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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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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瓢子奇道:「小施主瞧到了?來的是什麼人?」 趙南珩道:「正西方,有兩人並肩走來,還瞧不清人影。」 一瓢子幾乎不敢相信,趙南珩這點年紀,這點修為,他的眼力,居然會強過自己,因為自己依言凝足自力,朝正西方瞧去,依然沒看到什麼? 但正當驚疑之間,漸漸果然發現有兩點人影,朝這邊走來! 這兩人縱躍如飛,身手之佳,當世罕見。等地發現,才一眨眼,來人已差不多到了三十支左右。 這兩人一個身穿藍緞長袍,柳髯拂胸,貌相清臞,一副晉紳模樣。 另一個瘦小老者,頭盤小辮,一身藍布粗衣,腰束板帶,斜插一把鐵銹斑剝的小斧,連柄只有一尺來長,那是十足的鄉巴佬打扮,山上的老樵夫,兩人走在一起,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一瓢子瞧清來人,清臞臉上,頓時神色大變! 趙南珩對這兩人,也並不陌生,柳髯老者正是他在巴東論交,化名諸文齊的文判諸葛忌。 另一個也在中館驛酒樓上見過,聽一葦子說,他是南天七宿中的老五,叫做爛柯樵子斷眉老五! 於是他突然想起方才那一聲沉喝,難怪十分耳熟,原來是文判諸葛忌的聲音! 駱長慶、卜三勝瞧到兩人,立即躬下身去,口中同聲說道:「屬下參見二幫主、五幫主。」 諸葛忌呵呵一笑,謙虛的拱拱手道:「駱兄、卜兄不可多禮。」 爛何樵子目光一斜,撇著一瓢子,不屑的問道:「這個道士就是夫人擒下來的武當一瓢子吧?他逃出來了?」 卜三勝臉上一熱,不敢作聲。駱長慶連忙答道:「屬下一時失察,致被峨嵋門下混入,放出來的。」 爛柯樵子斷眉牽動,望了趙南珩一眼,看他果然穿著總堂執事的服裝,不由哼道:「就是這小子?你們這許多人,還沒把他拿下?」 一瓢子見他口氣托大,一副目中無人的神態,涵養再好,也感到忍耐不住。 趙南珩更是劍眉一挑,正待發話! 那文判諸葛忌卻是臉含微笑,洪拱手道:「武當三子,名重武林,兄弟幸會。」 一瓢子正在氣憤頭上,但人家先打招呼,只好還了一個稽首,大聲道:「諸葛大俠好說,武當三子,徒有虛名,怎抵得上南天七宿威名久著。」 諸葛忌聽得淡淡一笑,目光只是打量著趙南珩,因為他已從趙南珩眼神之中,看出這名青年,內功造詣,似乎還在武當三子一瓢子之下,心頭不禁大感驚駭。 但目光一轉之間,忽然瞧到趙南珩背上那個足有四尺來長的青布劍囊,不由一陣呵呵大笑,連連拱手道:「巧極,巧極,老朽如果老眼不花,這位小兄弟……哈哈,咱們該是老朋友了。」 趙南珩心中暗暗一驚,自己在巴東之時,改扮成一個落魄秀士,如今卻扮做走江湖的鏢師模樣,他居然一眼就瞧出來了。當下也就抱拳一揖,爽朗的笑道:「諸老神目如電,在下正是峨嵋門下趙南珩。」 諸葛忌臉上流露出欣然之色,跨前一步,掀髯笑道:「歸州一別,想不到會在這裏遇上老弟!」 他說甚是親切,當真和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敘舊一般。 爛柯樵子奇道:「老二,你認識這小子?」 諸葛忌大笑道:「豈止認識,咱們還算得是忘年之交哩!」 他此話一出,可把駱長慶、卜三勝,以及四周圍的褐衣武士聽得大是驚奇。 趙南珩神色一正,拱手道:「諸老高誼,在下感甚,只是今晚在下已和諸老已成敵對之局,大可不必顧念舊情。」 