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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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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秋雲流淚道:「大師姊,你不能出手,不能……」 白衣女子柳眉一揚,怒聲道:「你還幫著他說話,你可知道他是裴盟主逐出門的淫徒……」 宋秋雲哭出聲道:「我只知道他是好人,他替我療傷,接骨,他是正人君子……」 白衣女子冷笑道:「他欺負了你,你還說他是正人君子?」 宋秋雲嘶聲道:「我們是清清白白的,大師姐,請你相信我……」 楚秋帆氣憤的道:「宋姑娘,你不用再說了,事實勝於雄辯。我楚秋帆遭惡賊誣衊,含冤莫白,已非一日,再多一個人誣衊我,我也並不在乎。」 白衣女子長劍臨風一劈,發出嘶然的輕嘯,回首朝楚秋帆道:「你劍呢?」 楚秋帆凜然道:「我不須用劍.你要使劍,儘管使來,我楚秋帆若是死在你劍下,就算我學藝不精。」 宋秋雲叫道:「楚大哥,你不能和我大師姐動手,她……劍下絕無……活口……」 白衣女子冷哼一聲道:「你到了此時,還要護著他!」 楚秋帆發出龍吟般一聲長笑,朗朗說道:「楚某一人作事一人當,我仰對天,俯對地,問心無愧,就是天下人都對我不諒解也無損於我。我更不想向任何人辯白,因為總有一天,他們會明白的。好了,姑娘認為我們之間一定要動手的話,那就請發招吧!」他這番話,說得聲如金石,神情極為激昂! 屋中縫窮婆低聲道:「老伴,我看楚少俠不像是個壞人。」 田舍翁道:「你沒聽那白衣女子說他是裴盟主的逐徒麼?他還說裴盟主已經死了。唉,哪有徒弟咒師父死的道理?」 縫窮婆道:「但楚少俠對我們有恩。」 田舍翁道:「他對我們有恩不錯,但他是個淫賊。」 縫窮婆道:「你沒聽他說含冤莫白?」 田舍翁道:「那是他一面之詞,有誰做了賊,肯自己承認的?」 縫窮婆道:「那我們該怎麼辦呢?」 田舍翁道:「且看看再說。」 他們兩人正在爭論之際,外面已經動上手了。 白衣女子聽得微微一怔,冷笑道:「看不出你還是一條硬漢。好,我成全你!」「唰」的一劍,揚腕刺出。 楚秋帆曾聽宋秋雲方才說過,白衣女子劍下絕無活口,自然也不敢大意,右足斜跨半步,閃避劍勢。 哪知白衣女子一劍堪堪出手,皓腕一振,又是「唰唰」兩劍緊接著刺出。這三劍雖是先後而發,卻變成了同時刺到。 這原是白衣女子劍招中極厲害的殺著,別派武學之士若是不知此中奧妙,一上手就得傷在她劍下。但楚秋帆熟讀《萬法歸宗》,看出白衣女子一劍出手,決不止於此,因此在右足跨出之時,身形閃動,—忽然又使了剛才從崆峒派學來的「移形換位」身法,明明向左跨出,一下轉到了白衣女子的右首,輕而易舉的閃開了她這三劍同發的劍勢。 白衣女子不禁一呆,口中冷哼一聲,長劍如練,唰唰唰,又是三劍疾發,急射刺到。 楚秋帆自幼練劍,「六合劍法」也算得是劍術正宗,那天看到白鶴道人使的劍招,更是正中有奇。他參詳《萬法歸宗》,也領悟了許多劍招變化,但覺白衣女子使出來的劍招,都是三招相連,劍劍均走偏鋒,屬於奇中之奇,不類正派劍法,但卻別具威力,不禁暗暗有了戒心。只是他究竟少年氣盛,心想:「你已連攻了我六劍,我若不再還手,豈非顯出我不能還手了?」心念陡然一動,左手疾發,五指一攏即昂,疾如靈蛇,朝她長劍劍脊上啄去,右手化掌,同時疾劃而出。 他這兩招同樣快得有如閃電一般,白衣女子劍勢堪堪刺出,就被他五指啄在劍脊之上。但聽鏘然劍鳴,震力極強,長劍受到震盪,直震得她虎口發熱,尤其他右手急劃,一道颯然風聲,掌勢之勁,直若金刃劈風,掃到白衣女子左肩。 白衣女子沒想到楚秋帆武功竟有這般高強,她一時輕敵,幾乎吃了大虧,心頭不由驀然一驚,冷喝一聲:「瞧不出你果然還有兩手!」突然長劍展開,左三劍,右三劍,三劍疾發,劍劍如練,寒電飛閃,急如流星,飛刺而出。 楚秋帆但覺眼前銀芒飛閃,幾乎不辨對方劍招,但他依然沉著應戰,右手捏了個劍訣,以指代劍,施展出師門「六合劍法」,左手化掌,施展的是「鶴形手法」。