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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紅綃瞧著他乍怔乍喜的神氣,心中那有不明白的,連忙道:「黑大俠那天說,過幾天再來瞧我們,江公子只管養傷,等黑大俠來了,你再問問他就知。」

  江青嵐何等聰明,豈不知崔文蔚夫妻是在設詞相慰?

  但目前也只好如此,黑衣崑崙果真是她師兄,自然會知道她的下落,否則,天涯海角,自己也要把她找到為止,想到這裏,便強自鎮靜。

  崔文蔚夫妻怕江青嵐重傷初癒,說多了話,對身體不好,就要他多多養神,相偕退出。

  江青嵐瞧著床頭掛的七星劍,睹劍思人,心中不無惘然。

  但他總究重傷初醒,體力未復,多說了一會話,微感倦意,不久也就昏昏睡去。

  一連又是四天,江青嵐在崔文蔚夫妻和兩個使女悉心照料之下,傷勢業已完全復原。

  這天,他一朝醒來,算算服了「坎離丹」之後,七天已過。

  造就慢慢坐起,盤膝趺坐,做起功來。

  那知才一運氣調元,陡覺軀體四肢之間,流轉著一脈滾滾熱流,這時迅速集中。

  這種情形,自己練功以來,從未有過,那敢怠慢?

  立即依著崆峒心法,摒絕雜念,凝神內視,引導著那股滾滾熱流,上行十二重樓,水火既濟,龍虎協調,周而復始,運行不息!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才行下床。

  只覺真氣充沛,百脈和暢,身子輕飄飄的,有一種說不出的舒適之感。

  心中不由暗感驚奇,照方才運功的情形看來,自己內力,比之未受傷前,竟然精進了許多。

  難道「坎離丹」當真有這麼大的效用?

  心中想著,一面隨手摘下掛著的七星劍,劍柄非金非玉,觸手溫潤。

  七顆珠子,晶瑩生輝,當下輕按卡簧,只聽一聲嗆然龍吟,青光滿室。

  寒森森的一泓秋水,耀人眼目,果然是一口斬金截鐵的利器!

  尤其這是自己心上人所贈,心中更是愛不忍釋,把玩了一陣,才還劍入鞘,依然掛在原處。

  春雲端上臉水,盥洗甫畢,崔文蔚也踱了進來,一見江青嵐完全復原,心中甚是高興。

  江青嵐也向他謝了照顧之德,兩人邊說邊走,出了房門。

  崔文蔚引著他繞過迴廊,走入自己書房。

  只見四壁圖書,佈置得極為幽雅,絨簾捲處,窗前一片梅林,妃紅儷白,暗香浮動,隱隱透進紙窗,使人聞到梅花氣息!

  兩人剛一坐定,秋月已端著兩碗參湯進來,放在兩人几上,便自退出。

  江青嵐和崔文蔚同是閥閱世家的子弟,出身相似,脾氣相投。

  這一談,卻是越談越對勁,直恨相見之晚!

  過了一會,春雲端著幾碟精緻菜餚,和一壺美酒進來,說是少夫人親手所做。

  接著,紅綃也含笑出來,落座之後,秋月替大家斟好了酒。

  崔文蔚夫妻舉杯相敬,大家飲了數杯,崔文蔚問起他受傷經過。

  江青嵐說了聲說來話長,當下就把自己跟展老夫子學武,及崤山鬼神夜闖薛府,自己獨鬥獨角獸。

  一直說到酒樓上遇見黑衣崑崙,及夜探田府,負傷為止,直到兩人,聽得忽驚忽喜。

  江青嵐話剛說完,只聽崔文蔚喜道:「江兄既得崆峒真傳,武功絕學,小弟一介書生,心慕遊俠,只苦於明師難得。這次拙荊之事,得罪巨室,田府豢養著不少江湖上人,萬一遇上,小弟手無縛雞之力,更難自保。江兄如不嫌棄,就收我們做個弟子罷!」

  江青嵐忙道:「崔兄快不可如此,武功一道,學無止境,小弟五年苦練,也不過略窺門徑,自己還不配做人家弟子,那好教人?」

  那知崔文蔚、紅綃兩人,兀是不依,說什麼也非跟著他學武不可。

  江青嵐暗想自己一條命都是人家救的,這點要求,焉能峻拒?

  何況崔文蔚所說也是實情。

  只是武學一道,須循序漸進,自己急於前去找尋紅線,不能久耽。

  他突然想起田府那晚,自己曾用劍鞘震退江湖上成名多年的鐵筆季子清。

  那麼,可見「乾坤一劍」,不使長劍,就是用棍棒之類,也一樣可以發揮威力。

  自己何不就把這一招傳給他們?

  想到這裏,忙道:「小弟有一招棍法,對防身卻敵,最具威力,而且極為簡單,適合崔兄伉儷練習。」

  崔文蔚聽得大喜,連忙吩咐秋月,速去取來。

  過不一回,秋月取來一條木棍。

  江青嵐就依著「乾坤一劍」招式,緩緩講解了一遍。

  因為這一招,出手只劃九個小圈,動作簡單,又有江青嵐在旁詳細解釋,自然就很快學會。

  那知無意之中,學了這招劍法,後來,救了他夫妻兩人性命,此是後話。

  ***

  卻說江青嵐傷癒之後,又是一住經旬,每日除了和崔文蔚談詩論文之外,他整天眼巴巴的望著黑衣崑崙,早些前來,好向他打聽紅線下落。

  可是,始終不見黑摩勒的影子,心中自然漸感焦灼。

  這天晚上,他正要倚窗獨坐,手中摩娑著七星寶劍,怔怔出神。

  驀聽窗外有人低聲說道:「只要心志堅定,斷無不可如願之事。」

  江青嵐心中一動,趕緊閃出房去,縱身上屋,四外黑沉沉的,那有人影?

  四面瞧了一周,也並無異狀。

  回轉房中,心中十分嘀咕,方才分明有人在窗前說話!

  是了!只要心志堅定,斷無不可如願之事。自己傷勢已癒,功力恢復,天涯海角,也要把紅線找到。黑衣崑崙行蹤無定,他一直不回來,自己難道就這樣等下去不成?

  心意一決,也就解衣上床。

  第二天清晨,他裝束停當,佩好長劍,便向崔文蔚夫妻告辭。

  崔氏夫妻一聽江青嵐要走,那裏肯放?

  江青嵐只好說自己那天偷來魏郡,轉瞬已將一月,恐姨父姨母掛念,急於回去。

  崔文蔚夫妻聽他如此一說,不好再留,便吩咐廚下,備了一桌豐盛酒席,替他餞行。

  酒醉飯飽,大家訂了後會,江青嵐跨上崔文蔚替他準備的馬匹,互道珍重,才依依別過。

  他知道這裏離魏郡,只有二十來里,還在田承嗣的勢力範圍以內,那敢逗留?

  立即放開韁繩,縱馬疾馳!

  要知江青嵐原是公子哥兒出身,生長富貴之家,從沒出過遠門,這次為了找尋紅線姑娘,單騎上路。不但道路不熟,心中又何嘗有半點譜兒?只是依著官道盲目奔馳。

  不錯!他平時曾聽展老夫子說起過各種江湖行徑,有許多消息,都是在酒樓茶肆中得來。

  是以他一路上遇到酒樓茶肆,總要上去打聽紅線姑娘下落。

  一連三四天過去,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他沿途詢問,那有絲毫線索?

  這天中午,到了一處鎮甸,在一家酒店門前下馬。

  踱上樓去,要過酒菜,一個人自斟自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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