生兒子,因為他們既叫烈火門,練的功夫,自然是以火為主,那也是合當有事,天雷叟無意之中,說起他們烈火門有一件唯一的剋星,叫做『辟雷鐲』,同時也連帶提起老主人的名字。

  「這叫做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祝士諤隱然以烈火門未來的掌門人自居,一旦聽說世上還有專門剋制本門的東西,那還忍得,這就偷偷趕到江南來。其實那時的祝士諤,功力和老主人也只在伯仲之間,如果不是日直午時,咱們老主人也不致遽遭毒手。」

  白玫不懂的道:「老人家,功夫和時間,又有什麼關連?」

  洪福嘆了口氣道:「據說『太陽神功』是吸收太陽真氣而成,在沒練到火候之時,只不過比普通功夫,稍為灼熱而已,那廝利用正當中午的太陽火力,才能出手傷人。」

  白玫似乎明白的啊了一聲,又道:「後來呢?」

  洪福續道:「天雷叟為人十分正派,門規素嚴,他聽到咱們老主人死在『天雷掌太陽神功』之下,大為震怒,當下就把那廝逐出門牆,還把他們鎮山之寶的『烈火旗』,傳給了門下一個姓耿的弟子,同時也宣佈解散烈火門,使得烈火門從此在江湖上除名。」

  「哦!」江青嵐聽得恍然大悟,那天自己親眼目睹,神行無影祝士諤和離火真人耿修元,師兄弟勢成冰炭,原來也是「辟雷鐲」起的因!

  白玫螓首微側,又道:「老人家,那你又為什麼會失去武功的呢?」

  洪福嘆息道:「那廝自從被天雷叟逐出門牆,他不但不思反省,卻又遷怒到咱們老主人身上,再次找到江南。

  「可憐咱們老主人死後,只遺下兩個尚在襁褓中的千金,老主母因國家多難,避亂他出,才沒遭那廝毒手,但一家二十三口,卻全死在那廝『天雷掌』下。差幸小老兒也有事在外,沒被他發現,可是等到兵燹之後,老主母和兩個姑娘,都沒了音訊。

  「後來經小老兒再三打聽,終無下落,但仇人祝士諤,卻被小老兒探聽到消息,原來那廝卻投到了和天雷叟素不相容的北海玄靈叟門下。」

  「啊!」聶小紅第三次驚啊出聲,當然,她本來不知其中許多曲折的,現在她已經全盤瞭解。

  但江青嵐、白玫和洪福卻因一個在說,兩個在聽,是以並沒注意到她的啊聲。

  白玫從沒聽過許多武林人物的名字,依然問道:「玄靈叟很厲害,是不是?」

  洪福道:「玄靈叟傳說年齡已在百齡之上,武功通玄,自成一家,江湖上大家只有傳聞,從沒人見過,不過那廝投到玄靈門,那是千真萬確之事。小老兒因咱們老主人生前,和長恨谷的奇人,大有淵源,小老兒在別無他法,只好找到長恨谷去,碰碰運氣。

  「不料那奇人,因江湖上人,不斷的找上門去,感到不勝其煩,才規定偷入谷中,就得廢去一身武功,小老兒命舛多乖,一身武功,就這樣被閉住的。」

  江青嵐一直用心聆聽,始終沒有開口,但他心中,卻在不斷的轉動,他想憑著洪福口中所說,和自己心中的揣測,連綴成一片。因此,洪福話聲一停,他立即抬頭問道:「不知江南大俠的夫人,係出何門?」

  洪福忙道:「老主母娘家姓洪,小老兒原是……」

  「洪!」江青嵐陡覺眼前一亮,沒等他說完,急急問道:「老丈可記得洪老夫人膝下兩個姑娘,叫甚乳名,如今有多大了?」

  洪福忽然目露詫異,臉上泛起一絲笑意,打量了白玫、聶小紅一眼,答道:「小老兒自然記得,那兩位姑娘,原是孿生姐妹,長的叫做輕雲,小的叫做綠雲,如今正好二十歲了。」

  他說到這裏,只覺站在自己面前的兩位姑娘,依然毫不動容,心中不由微感失望,頓了一頓,問道:「江公子問起洪夫人和兩位姑娘,不知可曾見過?」

  江青嵐微微搖頭,道:「小生只是問問罷了,但吉人天相,將來總有尋獲之日,老丈也不用過分憂慮。」

  洪福昔年追隨江南大俠,闖蕩江湖,經驗何等老到,雖然覺得眼前這位少年公子,人品端正,但方才詢問自己之時,分明有指而發。他略一沉吟,忽然淒然跪下,道:「公子爺,請恕小老兒冒昧,公子手上的『辟雷鐲』,不知從何得來?可否乞道其詳……」

  江青嵐心頭一怔,暗想此人心懷故主,莫非對自己腕上鐵鐲,起了疑心?這就趕忙一把拉住,正容道:「老丈不可如此,小生此鐲,乃是析城山一位姓石的老婆婆所賜,當日小生確實不知就是『辟……』」