諸葛忌瞧了他一眼,點頭道:「小兄弟豪氣干雲,諸葛忌竟沒白交你這個小朋友,今晚之事……哈哈,憑咱們萍水論交一場,你就此退走,老夫保證沒人敢阻攔於你,小兄弟,你快走吧!」 趙南珩凜然道:「諸老盛情,在下心領。」 諸葛忌瞧了一瓢子一眼,面有難色,乾咳了一聲,道:「老朽這是好意,一瓢道長是夫人擒下的人,老朽也難以作主。」 一瓢子眼看文判諸葛忌和爛柯樵子同時趕到,自知憑自己兩人,決難脫困,此時聽到諸葛忌有意放趙南珩離山,不由使了一個眼色,插口道:「諸葛大俠既然這般說法,小施主還是走吧!」 趙南珩大笑道:「諸老總該知道四大門派,誼如一家,在下既敢找上九宮山來,除了放手一搏,在下豈是臨陣退縮之人,諸老毋須為難。」 話聲剛落,忽然聽到耳邊有一個細如蚊子的聲音說道:「咳,小哥,你這不是自找麻煩?南天七宿,憑你這點武功,還差得遠,快說,你是奉命來的。」 趙南珩聽得驀然一怔,繼而大喜過望,因為他聽出這聲音,正是那個賣卦的老頭──也就是游老乞到了! 爛何樵子重重哼了一聲,不耐喝道:「小子,老二是放你一條生路,你莫要不識好歹?」 趙南珩耳邊又響起賣卦老者的聲音,急道:「小子,快說呀,你是奉命來的。」 奉命?奉誰之命? 趙南珩無暇多想,只好臉色一整,朗朗說道:「在下只知奉命行事,生死在所不計。」 爛柯樵子回頭朝諸葛忌看了一眼,嘿然笑道:「天下真有不要命的人!」 趙南珩大喝道:「在沒有動手之前,鹿死誰手,尚未定局,焉知不要命的就是在下?」 爛柯樵子橫目哂道:「小子,你這話是想和我老五動手了?」 趙南珩大援在後,心頭篤定,仰臉道:「也差不多!」 爛柯樵子怒道:「你是找死……」 諸葛忌伸手一攔,目注趙南珩徐徐說道:「小兄弟究竟是奉何人之命來的?」 趙南珩心中暗想,你問我,我該問誰? 只聽耳邊賣卦老者又道:「對了,他入港了,喂,你就說:『我也不知道』好了!」 趙南珩皺皺眉頭,這是什麼話,自己既奉命而來,哪好說不知道,這不是開玩笑?何況人家諸葛忌對自己…… 耳邊賣卦老者催道:「喂,快說呀!」 趙南珩被他一催,靈光一動,覺得游老乞要自己這麼說,必有用意,這就抬頭道:「在下也不知道。」 他這句話,聽得一瓢子不禁一呆! 諸葛忌清臞的臉色,果然倏地一沉,慍道:「小兄弟不知道是奉何人之命?又怎說奉命行事?」 趙南珩正色道:「在下真的不知道。」 爛柯樵子怒叱道:「這小子胡說!」 諸葛忌倒真有武侯之風,一生行事謹慎,聞言搖搖頭道:「其中必有緣故!」雙目精芒直閃,注視著趙南珩問道:「小兄弟此話怎說?」 趙南珩遲疑了一下,他生性忠厚,不慣說謊,再也說不下去。 只聽躲在暗處的賣卦老者又道:「傻小子,你真是聰明面孔笨肚腸,一點也彎不轉,怎不把掛在褲帶頭上的大銅錢,讓他們瞧瞧!」 一語把趙南珩提醒了!心頭一喜,慌忙從褲帶上解下乾坤金錢,攤在掌中,說道:「諸老請瞧瞧這個。」 諸葛忌見他說得鄭重,目光一接,臉色登時流露出驚詫之色,點點頭道:「乾坤金錢?小兄弟是奉乾坤一丐之命來的,五弟,咱們走吧!」 爛柯樵子斷眉牽動,側目望著趙南珩掌中金錢,不通道:「這老鬼不是已經死了多年了嗎?」一面嘿嘿乾笑,回頭道:「小子,老鬼人呢?你在哪裡見到他的……」 「嘶──」 遙空響起一絲破空之聲,這聲音聽來很輕,但飛掠得極快,修忽之間,已飛臨大家頭頂。 爛柯樵子話聲未落,聽出聲音有異,抬頭瞧去,只見一點白影,比殞星還快,垂直而下,憑爛柯樵子的武功,竟然來不及避讓。眼睜睜看著那點白影,由上而下,不偏不倚,擦著自己鼻尖,往下落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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