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護花劍 | 上頁 下頁


  說起丁福,莊上所有的人,除了丁老爺子,沒一個不稱他一聲「福老爹」。他一身武功,當年還是和丁老爺子從小一起苦練出來的,如今雖然上了年紀,卻並沒有擱下來。

  每天一清早,就在他住的小院子裡,練得虎虎生風,勁氣充塞整個院落,武功稍差的人,根本無法走得進去。

  大家背地裡給他起了一個外號,叫做「金甲神」。

  福老爹平日裡待人接物,和和氣氣,但一旦激怒了他,腰背一挺,鬚髮戟張,也確實有些金甲神的威勢。

  如今丁季友婚後已經三個月了,丁家莊一切平靜如往,沒有發生過一丁點的事故,連丁老爺子也把老三結婚那晚的事兒,淡然忘之!

  一鉤新月斜斜掛在天空,月淡星稀,夜色已深,天氣還是相當炎熱!

  新房裡(新婚才三個月,當然還可以稱之為新房)只有妝臺上還點著一盞銀虹,燈光柔和而不太明亮,靠南的兩扇花格子窗,並沒關上,還是沒一點風。

  丁季友身上穿著一套白紡綢衣褲,腳上拖著一雙涼鞋,還在不停的揮著蒲扇,但他身邊一張小幾上,卻沏了一盅熱茶。

  喝茶當然要喝熱的,儘管揮汗如雨的大熱天,還是喝熱茶才能解渴。

  祝秋雲坐在她丈夫身邊,手中也在扇著蒲扇,但她三扇之中,卻有兩扇扇著丈夫。

  這一情形兩人雖然沒有互相依偎,但坐得很近,話聲也說得很輕,近於喁喁情話,新婚燕爾,有甚於畫眉者?

  小倆口還在乘涼。中伏天氣,正是最熱的時候,就是晚上,燥熱也並未稍消。

  祝秋雲用手抿著小嘴,輕輕打了個呵欠,偏頭道:「三郎,老爺子要你明天到南昌去,時間不早了,還是早些睡吧!」

  丁季友喝了口茶,放下茶盞,朝她含笑道:「天氣這樣炎熱,睡也睡不著,還是再坐一會,涼快涼快的好。」

  話聲甫落,突然房門口有人冷冷的「嘿「了一聲。

  丁季友一怔,別過頭去,朝房門口問道:「門口是什麼人?」

  房門適時被人推開,一個人影緩步朝房中走來。

  要知丁家莊雖是武林中人,老爺子家規素嚴,這第二進內住的是女眷,平日連莊丁們都不准進來,何況這裡還是上房。

  丁季友夫婦很快站起,目光一注,才看清進來的竟是一個身穿青紗長衫的陌生男子,一手搖著摺扇,一雙炯炯有神的目光,望著丁季友夫婦,臉色冷漠,嘴角微撇,似笑非笑,一看就知他沒安著好心!

  丁季友雙眉一豎,冷喝道:「朋友是什麼人,夜闖人家閨房,所為何來?」

  青衣人只看了他一眼,沒加理睬,就朝祝秋雲道:「香珠,你知罪嗎?」

  他叫出「香珠」二字,聽得祝秋雲嬌軀機伶一顫,不自覺的後退了一步,望著青衣人驚顫的道:「你……」

  丁季友看得大怒,一下擋在嬌妻身前,喝道:「朋友究是何人……」

  青衣人左手一揮,冷哂道:「沒你的事,還不給我滾開!」

  他這右手一揮,不知使的是什麼手法,丁季友驟不及防,但覺對方手勢一下拂上自己右肩,幾乎連閃避都來不及,半邊身子驟然一麻,就再也動彈不得。

  青衣人再也沒去理他,右手緩緩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手掌一攤,朝祝秋雲面前送去。

  祝秋雲方才聽他叫出「香珠」二字,心中已可猜到他是什麼人了,此時看到他平攤的手掌上,赫然是一塊鐘形金牌,一時不禁臉如土色,慌忙躬身道:「小女子拜見令主!」

  青衣人輕哼道:「你既已知道本座身份,還不快跟本座回去?」

  祝秋雲急得流下兩行淚水,撲的跪到地上,連連叩頭道:「令主開恩,小女子不能回去,已和三少莊主結了婚,還望令主開恩,求求你老,放過小女子,小女子會感激你一輩子……」

  青衣人冷森的道:「你私自逃出山來,已是死罪,論咱們的律條,收容你的人家,都一律格殺無赦,本座只要你跟我回去,已經法外施仁,你真要本座出手嗎?」

  祝秋雲站起身,又後退了兩步,望著青衣人道:「小女子不能回去……我………已經有了三個月身孕了,小女子死而無怨,但我懷的胎是無辜的,求求令主,可否寬限幾個月,等小女子生產之後,一定隨你老回去。」

  「不行。」青衣人截然道:「本座說過,論律連窩藏你的人家都不能放過,我已經答應你不為難他們一家了,你則非立即隨本座回去不可!」

  祝秋雲淚如雨下,朝青衣人哀求的道:「小女子求求令主,求求你老……能否再寬限三天,好讓小女子和他……他……訣別……」

  她說得悽楚可憐,哀哀欲絕,雙膝一屈,又跪了下去。

  青衣人回頭看了被制住經脈的丁季友一眼,略現猶豫,冷聲道:「不成,本座奉命行事,就是半日也不能停留.今晚本座非把你擒回去不可!」

  倏地跨上一步,右手朝前拂落,一把挾起祝秋雲的嬌軀.雙足一點,恍如一縷青煙,穿窗而出。

  丁季友被拂中經穴,身不能動,口不能言,連神志也恍恍惚惚不大清楚,只是呆若木雞的站在那裡。

  天色漸漸由黑暗而黎明,現在已是日高三丈。

  伺候新娘子的春花走近新房門口,發現房門只是虛掩著,還以為三少夫人已經起來了,急忙推門走入,一眼看到三少莊主站在房間中間,這就躬著身道:「三少莊主早。」

  三少莊主楞楞的站在那裡,依然不言不動,房中沒見到三少夫人,南首的兩扇窗戶敞開著,連梳粧檯上一盞銀缸裡燈蕊還透著火光,沒有熄去。

  春花心裡感到有些不對,忍不住問道:「三少莊主,三少夫人呢?「三少莊主還是沒有開口,站著不動。

  春花越看越覺得不對,趕忙走到三少莊主面前,問道:「三少莊主,你怎麼了?」

  三少莊主還是一動沒動,一言不發。

  這下,春花證實不對了,急忙一個轉身,奔了出去,口中叫道:「春蘭,你在那裡?」

  春蘭是侍候大少夫人的丫環,聽到春花的叫聲,急忙從房中閃了出來,低叱道:「春花,你這是做什麼,大驚小怪的……」

  春花忙道:「春蘭,你快去稟報大少夫人,三少莊主房裡出了事啦!」

  春蘭問道:「你不會說得清楚一點,三少莊主房裡究竟出了什麼事?」

  春蘭道:「三少夫人不見了,三少莊主站在那裡不言不動,好像中了邪。」

  春蘭道:「會有這等事?」

  春花道:「我來找你,就是想請大少夫人過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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