  洪福突然雙目一睜,激動的道:「石夫人,你……公子爺遇上了石夫人?」

  江青嵐愕然道:「石夫人?不錯!那老婆婆叫做石嬤,原來老丈認識……」

  洪福喜得流下淚來,唏噓的道:「石夫人,她……她就是咱們老主母的胞妹……啊!她在析城山?天哪!咱們老主母,一定也在那兒!」

  白玫心地善良,她瞧洪福如此義氣,不由幽幽的道:「老人家,你別性急,咱們出陣,你就好去找她們咯!」

  洪福老臉一紅笑道:「江公子,請恕小老兒失態,小老兒實在……實在高興極了。」

  江青嵐忙道:「老丈心忠故主,義薄雲天,小生無限欽佩……」

  「好啦!嵐哥哥,我們快走罷!人家老丈要趕上析城山去,我們也要救蘭兒姐姐去呢!」

  白玫姑娘,故事聽完了,就嚷著要走。

  江青嵐給她一提,也想起蘭兒身中「五毒掌」,急需「雄黃珠」療毒,也許冰魄夫人正在山下等候自己。

  心念一轉,立即笑著應好,舉步往前走去!因為這甬道十分狹窄,僅容一人通行,是以這一起步,仍由江青嵐領先,洪福、白玫、聶小紅三人,相繼跟在後頭。

  剛一走到盡頭,只見迎面轉彎之處的壁上,裝置一盞油燈,慘綠燈光,閃爍不停。

  離燈下不遠,果然吊著一個銀環,下面又有兩行白字。

  江青嵐目能夜視,自然毋須燈光,也可看得清楚,那是:「思維之路,到此為止,願意投效本門者,可扯動銀環,靜待接應,轉過此牆,即是敵人,一入毒陣,無望生還。」

  江青嵐微微一哼,暗想以碧目蟾蜍唐天生的為人,對入陣敵人,焉會如此諄諄告誡,那麼除了另有詭計之外,此陣定然十分厲害,才有如此自信。

  另一作用,也許是故意先聲奪人,讓入陣之人,在心理上先造成緊張氣氛,自亂步驟,墮入他的圈套。

  話雖如此,但自己身臨斯境,危機四伏,對唐天生壁上留警,卻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心念轉動,不由回頭叫道:「前面就要入陣了,我們得小心戒備!」話聲才落,嗆的一聲,眼前青虹乍亮,已把七星劍掣到手上。同時只聽身後也「嗆」「嗆」兩聲,白玫、聶小紅也長劍出鞘!

  江青嵐長劍斜舉,立即往前跨去,那知左腳才一跨出,便覺踏了個空!不!只覺腳下一沉!也不!因為他踏到的不是實地,只微微活動一下,最多不過低下三四分而已!

  江青嵐此時的身子,感覺何等敏銳,腳下微沉,心中驀吃一驚,急忙定住身形,低頭瞧去,又覺得地上毫無可疑。正當此時,陡覺數縷尖風,由下而上,往身前襲到!

  這尖風想係由三尺之內的地上發出,不帶半點聲息,而且還是「絕情針」一類細小之物,換了旁人,根本無法發覺。

  江青嵐雖已驚覺,但這細小暗器,發射既近,來勢又快,等到發現,已射上身來。

  他右手七星劍,原本斜護心胸,可是碰上了這蓬暗器,極為刁毒,由下往上射來,手中長劍,就毫無用處,一時間竟然連躲避的時間,都嫌不及。

  他身臨危境,卻毫不慌張,就在暗器及身之際,忽然微微吸氣,使出遲老殘「兩儀真解」中所載的「先天真氣」,全身輕顫了一下。

  果然大方真人遲老殘的絕世之學,神妙已極,才一使出,全身真氣,立時暴漲,一大蓬細小暗器,碰上衣褲,輕輕一震,便爾彈落地下!

  這一無心使出的真氣,居然有此奇效,心中大喜,他方才踏出左腳,身形已向前傾,雖然後來發覺腳下一沉,立即收起,身子暫時停住,但腳可並沒收回,如果不向後退,那麼只有往前縱去,他震落暗器之後,那還再停,足尖一點,人便向前掠出!

  從江青嵐起步跨出,發現腳下一沉,到震落暗器,飛掠出去,說來話長,其實也只不過一瞬間事,他身才一飛出,陡聽身後響起一聲淒厲慘呼,緊接著有人咕咚倒地,中間還夾雜著兩聲驚叫!

  江青嵐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身形還未落地,陡的吸氣點足,一個身子,硬重生地往後急轉,倒飛回去。只覺一陣強烈的怪味和奇臭無比的屍腐之氣,直鑽鼻孔。心頭一懍,趕緊舉目瞧去,只見緊跟自己身後的老洪福,此時滾在地上,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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