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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白髮老僧雙目乍睜,朝丁少秋臉上一陣端詳,低誦佛號,說道:「善哉,善哉,小施主光風霽月,人間祥麟,只是殺孽較重,如能上體天心,長存與人為善之心,壽世壽人,功德無量!」

  丁少秋合掌道:「老禪師教誨,弟子自當謹記。」說到這裡,目光一抬,問道:「不知老禪師法號可是上金下缽嗎?」

  白髮老僧藹然笑道:「金缽,這是老僧昔年的法號,已經有三四十年不曾有人提起了,小施主如何會知道的?」

  丁少秋略作沉默,說道:「弟子也是今晚才聽說的,所以必須找到老禪師……」

  說到這裡,不覺停了下來。

  金缽禪師自然看得出他欲言又止的情形,點頭道:「小施主只管明說。」

  丁少秋就把今天自己路經此地,在客店中有人冒稱官差查房,及在酒樓上遇見咒缽寺護法會副總管事祁士傑,邀約自己前來咒缽寺,自己答應他明日清晨前來,但因不明咒缽寺來歷,只好夤夜前來查證一番!以及今晚在寺中看到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然後又道:「弟子深知這幫人行事毒辣,不擇手段,所以今晚一定要找到老禪師才好。」

  金缽彈師聽得輕輕歎息一聲道:「他們還成立了什麼護法會,唉,小施主看到的五人,都是老衲的孽徒,大弟子朱天壽、二弟子無垢、三弟子清淨、四弟子祁士傑、五弟子馮家幀,唉,他們居然勾結七師妹,又想造反……」

  丁少秋肅然相對,還沒開口。

  金缽禪師續道:「七師妹,她就是姬七姑,小施主聽了一定會感到驚奇吧,其實小施主也已知道,咒缽禪寺,供奉的就是白蓮宗,也就是世俗所稱白蓮教……」

  丁少秋依然沒有作聲。

  金缽禪師續道:「白蓮宗是佛門支派之一,其實並非邪教,被人目為邪教,是被教中有些人做法偏差,出了問題。例如被武林公認為泰山北斗的少林、武當,所收門徒,也一樣會有良萎不齊,出了一個敗壞門風的徒弟,就能說少林、武當不是名門正派嗎?老衲數十年來,閉門思過,早已沒有嗅念,所以七師妹一再相邀,都被老衲婉拒了,沒想到他竟然利用老衲五個孽徒,成立護法會,若非小施主見告,老衲當真還被蒙在鼓裡……」

  丁少秋憤然道:「弟子真想不到老禪師的令徒竟然喪心病狂要在老禪師飲食中暗下毒藥,差幸弟子身邊帶有太乙解毒丹,為了預防令徒下毒,老禪師……」

  「阿彌陀佛!」

  金缽禪師搖了下手,藹然笑道:「小施主不用替老袖耽心,四十年來老衲早已心如明鏡,一塵不染,區區毒物,也未必能蒙蔽老衲一寸靈台。」說到這裡,目光注視著丁少秋,問道:「小施主身懷崆峒太乙丹,莫非會是乙清道友再傳門人?」

  丁少秋聽他提到乙清老道長,忙道:「老禪師莫非認識乙清老道長,他老人家正是弟子的記名師父。」

  金缽禪師忽然呵呵一笑道:「難怪小施主小小年紀,能有如此造就,原來竟是乙清道友的記名弟子,四十年前老衲若非途遇乙清道友,蒙他點化,老衲那能大澈大悟?」

  口氣一頓,又道:「今晚小施主能找來此地,足見有緣,老衲方外之人,無以為贈,想送小施主四名喁語,由我之口,人你之耳,小施主務必牢牢記住,也許稍有稗益!」

  說完嘴皮微動,改以「傳音入密」說了四句似偶非偶,似訣非訣的話。

  丁少秋勤練乾天真氣,聽他說的四句謁語,極似練功口訣,和自己練的「乾天真氣」極相近似,自是用心謠聽,牢記在心,一面合掌道:「多謝老禪師指點。」

  金缽禪師微微一笑道:「小施主內功已有八九成火候,只要稍加留意,自可陰極陽生,時候已晚,小施主可以請回了。」

  他這句「陰極陽生」,聽得了少秋心中驀地一動,暗道:「莫非老禪師傳自己的四句謁語,竟是破解姬七姑「陰極掌「的口訣?再待開口,只見金缽禪師已垂簾入定,不言不動。一時不敢驚動,就站起身,雙手合掌低低的說了聲道:「弟子告辭了。」

