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湖海遊龍 | 上頁 下頁


  那是進進出出的鏢師、趟子手、和一輛輛的鏢車,有時裝滿了銀梢的鑲車,在街上擺著長龍,路人為之側目。

  四月清和雨乍晴!

  金色的驕陽,照在寬闊平整的街道上,經過多少人踐踏,石板還是那麼泥濘!

  「天祐鏢局」黑底金字招牌,在陽光映照之下,閃著熠熠金光,看去耀目得很!

  開封府裏,共有九家鏢局,家家都有來頭,但論生意大,信譽好,就要推天祐鏢局首屈一指。

  那是因為「天祐鏢局」總鏢頭金眼神鷹祝天祐,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在江湖上人緣更好,黑白兩道吃得開。

  同時,江湖上也知道金眼神鷹祝天祐有一個師弟,叫做鐵翅鵰陸福葆,在京裏當總鏢頭。江湖上,雖是亡命之徒玩命的所在,但大家多少對官家總有些顧忌。

  就這樣,「天祐鏢局」一帆風順了二十年。

  江湖上因此也有「南鷹北鵰」之稱。

  當然,這四個字傳到金眼神鷹祝天祐的耳朵裏,大為不滿!

  那是不滿人家把他和身在六扇門裏師弟排在一起,但不滿儘管不滿,他和鐵翅鵰陸福葆是同門師兄弟,這是不爭的事實。

  同門師兄弟,總究血濃於水!

  「天祐鏢局」是一座五間門面的石庫門房子,清水磚牆,高大的門樓前,掩映著白底黑字的「天祐」鏢旗,更顯得甚是氣派。

  兩個穿著一身青布勁裝的趟子手,坐在院子裏一條長板凳上,翹起二郎腿,東西南北的閒吹。

  這時,一陣馬蹄聲,從街上傳來。只要聽蹄聲勻稱有規律,這匹馬一定跑得不徐不疾。

  蹄聲及門而止,自有門口專門接待客馬的小廝,接過馬匹。

  接著但見從門外走進一個身穿藍緞子長袍,年約五旬上下的瘦老頭兒!別看他瘦,卻生得滿面紅光,兩鬢雖見花白,雙目卻炯炯逼人,腰桿挺得筆直。光是從門口走進院子,這幾步路就虎步龍行,氣概不凡。

  幹趟子手的人,眼睛就要生得比狗還靈,這是職業訓練出來的,他們只要一眼就能看出你祖宗八代,有沒有男盜女娼傳下來的劣根性?

  此刻這兩個趟子手,自然一下就已看出這進門的瘦小老兒絕非常人!

  兩人不約而同,迅快的站起身來,左首一個更不怠慢,搶先趨上一步,抱拳拱手,說道:「你老找誰?」

  瘦老頭兒含笑還禮,說道:「老哥請了,兄弟是找總鏢頭來的,總鏢頭在麼?」

  一開口,就找總鏢頭,自然是大有來歷的人!

  那趟子手陪笑道:「在,在,你老貴姓,小的好進去通報。」

  瘦老頭兒微笑道:「如此多謝老哥,兄弟陸福葆。」

  「鐵翅鵰」!

  那趟子手吃了一驚,連忙拱手道:「原來是陸老爺,請,請,你老請到客廳待茶,小的立時進去通報。」

  說著,連連肅客,把陸福葆讓進了客堂,然後急匆匆往裏行去。

  陸福葆剛剛落坐,就有一名漢子送上茶來。

  過沒多久,那趟子手領著一個青衫少年走了出來。

  陸福葆轉臉看去,只見青衫少年約莫二十出頭,生得劍眉星目,唇紅齒白,好個一表人才!

  青衫少年早已跨上一步,拜了下去道:「小侄祝文輝,見過陸師叔。」

  陸福葆一把扶起,驚喜的道:「你是文輝賢侄,哈哈,快有十五年不見,賢侄已經長大成人了。」

  祝文輝恭敬的道:「家父正在書房恭候,小侄替陸師叔帶路,請。」

  說著,就陪同陸福葆往後進走去。但見院子中間放著不少盆栽花卉。三面長廊,竹簾低垂,顯得分外清幽!

  祝文輝領著陸福葆不走中間,卻朝天井右首兩排盆花中間走去,掀起竹簾,躬躬身道:「師叔請進。」

  陸福葆也不客氣,跨上石階,迴廊迎面,就是一個圓洞門。那是左廂,一排三間,中間是圓洞門,兩邊扡有一排花格子窗。正是師兄金眼神鷹的書房。

  陸福葆十年前來過一次,看來還是老樣子。

  他剛跨進走廊,只聽書房中傳出一個洪亮的聲音,說道:「師弟,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快到裏面坐。」

  陸福葆聽到師兄的聲音,趕緊叫了聲:「師兄,小弟是給你請安來的。」隨著話聲,急步走入書房。

  書房,自然是窗明几淨,佈置精雅。在幽靜的花格子窗底下,放著一張雕刻精細的紫檀靠背椅。

  椅上半靠半坐著一個濃眉鷂目,國字臉的老者,右手盤著兩個鐵膽,左手捋著花白鬍子,看到陸福葆進來,靠著的人,上身挺了挺。

  陸福葆趨近椅前,神色恭敬的拱了拱,說道:「師兄,你好。」

  金眼神鷹祝天祐含笑道:「師弟,十年不見,你倒還是老樣子,弟妹、孩子們可好?」

  陸福葆欠身道:「託師兄洪福,家小還算粗安。」

  祝天祐頷首道:「這年頭,大家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祝文輝道:「師叔,你請坐。」

  祝天祐呵呵笑道:「你看,咱們老弟兄見了面,只顧說話,連你沒坐下來,都給忘了,快快請坐。」

  陸福葆告了坐,一名小童送上了香茗。

  陸福葆道:「師兄鏢局,越做越發達了。」

  祝天祐感慨的道:「混飯吃罷了,總算江湖上黑白兩道的朋友,還顧全一點老交情,大家相安無事。」說到這裏,忽然目光一注,問道:「師弟這次是經過開封,還是從京裏來的?」

  陸福葆忽然面有淒容,噗的跪了下去,說道:「小弟一家,命懸旦夕,還望師兄垂憐,賜加援手。」

  祝天祐微微皺了下眉,說道:「師弟快快請起,你也是年過半百的人,這算什麼?有事也該好好的商量。」

  陸福葆睫承淚水,站起身道:「師兄教訓得極是,小弟是急的走投無路,才來找師兄的。」

  祝天祐一手捋鬚,問道:「你先坐下來,有事慢慢酌說,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故?」

  陸福葆依言坐下,接著就把和中堂被人誆去寶石頂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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