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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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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南珩敞笑道:「在下方才說的,難道有什麼不對?在下已經說過,只要是峨嵋門人,為了本門榮辱,誰都有權向夫人討公道。」 羅髻夫人點頭道:「少俠說的自是有理,但身為弟子的人,總該恪遵掌門師尊,甚至上代師祖的遺訓,尊師宣佈封山,少俠卻擅自尋上羅髻山來,已經有背峨嵋門規。少俠怎不先向師尊問問清楚?卻口口聲聲要為峨嵋爭榮辱,來責問老身,豈非不明事理?」 趙南珩被她說得一怔,想起自己離開峨嵋之日,老師傅和監寺大師,當真一再叮囑,不准自己再提峨嵋兩字,嚴禁再使峨嵋武功,而且還不承認自己是峨嵋門下。 難道自己這樣做,真是有違師訓?有背門規?他臉上一熱,手心也微微沁出冷汗! 峨嵋派為什麼要封山呢?難道這封山二十年,和羅髻開派無關?江湖上何以又有「羅髻開,峨嵋閉」之言。 他面對著羅髻夫人,當真感到無限困惑,一面卻倔強的冷笑一聲道:「在下就算有違峨嵋門規,那是峨嵋派的事,在下寧願回山領罪,也要向夫人問個究竟。」 「有志氣!」 羅髻夫人緩緩點頭,說道:「少俠方才不是說過,江湖乃天下人之江湖,為什麼羅髻開派,峨嵋就非封山不可嗎?我們羅髻一派,每六十年下山一次,到如今共歷十二個甲子了,但你們峨嵋派,因羅髻下山,而宣佈封山,還只有兩次……」 趙南珩暗哦一聲,峨嵋封山,果然和羅髻派有關,那麼自己找來,就沒有錯了,心中想著,不禁瞋目道:「兩次還不夠嗎?」 羅髻夫人平靜的道:「老身此話,就證明羅髻派以前十次開派,並沒逼迫峨嵋非封山不可。」 趙南珩怒聲道:「羅髻開,峨嵋閉,至少峨嵋派已經受了你們兩次脅迫。」 羅髻夫人淡淡一笑,道:「羅髻開,峨嵋閉,只不過是使兩派弟子,如參與商,不再在江湖上狹路相逢而已。其實六十年中,羅髻派閉關四十年,峨嵋派封山卻只有二十年,也談不上脅迫,至於這兩句話,少俠可弄清楚究竟是誰規定的嗎?」 趙南珩覺得她說的,也果然不錯,人家六十年當中,閉關四十年,峨嵋派只有二十年。但繼而一想,又覺不對,羅髻派六十年下山一次,乃是她們自己之事,為什麼其他門派不封山,獨有峨嵋派要在她們下山之日起,宣佈封山? 想到這裏,不禁冷笑道:「難道會出於峨嵋派規定的?」 羅髻夫人微笑道:「少俠猜對了,『羅髻開、峨嵋閉』,正是當年令師祖開諦大師親口承諾的誓言,還在瀘山開元寺立下石碑,以昭後世,要峨嵋後人,恪遵毋違。」 「會是師祖?」 趙南珩心頭猛一震,他想起開元寺見到的石碑,原來那就是師祖筆跡! 這就無怪掌門老師傅明知封山之後,峨嵋派聲譽,就會在江湖上一落千丈,也只好忍著悲痛,毅然宣佈退出江湖。 啊,不對!師祖當年既然立下石碑,昭示後人,為什麼要在石碑之中,暗藏機關,並且還把倚天劍封在裏面。 這明明就是暗示後代門人,如果眼看峨嵋派瀕臨覆亡,立志要為本門奮鬥,把「羅髻開、峨嵋閉」改為「羅髻閉、峨嵋開」,才能得到他老人家封存的倚天劍,峨嵋派才有生存興復之一日。 