  舉步退出,輕輕關上柴扉,循著原路回到第三進,然後長身掠起,一連幾個起落,出了咒缽寺。

  剛回到客店,瞥見屋脊上正有三條人影,分散站立,看情形像是把風一般,心中不禁一動,立即—閃身,隱入暗處。

  凝目看去,這三人一身青布勁裝,手持樸刀,顯然是咒缽寺護法會的手下,他們深更半夜,在這裡做什麼呢?

  正待悄悄移近,看個究竟,陡聽一聲清朗.的長笑,傳了過來,接著朗聲喝道:「瞎了眼睛的鼠輩,居然使起江湖下五門的迷香來了!」

  喝聲甫出,但聽「砰」的一聲大響,似是花格子窗被掌力撞碎的聲音,緊接著又是兩聲悶哼,也在大響聲中夾雜著傳出。

  丁少秋聽得暗暗奇道:「是爹的聲音,爹怎麼會到這裡來的呢?」

  心念一動,立即一吸真氣,身形淩空飛起,朝爹發話的地方投去,他身法何等快速,屋上縱然有三個人把風,可能人家還沒看清,他已一下閃過,隱蔽好身形。

  這裡是客店後進的西院,廂房中間一間窗戶已被震碎,階前直挺挺躺著兩個漢子,敢情就是方才發出兩聲悶哼的人,看他們模樣,很可能在窗下施放迷香,被屋中人掌力震昏,閉過氣去。

  屋中人已從震碎的窗戶中穿窗飛出,負手站在階上,一襲青衫,淡金臉上漠無表情,頎長的身形,手中還執著一柄摺扇,看去瀟灑而安祥,這人不是爹還有誰來?

  這時因丁季友的喝道,和震碎窗戶的大響,立時引來了不少人,從角門中趕出來的是客店的掌櫃,和一個穿藍布長衫的中年人。

  這人丁少秋在咒缽寺見過,是坐在副總管祁士傑下首的一個,也就是金缽禪師說的五弟子馮家幀了。

  兩人身後,擁出七八個漢子,有的手持鐵尺,有的手持單刀,從兩人身邊閃出,朝丁季友圍了上去。

  丁少秋一眼認出其中有兩個漢子就是客店的夥計,心中立時明白,原來這家客店也和護法會互有勾結的了。

  丁季友那會把這些人放在眼裡,微哂的道:「原來你們竟是黑店,怎麼,施放迷香不成,仗著人多,想做什麼?」

  那掌櫃的嘿然道:「朋友招子放亮一點,咱們明人不說暗話,這裡是本教的地盤,朋友昨日掌傷本教的人,本教就有權把你拿下。」

  「哈哈!」丁季友大笑一聲道:「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教,但那人跟蹤在下已有三天,昨天在下也只想擒住他問問來歷,是什麼人主使的?不想他口藏毒藥,竟然服毒自殺,現在你們既然出面,就請掌櫃說清楚派人跟蹤在下,企圖何在?」

  馮家幀冷聲道:「王掌櫃,還和他嚕嗦什麼?」

  王掌櫃右手一揮,喝道:「上,你們還不把他拿下?」

  他這一下達命令,八名勁裝漢子一聲叱喝,各自揮動刀尺,獰殺而上。

  丁季友冷然喝道:「你們這點人手,就想把在下拿下,那是太自不量力了。」

  手中摺扇突然豁的一聲打開,朝前揮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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