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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如今孟師伯似已陷入對方圈套之中,自己何不去找清塵道長商量商量?

  清塵道長房中還有燈光,他剛回來,當然還沒有睡。

  楚秋帆走近門口,在門上輕輕叩了兩下。

  房門開處,清塵道長探出頭來,看到楚秋帆,立即含笑道:「原來是小施主。」

  楚秋帆道:「道長還沒睡吧?」

  「還沒有。」清塵道長連連欠身道:「小施主請進。」

  楚秋帆跨進房中,清塵道長隨手關上了房間,一面稽首道:「小施主請坐」。

  楚秋帆在他對面的一張椅上坐下,抬頭道:「晚輩有一件事,想奉告道長,不會太打擾吧?」

  「那怎麼會呢?」清塵道長藹然笑道:「小施主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楚秋帆道:「是有關家師的事。」

  「令師?」清塵道長神情微凜,問道:「盟主有什麼事呢?」

  楚秋帆目含淚光,神色一黯,慘然道:「家師已經死了。」

  清塵道長聽得變了臉色,聳然道:「小施主,你說什麼?」

  楚秋帆拭拭淚,低聲道:「不瞞道長說,當日和道長一同到仁山莊來的,已經不是家師了,連智善大師也不是了。」

  清塵道長聽得神色連變,目注楚秋帆,說道:「小施主此話不可亂說,盟主和智善大師,貧道相識數十年,如是有人假冒,貧道豈會看不出來?」

  楚秋帆望著清塵道長,鄭重的道:「道長,晚輩說的是實話,也是實情。」

  清塵道長一手摸著垂胸黑須,面情嚴肅,問道:「小施主何有所據?」

  楚秋帆道:「事情是這樣……」

  他從孟不假毒發說起,自己抱著他出外就醫,中途也感到腹痛如絞,如何被人所救,在一處山洞中大概耽了七天之久,等到再度醒來,自己和孟師伯已在翡翠谷外……

  清塵道長目中神光連閃,問道:「小施主可知道救你們的青衣使女是誰呢?」

  楚秋帆道:「據孟師伯的推斷,那位姑娘可能是翡翠宮的人。」

  「翡翠宮?」清塵道長臉有驚異之色,莞爾笑道:「翡翠宮絕跡江湖,事隔百年,怎麼還會有翡翠宮的人?」

  楚秋帆認真的道:「後來證實那青衣姑娘確是翡翠宮的人。」

  清塵道長道:「如何證實她是翡翠宮的人呢?」

  楚秋帆從懷中掏出一個翠玉藥瓶,送到清塵道長面前,說道:「後來晚輩在無意之中,摸到懷中有一個玉瓶,就是這個,瓶上刻有翡翠宮字樣,道長請看。」

  清塵道長接到手中,就著燈光注目一看,瓶上果然刻有「翡翠宮虔修祛毒丹」字樣,不覺愣得一愣,點頭道:「看來果是翡翠宮之物。唔,後來呢?「他隨手又把玉瓶還給了楚秋帆。

  楚秋帆接過玉瓶,收入懷中,接著又說了自己如何發現懷中另有一張字條,上面有一行小字寫著「谷中絕壑千尋,欲明真相,可與孟老英雄同下一探。」

  清塵道長聽得悚然動容,問道:「她要你們到壑底去看什麼?」接著迫不及待的追問道:「你們下去了沒有?」

  楚秋帆道:「下去了。」

  清塵道長神色微變,問道:「可曾在壑底發現了什麼?」

  楚秋帆把如何在壑底發現智善大師和師父的屍體,大概說了一遍。

  「會有這等事?」清塵道長瞪大雙目,驚異的道:「你們發現的屍體,既已面目全非,屍體腐爛,不可辨認,怎能確定是智善大師和盟主呢?」

  楚秋帆道:「智善大師身邊有一串念珠可以證明,至於家師,除了腳上一雙鞋,晚輩認得出來,衣著、身材也和家師十分相似。後來晚輩在家師身上,發現一方紫玉漢玦,那是家師傳家之物,從不離身……」他含著滿眶淚水,從自己腰間解下紫玉漢塊,雙手遞了過去,垂淚道:「道長請看。」

