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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據說白衣羅刹一支銀穗長劍在江湖上無人能走得出三招,素以出手狠辣出名,黑白兩道見過她的人不多,對她都存有幾分忌憚。不,對她的忌憚,勿寧說是忌憚她的師父雲裡觀音!

  茅山道士色厲內荏,口中發出破竹似的一聲大笑,擲去了手中斷劍,說道:「姑娘說得好,老道在江湖上闖蕩了幾十年,劍毀鈴碎,也總該知道毀在什麼人手裡的吧?咱們後會有期,老道失陪。」話聲一落,連頭也不回,轉身就走。

  這時宋秋雲已扶著楚秋帆在大石上坐下,替他上了刀創藥,撕下一條布條,包紮好了傷口。

  楚秋帆輕輕歎息一聲道:「這老道身上,一定有『青蜂針』筒,那百草門的沈昌冬明明是他殺死的。」

  宋秋雲道:「那就別讓他走!」她急忙回過身去,茅山道士早已走出老遠,轉眼不見。

  白衣羅刹冷峻的目光,緩緩落到崆峒三真身上,說道:「三位道長也是來找楚秋帆的了?」她口氣雖冷,還算客氣。

  在場之人,皆因白衣羅刹的現身,大家懾於她的名頭,一時之間,誰也沒有開口。這時白衣羅刹問到了崆峒三真,以崆峒派在江湖上的名望,自然不能示弱.

  太真道人白玉如意橫擱在左手臂彎上,右手打了個稽首,說道:「姑娘說得不錯,貧道師兄弟,正是找楚少俠而來。」

  楚秋帆倏地站起身來,抱抱拳道:「三位道長,找在下不知有何見教?」

  太真道人道:「貧道師兄弟當日沖著你楚少俠,放過了田舍翁夫婦,把昔年舊賬一筆勾銷。」

  楚秋帆再次抱拳道:「道長盛情,在下感激得很。」

  玉真道人在旁插口道:「感激倒是不必。不過楚少俠為了幫襯田舍翁夫婦,妄稱尊師已經仙逝,證之事實,裴大俠依然健在,只是把你楚少俠逐出門牆。江湖之上,一向有一句話,叫做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楚少俠為什麼被尊師逐出門牆,咱們不想多問,但楚少俠當日以調解人的身份和貧道師兄弟說的話,竟然不實如此,豈非有意愚弄崆峒三真麼?因此貧道師兄弟特來向楚少俠請教的。」

  江湖上最重視尊師重道,師父明明活著,卻說師父已經過世,自然是楚秋帆的不對了。

  玉真子這番話,可說義正辭嚴,令人無可反駁!

  楚秋帆一怔,臉有痛苦之色,點頭道:「道長責備的甚是。但在下說的也並無半句謊言,此事經過,就算說出來了。也未必有人相信,三位道長日後自會明白。」

  玉真子冷笑一聲道:「楚少俠何妨說出來聽聽?」

  白衣羅刹冷然道:「人家不願說的事,三位何用相強?太真道長,難道你們崆峒派上代,不曾發生過事情麼?」

  崆峒派遠在六十年前,曾被千面教的人假冒掌門人,幾乎一門盡覆。

  太真道人聽得心頭一凜,急忙道:「二位師弟,楚少俠既有難言之隱,咱們也不用在此多待了。」說罷,率同兩個師弟打了個稽首,飄然而去。

  自從白衣羅刹出現之後,茅山道士、崆峒三真相繼離去,如今仍然留在場中的,已只剩下龍游大俠薛天游父子兩人和站在大路右側、跟著薛天遊來的幾名莊丁了!

