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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這位天地一卜,也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既然來了,何不乾脆和自己一路同行,還要留什麼字條?

  尤其終南山,自己從沒去過,又到哪裡去找日佳岩挹翠亭?

  他因自己倚天劍既是天地一卜取去,心中不疑有他,是以也不再檢查身上可有東西遺失?一面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店夥瞧到趙南珩,急忙湊了上來,笑道:「你老真是好睡,從昨晚到現在,小的少說也來了十幾次,你老睡得正熱,不敢驚動,此刻午牌已過,你老兩餐沒吃東西,想必腹中早已饑餓,可要小的準備什麼?」

  趙南珩聽得一怔,道:「什麼,已經過了午牌?」

  店夥道:「日頭早已直過了,現在快是未牌時光了呢!」

  趙南珩經他一提,果然覺得腹中饑餓,這就點點頭道:「好吧,你替我隨便弄些吃的來就是。」

  店夥連連應是,不多一會,端來臉水,跟著又送來菜飯,趙南珩匆匆吃畢,會過店賬,繼續上路。

  由平利到終南已只有五百里路程,趙南珩在第三天中午,就趕到終南南麓。

  這一路,始終不見天地一卜隨後跟來,此時瞧著起伏連綿的山勢,心中不禁沒了主張。光憑他留的這張字條,又沒說清楚地點,日佳岩挹翠亭究竟在何處?

  連問了兩位山民,都不知日佳岩的所在,只好盲目找去。

  入山漸深,樵子絕跡,一直找到天黑,依然毫無眉目,當晚找了一個岩洞,權宿一宵。

  翌日清晨,吃了些攜帶的乾糧,剛一跨出洞口,瞥見洞外一片砂土上,好像劃著許多字跡,仔細一瞧,那是:「西行七里,遇潭而止。」

  趙南珩看到字跡,心頭又氣又很,這手歪歪斜斜字跡,不是那位天地一卜老兄,還有誰來?

  他果然跟著自己來了,還要和自己躲躲藏藏的實在太沒意思了,害得自己昨天走了許多冤枉路。

  要知自己原是替你師傅辦事來的!

  但繼而一想,武林中許多有名人物,都生有怪癖,也許他門下徒弟不能出面,否則天地一卜老兄可以辦的事,游老前輩何用要自己千里迢迢的到終南來替他辦事?

  他越想越覺自己猜想不錯,既然日佳岩就在不遠,匆匆在溪邊洗了個臉,拍拍身上泥土,朝西尋去。

  穿林越洞,走了一會,算算差不多已有六七里光景,前面水聲淙淙,敢情快到地頭了。

  等到翻過一道山腳,只覺眼前一寬,一片潭水,瀲灩如鏡,四外大小山巒,群相環抱,翠竹古松,黛色如凝!

  此時紅日初升,水面輕煙未消,鳴禽啁啾,飛掠林間,愈顯得清景如繪,別有佳趣!

  趙南珩想起古人有:「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之句,此刻雖是清晨,但「日佳」兩字,已可領略!

  潭邊不遠,果然矗立著一座六角形的亭子,覆茅為蓋,粗竹為杜,但卻修剪得十分整齊,想來就是「挹翠亭」了!

  亭前還有一個儒生打扮的白衣人,負手而立,從側面望去,這人好像面對遠方,悠然神住,山風吹著他月白儒衫,大有逸飄出塵之慨!

  這人,想來就是五奇世家中首屈一指的第二代中飛龍趙啟潛了!

  趙南珩只覺心頭一陣緊張,正待走近前去!

  那白衣儒生忽然開口問道:「年輕人,你還來作甚?」

  相隔少說還有二十來丈,白衣儒生連頭也沒回,便知林中有人。

  這點,趙南珩倒絲毫不以為奇,因為他已經知道對方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二代「中飛龍」。

  感到意外的卻是對方這句「你還來作甚?」自己從沒來過?也從沒見過他,他可能認錯了人。

  趙南珩急忙步出樹林,朝白衣儒生拱手為禮,說道:「晚輩趙南珩,是奉乾坤一丐遊老前輩之命來的。」

  白衣儒生背著雙手,目視遠山,徐徐說道:「我叫你到北雁蕩去,你回來作甚?」

  趙南珩聽得不由一怔,從他後兩句話的口氣之中,聽出他似乎遣人前去北雁蕩,問自己為什麼回來的?

  他沒有回過頭來,果然認錯了人,這就重又恭敬的道:「晚輩是峨嵋門下趙南珩,奉乾坤一丐游者前輩之命,拜謁趙老前輩來的。」

  白衣儒生緩緩轉過身來!

  這位名重武林的第二代中飛龍,竟是豐神飄逸,生得劍眉朗目,面如冠玉,看去最多也不過三十出頭。他那瑩光照人的臉上,雖然含著微笑,但兩道湛湛眼神,落到趙南珩身上,宛如兩道冷電。

  溫文之中,另有懾人氣度,使人不期而然的生出敬慕之意。

  趙南珩瞧得驀然一驚,只覺這白衣儒生自己十分眼熟,好像以前曾經見過,只是想不起在什麼地方?

  白衣儒生瞧了趙南珩一眼,才道:「我是說,昨天早晨,我已經要你持我信物,前去北雁蕩金牛嶺正覺庵,你怎麼又回來了?」

  趙南珩駭然道:「晚輩還是剛才才來,昨天來的只怕不是晚輩。」

  白衣儒生哂道:「不是你,還會是誰?」

  趙南珩急道:「真的不是我,昨天早晨,晚輩才從柞水動身的。」

  白衣儒生瞧著他似乎有些不信,徐徐說道:「好,你隨我來!」

  說完,轉身朝亭中走去。

  趙南珩轉過身子,才看到山坳間,還有三間茅屋,一個童子,蹲在屋有烹茶。心中不禁暗生羨慕,像這般隱逸生活,才是人生最高的享受!

  跨進茅事,中間一塊橫題上,果然寫著「挹翠亭」三個大字。

  兩邊還有一副竹刻對聯:

  「自得山中趣。
  誰論世上名」。

  字體秀挺,筆力勁遒。

  亭子中間是一張青石小桌,左右各有一隻石凳,桌上放一把白磁茶壺,和一個白磁茶盅。

  白衣儒生在上首一張石凳上坐下,指指對面石凳道:「你也坐下來。」

  趙南珩躬身坐下,白衣儒生抬目道:「你是剛才才尋到這裏?」

  趙南珩點頭應「是」。

  白衣儒生又道:「乾坤一丐游老前輩要你找上日佳岩來,可有什麼交代?」

  趙南珩連忙從懷中摸出天地一卜留的那張字柬,雙手遞過,一面說道:「老前輩請過目。」

  白衣儒生接過字柬,臉上微露沉吟之色,又道:「游前輩交付與你什麼信物嗎?」

  趙南珩應了聲「有」,伸手朝衣內摸去,哪知這一摸,頓時發覺自己一直繫在褲帶頭上的那枚乾坤金錢,不知何時,業已失落。俊臉急得一紅,囁嚅說道:「游老前輩數月前賜了晚輩一枚乾坤金錢,晚輩不慎,在途中失落了。」

  白衣儒生微哼一聲道:「游老前輩不是要你拿了他的乾坤金錢,前來見我,要我傳你飛龍劍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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