  清塵道長只看了一眼,徐徐說道:「貧道和盟主相識數十年,這方玉佩,貧道倒是沒有見過。」人家掛在身內之物,他當然沒有見過了。

  「唔!」他一手撚須,目光盯注在楚秋帆臉上,問道:「你們還在壑底發現了什麼?」

  「沒有。」楚秋帆道:「晚輩發現了家師遺體之後,就沒有再深入查看了。」

  清塵道長輕輕籲了口氣,點著頭道:「既然孟老施主確認為那兩具墜崖的屍體,是盟主和智善大師,那就不會錯了,只是……」他又看了楚秋帆一眼,徐徐說道:「貧道和盟主,智善大師俱已相識多年,但眼前的盟主和智善大師,面貌神態,絲毫沒有易容和改扮的痕跡。就算易了容吧,神情笑貌,不可能會如此逼真。貧道和他們相處已有多日,焉有瞧不出來之理?」

  楚秋帆道:「他們計畫周密,這是早有陰謀的了。就以這次在江湖上傳播翡翠宮的謠言來說,一定也是他們事前就計畫好的事。」

  清塵道長微微頷首道:「小施主說的也是,盟主和智善大師真要業已遇害,由他們冒名頂替,取得了武林盟主和少林羅漢堂住持,後果那就不堪設想……」他目光凝視著地板,過了半晌,抬頭問道:「孟老施主江湖閱歷極豐,他既已知道此事,又和小施主同來,可有良策?」

  楚秋帆道:「孟師伯在路上一再叮囑,見到他時,切不可露出半點口風,更不可輕舉妄動。」

  「不錯。」清塵道長連連點頭道:「此事關係重大,小施主切忌衝動。」

  楚秋帆道:「只是孟師伯自從進去靜室之後,忽然和仁山莊春雲姑娘結縭,晚輩覺得此事大有蹊蹺。方才舉行婚禮之時,晚輩看他一臉俱是喜色,好象已被老賊所迷,晚輩思量再三,只好向道長求援了。」

  「唔!」清塵道長撚著他垂胸黑須,徐徐說道:「貧道也覺得孟老施主忽然答應盟主提親,也頗感意外,但若說一個人如果神智被迷,他的眼神和舉動必然會和常人有異,貧道看孟老施主眼神清澈,舉動也極為自然,不似被人所迷……」

  楚秋帆道:「那也是老賊施的美人計了。」

  「唔!」清塵道長口中又唔了一聲,忽然抬頭道:「以貧道推想,目前知道盟主和智善大師遇害的,只有孟老施主和小施主二人。孟老施主如果墜入了他們預設的美人計,或者神志被迷,那麼真正知道這一秘密的,已只有小施主一人了,若被對方發現,小施主只怕隨時都有危險……」

  楚秋帆道:「晚輩前來仁山莊,早已把生死之事置之度外,危險更非所計,只要能揭破他們的陰謀,替先師報仇,就是粉身碎骨,晚輩也死而無怨。」

  「唉!小施主這就是太衝動了。」清塵道長輕輕歎息一聲,看著他,緩緩說道:「話不是這樣說,你僅憑一方玉玦,豈能算是證據?要揭破陰謀,必須搜集更多的證據,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此事貧道既然知道了,我武當一派,自然責無旁貸。孟老施主說得不錯,此事目前絕不可吐露半點口風,也切忌衝動。小施主仍須以師禮相事,方可在暗中查明他們是受人主使,還是他們自己的陰謀,有多少同謀之人,他們的目的何在?才能把他們陰謀公諸於世。」

  楚秋帆道:「道長說得極是,晚輩自當全力以赴。」

  「只是……」清塵道長修眉微攏,又看了他一跟,才道:「只是貧道耽心的是萬一他們發現了小施主的秘密,存了殺人滅口之心,小施主設若遇害,不但盟主沉冤莫白,貧道縱然知道此事,也難以揭發了,因此貧道覺得小施主在他身邊實在危險萬分。」

  楚秋帆道:「那麼依道長之見呢?」

  清塵道長道:「貧道認為他既非小施主的師父,自然早已存有除去小施主之心,小施主最好暫時離開他一段時間,使他無法對小施主下手。至於這搜集證據之事,不妨交由貧道來辦好了。」

  楚秋帆道:「道長說的自是實情,但在沒有揭開他身份之前,他就是晚輩的師父,晚輩如何能離他而去呢?」這話沒錯,徒弟自然得隨侍師父身邊才是。

  「這個……」清塵道長手撚長須,沉吟有頃。才道:「此事也不急在一時,好在目前大家都在這裡,他決不會明目張膽的向你下手,且讓貧道想想。」

  楚秋帆因時間已晚,這就起身道:「道長,晚輩那就告辭了。」

  清塵道長跟著站起身來,低聲叮囑道:「小施主,切切謹記,不論在他面前,或是人前千萬不可露出生毫形跡來。」

  楚秋帆道:「晚輩自當謹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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