正因他練成「太虛玄功」,右手劍訣劃出之時,劍氣嗤然,居然可以逼得住對方劍勢,左手「鶴形掌」還能乘機還攻。這一守一攻,再加上「移形換位」身法,任你白衣女子劍法淩厲,倒也只能打成平手。 宋秋雲只恨自己傷勢未愈,無法勸阻兩人停手,先前坯暗暗替楚秋帆擔心,但看他與大師姐連拆了十幾招,雖是徒手,似乎並無遜色,不覺稍稍放寬了心,只是怔怔的站在邊上,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白衣女子連番揮劍搶攻,只是傷不得楚秋帆,心頭更為惱怒,劍勢如風雨飄灑,也更見淩厲! 這樣又拆了十餘招,雙方還是相持不下。突然之間,楚秋帆只覺胸口一痛,似乎被一枚極細的針尖刺了一下。這刺痛來得極為突然,直鑽心肺,幾乎要大叫出聲,腳下也跟著踉蹌後退了一步。 白衣女子冷哼一聲,身形隨著欺進,一劍斜刺而入。 楚秋帆猝遇大變,心神卻是不亂,急忙吸氣後退,右手劍訣隨著劃出,一股真氣,逼住了對方劍勢,左手疾圈,「呼」的一聲,劃向對方前胸。白衣女子沒防他中了自己一記「太陰指」,還有能力攻拒,身形一偏,避過了楚秋帆的掌風。 高手過招,只要有一絲空隙,也即有了喘氣的機會。楚秋帆趁白衣女子避開之際,急忙運氣檢查,覺得方才那一下刺痛,有形無質,似是一種極陰寒的指功,突破自己護體玄功,刺入內臟。就在他這一停住,突覺胸口又被尖針刺了一下。 這次竟然比前次更為厲害,一股至陰極寒之氣,細如髮絲,刺入肌膚,疼痛難忍,不覺悶哼一聲,腳下不由自主一個踉蹌,又往後退出了一步。 白衣女子冷笑道:「看你還能接我幾劍?」唰唰唰三劍,縱身飛刺過來。 楚秋帆只當自己功力尚淺,護身真氣擋不住對方極陰寒的指功,心頭十分激憤,登時想到了崆峒的「無形神拳」,自己連中她兩指,再不濟也和你拚個同歸於盡!心念這一動,哪還猶豫,揚手一拳,淩空搗出。 白衣女子劍光如練,騰身撲來,人還未到,突覺右肩如中千斤巨石,「啊」了一聲,一個人就像斷線風箏震飛出去八尺遠近,才翻了一個筋斗,卸出震力,落到地上。 楚秋帆一拳出手,眼看果然把對方震出。不由得長笑一聲,縱身躍起,一連幾個起落,往外奔去。 宋秋雲發現兩人落了個兩敗俱傷,心頭猛然一驚,再定眼看去,大師姐落到地上,凝立不動。楚秋帆已經轉身往外奔去,心頭更急,急忙追了上去,大聲叫道:「楚大哥,你等一等……」 楚秋帆連頭也沒回,只是放足疾奔,他心頭氣憤難消,這下一口氣奔出三四十裡路程,才緩緩停了下來。他記著自己兩次被白衣女子的陰寒指功刺中胸口要害,侵入內腑,不知究竟傷勢如何。此時停下身來,自然要運氣檢查,哪知才一運氣,竟爾發現方才雖被刺痛,但那縷陰寒指功這一陣工夫已被自己護身玄功化去,早已消失不見,心中不禁大喜。眼看天色即將黎明,這就在道旁大石上坐下,略為運息。 過了不多一會,天色便已大亮,路上也有了行人。楚秋帆詢問之下,才知道這裡地名婺古方,再往西去,就是湯溪,離龍遊已是不遠。午牌不到,就已趕到龍遊,他因一晚未睡,就在街上胡亂吃了頓飯,找個客店落腳,蒙頭大睡。第二天才繼續上路,經衢州、江山,進入贛地,再由上饒、臨川一路西行,朝武功山趕去。 武功山在安福縣西北,周八百餘裡,千山競秀,最高峰叫做白鶴峰,經常有白鶴棲止其間。 靈禽觀築在半山腰上,從山麓上去,石級迂回,十分峻拔。白鶴道人參悟白鶴飛舞翱翔的姿態,獨創「白鶴劍掌」,創立白鶴門,在武林八大門派中,占得一席地位。 白鶴門人,都是黃冠,平日很少涉足江湖,雖然列名八大門派,卻是清靜無為,與世無爭。 楚秋帆在安福縣城客店中歇了一宿,翌日一早,會過店賬,打聽了入山路程,就徑出北門,往武功山行來。 正行之間,只聽身後鸞鈴齊鳴,一陣急驟的馬蹄聲,疾馳而來。等楚秋帆讓到路邊,那匹快馬已從身邊馳過,奔出老遠。只看到馬上是個頭戴風帽,身上披著青色氅衣的人縱馬疾馳,騎術甚是高明。雖然僅此一瞥,但楚秋帆忽然覺得馬上人身形看去極為眼熟,在感覺中,此人該是自己十分熟悉的人,只是一時想不起這人是誰來。 這一瞬之間,那匹馬早已絕塵而去,走得不見蹤影,楚秋帆也就不去想他,獨自上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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