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東來劍氣滿江湖 | 上頁 下頁
八〇


  仍然沒見到妖女影子,蒼猿除了每日替他送來一大堆果子,從不跨入房門一步。

  這是第三天晚上,許庭瑤做完功夫,眼看已將近二鼓,依然「無所一遇」,心想:也許這次阮大哥沒有算准,此地即使是妖女以前住的地方,但她的後面,一定另有主使人,在鬼王莊被毀之後,她自然急於向主使的人報告經過,不可能會回到這裡來。

  那麼自己豈非守株待兔,在這兒白等?

  父仇不共戴天,他決計明天一早,就離開此地,天涯海角,也誓必把妖女和幕後主使的人找出來。

  想到這裡,不覺倒身睡去。

  迷蒙中,好像聽到蒼猿在竹樓前面,低聲歡嘯……

  迷蒙中,好像有人悄悄地進來……

  忽然,他夢見阮秋水含笑站在床前,輕輕拍著自己肩膀,輕聲笑道:「好兄弟,我把人送來了!」

  許庭瑤驀然驚覺,翻身坐起,睜眼一瞧,床前那有什麼阮大哥的影子?原來只作了夢。

  啊!不!眼前燭影搖紅,燈蕊結花,自己並沒有點燈,但銀燭臺上半支鳳燭,已經點亮了,分明有人進來……啊……

  他幾乎驚得直跳起來,榻上自己身邊、繡被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蘭息輕勻,嬌滴滴的睡美人。

  妖女!無恥妖女!她果然回來了!

  但當他目光朝她臉上瞥過,刹那間,他呆住了。

  「會是她?」夢境,自己還在做夢?他揉揉眼睛,定睛瞧去,果然是她,眼前的一切不像夢境!

  她睡得極熟,但秀髮散亂,兩鬢蓬鬆,臉色顯得憔悴了許多。

  她不是畢姐姐,還有誰來?

  許庭瑤定了定神,輕搖著她肩頭,口中叫道:「畢姐姐……畢姐姐……你醒一醒……」

  畢雲英敢情被人點了睡穴,但點得極輕極輕,這時經他一陣搖動,倏地睜開眼來。

  她發覺這是晚上,這是一間小樓,自己躺在臥榻上,而榻上還有一個男人……

  她心頭小鹿狂跳,猛然挺身坐起!

  「你……」她「你」字出口,已經看清這男人是誰了,她不禁粉臉驟紅,睜著雙目,驚喜的道:「許……兄弟,我們……是在夢中?」

  許庭瑤舒了口氣,道:「這太像夢了,但又不像是夢,畢姐姐,你怎會到這裡來的?」

  畢雲英眨眨眼睛,奇道:「你也不清楚?難道不是你把我救出來的?」

  許庭瑤搖搖頭道:「不是,是阮大哥叫我來的,救你?畢姐,你是被鬼王莊的人……」

  畢雲英臻首微搖,黯然道:「我義父聽信讒言,本來就認為我有叛教嫌疑,那晚,我約你前去雞公山,原想問問義父給你的信上,寫些什麼?因為據我猜想,義父可能要找你在什麼地方相見,以你武功,絕不是義父的對手,何況害死齊魯三義的,另有其人,而且我也查了一些眉目,所以勸你不可前去赴約。沒想到義父要我轉交給你的信柬,只是一種手段,他料定我必會約你見面,他老人家便暗中跟在我身後,因此,也證實了我叛教罪名……」

  許庭瑤沒等她說完,就道:「我知道了,姐姐是被你義父關起來了?」

  畢雲英點頭道:「我被押回總壇,囚在石室之中,今晚……」她說到這裡,忽然目注許庭瑤,問道:「許兄弟,你方才說阮大哥叫你來的?阮大哥是誰呢?是不是那天在無名宴上,和你坐在一起的那個藍衣書生?」

  許庭瑤笑點點頭,正待說:「畢姐姐,你猜阮大哥是誰?」但他還沒開口,畢雲英又道:「這就對了,今晚有人潛入石室,只對我說了句:『我是救你來的,有人等著你呢』。我就被點了穴道,直到方才你搖著我身子,才醒過來。」

  許庭瑤想起阮大哥密柬上「樓居三日,必有所遇」,原來指的是畢姐姐!

  她敢情早已知道畢姐姐被她義父關了起來,才故弄玄虛,要自己在這裡等候,她卻深入虎穴,把她從石牢中救出。

  那麼,方才瞧到她站在榻前,拍著自己肩膀,說什麼:「好兄弟,人送來了。」也並非夢境,真的是她!

  畢雲英看他半晌沒有說話,問道:「許兄弟,你在想著什麼心事?」

  許庭瑤口中啊了一聲道:「這位羅刹姐姐,真是奇人!」

  畢雲英張目道:「你說什麼?誰是羅刹姐姐?」

  許庭瑤一時說溜了口,脫口而出的叫了一聲「羅刹姐姐」,但經畢雲英這麼一問,不由俊臉一熱,訕訕的道:「畢姐姐還不知道,這位阮大哥,就是玄衣羅刹!」

  「玄衣羅刹」這四個字,鑽進畢雲英的耳朵,不由心弦驀地一震!

  她想起那個滿身神秘的女怪物,不用說別的,光是她花樣百出的媚笑樣兒,只要是男人都會被她笑掉了魂,就是連自己也瞧得她又恨又愛。

  不知她怎的又變成了阮大哥,和他混在一起?她一時只覺滿腹狐疑,心頭感到不大自在地,急著問道:「你怎麼繞著彎子說話,又是阮大哥,又是羅刹姐姐,沒頭沒腦的,真是急死人了。」

  許庭瑤自然聽得出她口風有些不對,當下就把兩人別後經過,一字不漏,直到大破鬼王莊,自己和阮大哥分手,趕來蠻谷為止。

  畢雲英雖然暗自替許庭瑤高興,他服了武林中視為奇珍的「大還丹」,八脈已通,武功精進。

  玄衣羅刹既在暗中替他打通經脈於先,又以阮秋水身分和他結交於後,一再替他出力,究是為了什麼?

  一個女人家,對一個男人如此盡心竭力,她安著一顆什麼心,已可不問而知……

  她心頭感到再也沒有此時的紊亂了,一個身子,似乎虛飃飃的失掉了主宰,尤其這一離開骷髏教,從此再也不能回去,茫茫天涯,誰是知心?

  想到傷心之處,忍不住眼圈一紅,珠淚一顆接一顆從眼角滾了下來。

  許庭瑤大吃一驚,不知自己說了什麼,惹得她這般傷心,惶急的搬著她一雙肩頭,低聲道:「畢姐姐,你受了什麼委屈?你怎麼了?」

  畢雲英掏出一塊絲巾,揾了揾淚珠,螓首微搖,嗚咽的道:「沒什麼?我心裡亂得很,一陣難過,只是想哭,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哭,但是竟哭出來了。」

  許庭瑤那裡肯信,摟著她肩頭道:「你一定有什麼委屈,放在心裡故意這麼說的,你難道連小弟也信不過?」

  畢雲英突然撲入他的懷裡,低頭道:「弟弟,我信得過你,我……我真的沒……什麼,只是自感身世,今後我是一個孤伶無依的人……」

  「姐姐!」她低著頭,漸漸抬起來了,那不是她自己抬起來的,而是另一隻手把她粉臉抬了起來。

  她話還沒有說完,兩片櫻唇,已被另外兩片火熱的嘴唇堵住了。

  壯健有力的雙臂,緊緊攔腰一抱,雙雙跌入繡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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