一念及此,頓覺豪情勃發,劍眉一剔,朗朗笑道:「照夫人說來,峨嵋派的門人,就永遠不能找上羅髻山來了?」 羅髻夫人和聲道:「那也不盡然,如果少俠是奉了峨嵋掌教大覺和尚之命,代表峨嵋一派而來,那就不同了,但你並不是奉命來的。」 趙南珩聽了好生奇怪,奉命而來,和不奉命而來,又有什麼分別?抬頭問道: 「夫人能否說得明白一點?」 羅髻夫人笑了笑道:「當年令師祖曾在慈聖宮前,立下誓言,峨嵋封山期中,門下弟子,如有人再在江湖走動,任憑羅髻派處置。但有一天峨嵋派如果自信能破去羅髻派三招劍法,峨嵋封山之約,就可廢止,那自然須有峨嵋掌教之命,代表峨嵋派而來,老身也不和你後輩計較,你就下山去吧!」 趙南珩恍然大悟,原來這中間還有如此曲折,不由俊目放光,朗聲道:「在下不自量力,頗想瞻仰貴派三招劍法。」 羅髻夫人搖手道:「少俠沒有尊師之命,不足代表峨嵋。」 趙南珩霍然起立,一手按著劍柄,大聲道:「在下既然來了,夫人就是不屑指教?也得指教了。」 羅髻夫人端坐如故,微笑道:「老身不是這個意思,少俠如係代表峨嵋派來的,老身立時陪你前去,但這一點,只限峨嵋派代表,才能享受優待,少俠沒有身份,只能按本宮一般規定辦理。」 趙南珩道:「你們一般規定,又是如何?」 羅髻夫人道:「闖宮之人,接住老身三招,允他全身而退,否則就留在宮中,終身為奴,但少俠既是峨嵋門人,老身可破例優客。」 「你只要接得住老身三招,老身就承認你有代表峨嵋派的資格,接不住老身三招,也按峨嵋代表之例,允你下山。」 趙南珩暗想自己武功縱然不是羅髻夫人對手,但料想在全力施為之下,要捱過她三招,諒來還可勉強辦到,這就點頭道:「咱們一言為定,拳掌兵刃,在下無不奉陪。」 羅髻夫人擺手道:「哪裡真的須要動手?」 趙南珩愕然道:「夫人不是說要在下接……」 羅髻夫人不待他說完,笑道:「你年紀還小,真要動手,只怕連老身一招也接不下來……」 趙南珩也同樣截住她話頭,大聲道:「只怕未必!」 羅髻夫人不悅地道:「好狂的孩子,別說是你,就是大覺和尚親來,也未必接得住老身三招,我的意思,只要你聽我三聲琴音,這一關就算通過了。」 趙南珩聽她說連老師傅都接不住她三招,心中更覺有氣,臉上也露出憤然之色。橫目瞧了她案上的古琴一眼,冷冷的道:「夫人要在下聽三聲琴音,可惜在下不是雅人,沒有聽琴的興趣。」 羅髻夫人脆笑道:「少俠弄錯了,老身此琴,一發動天地,再發驚鬼神,老身只是想試試少俠的內功火候,夠不夠代表峨嵋派?並非要你聽我彈琴。」 趙南珩聽得大奇,彈三聲琴音,就能測出一個人的內功火候,自己真是聞所未聞,這就抬目道:「那麼夫人請吧!」 羅髻夫人瞧著他笑道:「少俠請坐下來,澄神凝氣,先作個準備,老身就要彈了!」 趙南珩真有點不相信區區一張古琴,會有她說的那麼厲害,但想到自己此刻接受她的測驗,能不能代表峨嵋,就在此舉,一時倒也不敢過份大意,依言回到椅上坐下。 羅髻夫人不再說話,右臂輕抬,從抽管中伸出一隻白嫩如玉的纖手,修長指甲,輕輕在琴弦上勾了一下! 趙南珩兩道目光,一直注視著對方動作,羅髻夫人小指這麼一挑,琴弦發出錚的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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