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東來劍氣滿江湖 | 上頁 下頁


  等莊丁退出,門外人影一閃,褚璿姑一身孝服閃入書房,哭拜倒地,咽聲道:「二叔,你老替苦命的侄女作主……」

  說著,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鐵掌姜全早已料到大哥死得蹊蹺,慌忙一把扯住,急急說道:「賢侄女快起來,大哥究竟如何死的?你只管說出來,天大的事,都有姜二叔替你作主。」

  璿姑止住悲傷,依言站起,拭拭淚痕,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布包,顫抖著雙手,小心翼翼的打開布包,裡面赫然是一支兩寸四五分的小箭,箭身通體藍汪汪的,分明喂過劇毒!她把布包送到薑全面前流淚道:「二叔,這就是害死爸的兇器。」

  鐵掌姜全一顆心突然亂跳,雙目圓睜,接過布包,一面驚詫的道:「袖箭!這是喂過劇毒的袖箭,大哥是身中毒箭而死?江湖上有誰用這種淬毒的袖箭的?」

  他後面一句話,好像是自己心口相商之詞,但話聲出口,目光忽然瞧到箭幹中間,似乎有一小顆凸起的東西。

  因此時天色已昏,箭身又是極細之物,是以粗看之下,不易發覺,心中一動,立即移近燈光,定睛瞧去!

  這一瞧,鐵掌姜全登時臉色大變,顫聲道:「骷髏!箭幹上刻著骷髏標記!」

  許庭瑤道:「二伯父,你瞧出這支毒箭的來歷了?」

  鐵掌姜全只是搖搖頭,沉吟說道:「咳,賢侄女,你……你快把經過情形,說出來聽聽,大……大哥究竟是如何被害的。」

  許庭瑤眼看二伯父瞧到箭上雕著骷髏記號,就神色大變,話也說得有點支吾,暗想:二伯父可能已經知道毒箭來歷?心中想著!

  只聽璿姑咽聲道:「這事說來真是奇怪,二叔,你是知道的,自從媽故世之後,爸喜歡獨自靜養,一個人住在書房裡,不准有人驚擾。出事這一晚,莊中誰也沒有聽到有什動靜,直到第二天清早,侄女剛剛起床,就聽到下人來報,說爸被人害死了。等侄女趕到,爸已經死在床上,額上中了這支喂毒袖箭,頭臉浮腫,色呈紫黑,身子蜷屈,卻好像比平時縮小了些,如非爸的一身衣服,還可辨認,幾乎變了另一個人……」

  她邊說邊哭,堪堪說到這裡。

  許庭瑤全身一陣戰慄,驚叫道:「二伯父,先父當日被毒蛇咬死,死狀也是如此的,難道……先父也是被人害死的?二伯父……侄兒當日原也懷疑,先父好端端的在家裡,怎會被毒蛇咬死?」

  鐵掌姜全聽得臉色愈來是愈蒼白,身子也不禁起了輕微顫動,目光只是盯在那支毒箭之上,強自壓制波動心情,緩緩說道:「賢侄,許老二確是被毒蛇所噬,這點,當日經大哥監定,諒來不致有差,大哥從前到過苗疆,對毒蟲毒蛇,頗有研究,他說咬死你父親的毒蛇,是一種罕見的鐵線青,只有苗疆才有……唉,這袖箭上喂的毒藥,好像……」

  璿姑急急問道:「二叔,這毒箭好像什麼?」

  鐵掌姜全道:「照你方才說的情形看來,這種毒藥,好像也出於苗疆,我是從前聽大哥說過,苗族有一種毒得出奇的毒草,叫做鉤吻,用這種毒草,熬練之後,喂在箭簇上,中人必死……」

  他似乎竭力思索著,又道:「難道大哥昔年和苗疆中人結上怨嫌……」

  許庭瑤道:「二伯父,大伯父箭上劇毒出於苗疆,兩年前,咬死先父的毒蛇,也出於苗疆,兩者看去並無關連,但都出在苗疆,此事就顯得並不尋常了。」

  鐵掌姜全點點頭道:「我也是這般想法,大哥壯年,雖有苗疆之行,但事隔多年,從沒聽大哥說起過什麼,即使有什怨嫌,也不可能記到三弟的帳上,要在兩年之前先害了三弟,再找大哥之理。」