  白衣羅刹冷厲的目光,透過面紗,現在就落到了薛天游父子身上,冷冷問道:「你就是龍游大俠薛天游?」

  薛天遊道:「正是薛某。」

  白衣羅刹道:「你是為了金華劉樹棠一家七口命案,找楚秋帆來的了?」

  薛天遊道:「不錯。劉樹棠的女兒劉秀嬌,是薛某未過門的兒媳,薛某該不該過問?」

  「該!」白衣羅刹口中吐出一個「該」字,但接著冷冷一笑道:「為了江湖上種種傳說,我在金華附近,還和楚秋帆動過手。」

  薛天遊臉上飛過一絲奇異之色,問道:「這麼說,姑娘也是找楚秋帆來的了?」他還不知道她是宋秋雲的師姐。

  白衣羅刹道:「不,我是為了證實一件事來的。」說到這裡,伸手從身邊革囊中取出一個小瓶、一枝毛筆和一卷白紙,往大石上一放,回身朝唐寶琦道:「你過來。」

  唐寶琦戰戰兢兢的走了過去。

  白衣羅刹一指石上,說道:「筆墨都已好了,你來寫幾個字。」

  唐寶琦不敢違拗,走到大石前,展開白紙,取起毛筆,打開小瓶,抬目問道:「請問姑娘,不知要在下寫什麼字?」

  白衣羅刹這一舉動,連楚秋帆,宋秋雲兩人都深感不解。

  白衣羅刹冷然道:「你用這瓶中豬血,寫『殺人者裴門逐徒』七字。」

  唐寶琦聽得神色微微一變,腳下微現踟躕。

  白衣羅刹冷然道:「你寫不寫?」

  唐寶琦敢情吃過她的苦頭,哪敢違拗,連聲應道:「寫……寫……」手中毛筆立即蘸著小瓶中的豬血,在白紙上寫了「殺人者裴門逐徒」七個字。

  這七個字,正是金華劉樹棠一家七口遇害之後,兇手在牆上題的血字!

  薛天游聽了白衣羅刹的話,自然要走上前去看看,這一看,他一張清瘦的臉上,登時面色大變,沉喝道:「我那親家牆上的字,是你寫的……」白紙上那七個血淋淋的字,竟和留在金華劉家粉壁上的,果像出於一個人的手筆!

  唯有筆跡,是無法模仿的,就算你存心規避,故意把字跡寫得和平日不一樣,但在筆劃和結構上,仍能看得出來,無法遁形的。

  白衣羅刹冷冷一哼,說道:「唐寶琦,你做了些什麼害人勾當,還不從頭說來?」

  楚秋帆心頭一陣激動,他明白白衣羅刹此舉是替自己洗刷冤情,找出了真凶。但兀自有些不信,暗暗忖道:「會是唐寶琦?這實在太出人意外了!」

  唐寶琦臉色煞白,結結巴巴的道:「在下……在下……」

  宋秋雲催道:「你還不快說?」

  唐寶琦望望楚秋帆,囁嚅的道:「是……是在下假冒了楚秋帆的名字……」

  薛天遊一下欺到他身前,一把抓住唐寶琦胸口衣衫,瞋目喝道:「劉樹棠一家七口,都是你殺的?」

  「是……是……」唐寶琦話聲未落,薛天遊怒喝一聲:「你這該死的東西!」揮手一掌,朝他臉上摑去。這一掌直摑得唐寶琦臉上登時綻起五個指印,口角也流出血來!

  白衣羅刹一抬手道:「薛大俠請放手,讓他好好的說出來。」

  薛天遊只得放開了手。

  宋秋雲氣鼓鼓的道:「你為什麼要假冒楚大哥的名?」

  楚秋帆跨前一步,問道:「在仁山莊假扮在下,闖進樂姑娘閨房的,可是你麼?」

  唐寶琦點頭道:「不錯,是在下剝光了樂姑娘的衣服。」

  宋秋雲想起自己差點也被他剝光衣服,不禁粉臉一紅,啐道:「你真該死!」

  楚秋帆心頭十分氣憤,接著問道:「劫持磐安宋家姑娘的,也是你麼?」

  唐寶琦道:「是的,你在樹林中遇上的老者,就是在下扮的。」

  楚秋帆道:「你謊稱有強盜追你,把一包東西塞入我袖中,那是存心在我身上栽贓了?」

  唐寶琦垂首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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