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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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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午餐,趙南珩叫夥計結清店賬,游老乞已坐在櫃頭邊上等候,他手上提著一個小包裹,包裹上面還縛著一張朱漆小弓,和三支白翎小箭,「那是小孩的玩具,不知他帶在身邊有何用處?」 店夥牽過馬匹,游老乞也蹩了過來,道:「小哥,來,快扶我上馬。」 趙南珩暗自皺皺眉頭,只得把他扶上馬匹,自己也跟著踏蹬上馬,心中卻不知道該往哪裏去好?因為這一趟路程,完全靠坐下馬匹自己認路,因此上馬之後,只抖了一下馬韁,就任馬自行。 出了縣城,那馬果然不待驅策,沿著大路,朝西奔去。 游老乞坐在趙南珩身後,把包裹套在臂彎上,兩手緊緊抓著他衣服,生怕摔下去似的。沉默了許久,這時忽然沙啞的道:「小哥,你倒真的不是小妞兒!」 趙南珩聽得又好氣又好笑,這老傢伙當真語無倫次,無緣無故的把自己當作了小妞兒! 他一心只是注意著兩邊路徑,沒有作答。 游老乞見他沒有作聲,敢情自己也覺得好笑,自言自語的又道:「這年頭,出了許多小妖精,把我老頭也攪糊塗了。」 趙南珩依然沒有說話,馬匹繼續朝西攢程,游老乞好像因趙南珩沒有理他,也賭了氣似的,沒有開口。 傍晚時分,趕到巢縣。 游老乞忍不住大聲叫道:「喂,小哥,這裏已是巢縣了,咱們奔了大半天,也該找個地方落腳,錯過這裏,前面就沒有宿頭了。」 說著,從脅下伸過手來,一把接過韁繩,一帶馬頭,潑刺刺朝城中奔去。 趙南珩看看天色已黑,也只好由他。 游老乞好像對城中街道甚是熟悉,一會工夫,已在一家客店門首停下馬來,他口中嚷道:「小哥,你可以下去了,我又餓又累,你快扶我下去,今晚咱們好好吃喝一頓,全由我老頭請客。」 趙南珩莫名其妙的背上這個包袱,當真拿他沒有辦法,只好依言跳下馬背,把他扶下。 游老乞一手捶著背脊,用沙啞喉嚨,大聲吩咐夥計說道:「夥計,你好好替我上足馬料,咱們明天還要趕路,上房兩間,要清靜的。」 那店夥瞧他一身襤褸,又老又瘦,但同行的一位少年相公,卻又是一表人材,服飾講究。(趙南珩這一身衣服,是南玖雲替他買的)兩人既不像主僕,也不像朋友,一時卻也不敢怠慢,連聲應「是」,把馬匹交給小廝,一面領著兩人,直上上房。 游老乞才一坐定,接著又吩咐店夥打來臉水,又要他替自己沏一壺六安貢尖,只是嘮叨個不停。 ▼第二十八章 萬里西行馬識途 趙南珩在房中洗了把臉,伸手在懷中一摸,不由驀然一驚。原來石老令公給自己的那面三角金牌,只剩了一個空封套,裏面金牌,業已不翼而飛。 他這一急當真非同小可,這面金牌無疑是西妖羅髻夫人的信物,即以自己冒充的辛舒平而言,他身為香主,自己雖然不知香主是何等地位?但猜想他身份絕不會太低。 羅髻夫人要他回去,還賜了一面金牌,由此可見羅髻夫人的巢穴,警戒森嚴,沒有她的信物,誰也不能通過。這面金牌,關係極大,自己不知失落何處?他心中越想越急,雙手只在身上摸索。 「喂,小哥,你可是遺落了什麼東西?」 一個沙啞的聲音,忽然從身後響起。 趙南珩回頭瞧去,只見游老乞臉含詭笑,彎著腰跨進房來。 他因失落金牌,心頭著急,也不想想自己經鬼手仙翁打通經脈之後,功力大進,耳目何等靈異? 游老乞只是一個不會武功的病老人,蹣跚走近身邊,怎會絲毫不覺?但他只搖搖頭道:「沒……沒什麼?只是失落了一件小東西。」 游老乞摸摸下巴,關切的道:「小哥找得滿頭大汗,不知失落的東西,貴重不貴重?我方才坐在馬上,確實有一件小東西,從我手背上滑落……」 趙南珩失聲道:「你老方才怎不叫我一聲,真糟,你老還記得那是在什麼地方?」 游老乞漫不經意的道:「那可遠著呢,差不多就是離開和縣不多一會,那時我正抓著你的衣服,東西從我手背上滑過,被我順手抄住,我也沒工夫去看,就揣在懷裏。」 他緩吞吞的說著,伸手從懷中一陣掏摸,笑道:「你瞧瞧是不是這個?」 手掌一攤,不是那面金牌,還是什麼? 趙南珩瞧得大喜,忙道:「啊,就是這個!」 游老乞用手掂了一掂,便行遞過,道:「這是紫金的,紫金,就是七成黃金,三成紫銅,五錢來重一面金牌,也值不了多少,瞧你找的滿頭汗水!」 趙南珩小心收起,一面說道:「這是小可朋友所贈,留做紀念之物。」 游老乞點點頭道:「這倒不錯,朋友送的東西,就是信物,果然遺失不得。哦,小哥,我是來約你上小館兒去的,還不快走?今晚是我作東,咱們去喝上一杯了。」 這一瞧之間,趙南珩忽然心中起了懷疑。 他雖然沒有江湖經驗,但最近也遇上了不少事故,諸如孫大娘、東怪商綬、南魔南世侯、北鬼鬼手仙翁蘇如晦、瞎鬼婆蘇如珍,幾乎沒一個不是稀奇古怪之人。 再加昨日碰上的曲折離奇的約會,使他不知不覺增長了許多見聞,覺得這位病老人,多少也有可疑之處。 心中想著,不由朝他多看幾眼,但游老乞行動蹣跚,雙目無光,人又滿臉病容,瘦得只剩了一把骨頭,確實是個病弱老人,哪像會武之人? 游老乞見他一語不發的瞧著自己,不悅的道:「喂,你這是幹什麼,難道還認不得我游老乞?上了年紀的人,最是餓不得,萬一老毛病發作,可要了我的老命!」 說著,走近趙南珩身邊,扶著他的肩頭道:「咱們快走吧,這裏西大街的及第樓,是有名的徽菜館,大司廚手藝可真不壞!」 他只要老毛病不發,精神倒也不壞,兩人走到及第樓,他好像是老饕一般,點酒叫菜,都十分當行。 這一餐,趙南珩只覺沒一樣不美味可口,大吃了一頓,游老乞也嗜酒如命,杯到酒乾,喝了不少,酒醉飯飽,各自歸寢。 第二天繼續上路,趙南珩仍舊讓馬匹自行,傍晚時分,離合肥不遠,游老乞又嚷著要落店歇腳說身體又支持不住了。 趙南珩真是對他沒有辦法,只好依他,在城中找一家客店過夜。 一夜無話,第三天早晨,才一上路,那馬忽然捨了朝西的大路,折而向南,腳程也忽然加快,四蹄翻騰,一路疾奔,這也是一條官道,直通舒城、銅城。 趙南珩瞧得暗暗點頭,證明自己的想法不錯,這馬匹果然認識道路。 游老乞坐在他身後,吃驚的道:「喂,小哥,怎麼攪的?你原來沒有控韁,只是讓馬兒自己奔走的,這倒有趣,盲人騎瞎馬,我老頭是捨命昭君子,跟著亂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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