  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朝璿姑問道:「唔,賢侄女你想想看,莊上近來可有什麼動靜,譬如:有人在白天或黑夜到莊上踩盤,或者有人送來什麼書信之類的東西?」

  璿姑搖搖頭道:「沒有。」

  鐵掌姜全又道:「那麼你可發現大哥近來神情是否和往常不同?」

  璿姑依然搖搖頭道:「沒有,爸和平常日子一樣,絲毫沒有不同。」

  鐵掌姜全皺皺眉道:「這就奇了……」

  說話之時,莊丁們已送上酒飯。

  璿姑道:「二叔和許大哥,遠途趕來,想必腹中饑餓了,先吃些酒飯吧!」

  鐵掌姜全此時滿懷悲憤,那有心思飲食,褚璿沽更是悲痛逾恒,食難下嚥,三人只略為進食,便自停筷。

  飯後,姜全裝了一筒旱煙,打起火石,一口又一口的猛吸,目不轉瞬地瞧著那支淬毒袖箭。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麼,打開煙荷包,兩個指頭,一陣掏摸,從煙絲中摸出一顆黃澄澄的東西,在燈光下面,只是和箭幹比著直瞧。

  那是一顆純金雕刻的骷髏,璿姑瞧得一怔,啊道:「二叔,原來你也有一顆,我時常看爸一個人在書房裡把玩,我問爸這是什麼?爸就斥駡我,不准多問。」

  鐵掌姜全臉色凝重,把金骷髏和箭幹上的骷髏比了一陣,只覺得自己這顆骷髏,雕刻精細,而箭幹上刻著的卻極為粗劣,似乎和自己猜想不盡相同,不由直起背脊,透了口氣。

  許庭瑤忙道:「二伯父,箭上刻的,不知是否和這顆金骷髏相同?」

  鐵掌姜全搖搖頭道:「我方才就是懷疑這箭和金骷髏有關,其實……唉,這已是幾十年前之事,不可能會有關連……」

  璿姑道:「二叔,這金骷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鐵掌姜全瞧著兩人,道:「你們都不知道?咳,這還是十年前的事,大哥這座院莊落成不久,咱們弟兄三人,偶然在嶗山腳下一處沙礫中,發現了三顆純金骷髏,當時就各人取了一顆,後來,據大哥判斷,這三顆骷髏,可能當年骷髏教的東西,我一直把它塞在煙荷包裡面,方才因箭幹上刻有骷髏標記,使我想到這顆金骷髏上面,才取出來瞧瞧。」

  許庭瑤道:「先父也有一顆,侄兒怎會從沒見過?」

  鐵掌姜全道:「也許三弟隨手棄置,不像我塞在煙荷包裡。」

  璿姑仰臉問道:「二叔,你說的骷髏教,可在苗疆?」

  鐵掌姜全搖頭道:「骷髏教還是二十年前的事,早就沒聽人提起了,據說……」

  「拍」!窗前突然響起一聲輕微的機簧之聲,一縷尖風,破窗而入,直向鐵掌姜全激射而來!

  鐵掌姜全江湖經驗何等老到,窗前發箭的聲音,才一入耳,身形迅疾一偏,只聽「奪」的一聲,一支兩寸來長的喂毒小箭,已釘在他身後板壁之上!

  這支小箭,大小形式,赫然和從金刀褚世海身上起下來的,完全一樣!

  許庭瑤俊目放光,一個箭步,正待伸手去拔!

  鐵掌姜全回頭喝了聲:「使不得,這箭上有毒!」

  喝聲中,雙手一按桌面,人已疾飛而起,穿出窗外,腳尖一點,一個鷂子翻身,躍上屋面,只見七八丈外,正有一點黑影,在屋脊上一閃而逝!

  這時,屋中兩人,也已同時蹤上屋面。褚璿姑手掉單刀,問道:「二叔,賊人可是逃走了?」

  鐵掌姜全來不及回答,口中喝了聲:「追」,雙足頓處,長身掠起,筆直朝黑影追去,喝聲出口,人已飛出三數丈外。

  許庭瑤、璿姑兩人,那還怠慢,立即施展輕功,跟蹤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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