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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十來畝田大的果林,如果施展輕功,原是眨眼可到,但他們繞樹而行,左三右四的走著,腳下雖然不慢,也走了半盞熱茶光景,才到地頭。

  泰岳老人閃出樹林,走了兩步,忽然回過頭來,崔氏等三人,還當對方業已發現自己,趕緊匐身不動。

  只見老人手拈長髯,微微搖頭道:「想不到旁門左道的千面教,居然會有人精通玄門正宗之學,除了老夫,恐怕再也無人能夠通行這座『六合微塵陣』了!」

  這原是他心中之言,此時卻自言自語的說出口來,接著緩緩往石壁走去!

  崔氏因林外一共只有三丈來寬一塊空地,泰岳老人踽踽而行,自己三人,一時未便跟出,只好囑咐衛天翔凌雲鳳不可妄動。

  泰岳老人出林之後,似乎也感到有些陌生,走了兩丈光景,便爾停住身子,面對石壁,不住的打量。

  那座削壁,足有三四十丈上下,平滑如鏡,根本瞧不出絲毫痕跡。

  泰岳老人瞧了一陣,敢情有點不耐,緩緩走到壁下,伸出左手,用指輕叩石壁,接著又傾耳細聽!

  別看他只是幾個指頭,輕輕叩著石壁,卻被他叩得發出卜卜聲響,老人內力之深,卻於此可見。

  他這一動作,更引起三人注意,大家屏息凝神,靜靜的瞧著。

  泰岳老人邊敲邊聽,忽然,他好像發現了什麼,手指停在一處,叩了幾下,就俯耳諦聽,一面卻在石壁四周摸索起來。

  凌姑娘看得大感納罕,幾次要想開口,都被崔氏制住。

  因為泰岳老人正在施展內家「天視地聽」之術,雙方只有三丈距離,稍一出聲,對方立會發現。

  泰岳老人摸索,敲聽,差不多費了頓飯時光,連衛天翔也漸感不耐起來!

  他到底在找尋什麼?但從他全付精神,絲毫不肯放過一寸石壁的情形看來,好像這座石壁之間,還蘊藏著一個極大的秘密。

  正當此時,泰岳老人忽然面對石壁下,雙手當胸,正身凝立,白髮白鬚,和他一襲寬大長袍,徐徐飄動,人卻緩緩朝石壁逼近!

  躲在樹後的衛天翔和凌雲鳳兩人,越看越是不解,也情不自禁把身子向前傾出,瞧他究竟弄些什麼玄虛?

  但目光一轉,陡然,瞧得兩人目瞪口呆!

  原來這一會工夫,泰岳老人身子已和石壁貼緊,他當胸雙手,已經漸漸往壁內嵌入!

  不!石壁好像變了一層堅冰,此刻在逐漸融蝕,泰岳老人的頭臉、前胸、膝蓋,隨著石壁的內陷,往裏逼去!

  漸漸,他整個身子,已硬生生嵌入石壁,好像刻在石上的一個老人背影,當然,他還在極其緩慢的往石壁裏逼去。

  衛天翔、凌雲鳳,看得大為驚駭,這又是什麼功夫,居然能夠破壁而入?

  崔氏臉色莊重,目光凝視著泰岳老人的背影,低聲說道:「想不到泰岳老人內功會有如此深厚,他找不到壁上的石門的開關消息,竟然不惜消耗真元,仗著泰嶽派獨門絕技『木石遁』功夫,硬行破壁而入。照這種情形看來,石壁之內,一定藏有極大的秘密,衛賢侄,我們也得進去瞧瞧!」

  衛天翔連忙應是,再回頭瞧去,原來這幾句話時間,泰岳老人的背影,業已消失不見了。

  石壁上卻留下一個和他身形一樣高大的洞穴,黑越越的看不清裏面情形。

  崔氏低喝一聲:「你們快隨我來!」

  話聲未落,人已領先縱出樹林,衛天翔、凌雲鳳也毫不怠慢,跟蹤躍到壁前,崔氏略一打量,立即往石穴中走去。

  原來這壁間果是一道石門,泰岳老人不知開啟之法,才硬行穿石而進。

  這道石門,約有兩尺來厚,三人走了十餘步,便發現一條石梯,像螺旋形的盤曲而下。

  泰岳老人,早已走得不見影子。

  洞穴之中,深邃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崔氏和衛天翔功力較厚,還能辨認,這可苦了凌雲鳳姑娘,黑黝黝的瞧不到東西,又不敢打火亮熠子,只好挽著翔哥哥手臂,貼壁而行!

  一陣工夫,約摸已盤下了一二十丈光景,石梯盡頭,眼前是一間寬敞的石窟,雖然沒有一絲微風,但使人感到陰寒之氣極重。

  崔氏暗自估計,自己三人,已到了山腹之中,四下死寂得聽不到一點聲息,連泰岳老人也不知去向,不由心中大疑,正待仔細搜索!

  只聽衛天翔的聲音,低低說道:「大嬸,這陣陣陰寒之氣,好像是從前面灌入,莫非那邊就是出口?」

  崔氏微微點頭,三人迅速往前面掠去,到了盡頭,只見迎面一堵石壁上,又現出一個高大人形的洞穴,一望而知,又是泰岳老人硬行穿透的窟窿,那砭骨陰寒,正是從窟窿中湧出!

  崔氏瞧得怔了一怔;感嘆地道:「泰山派的『木石遁』,居然能洞穿木石,但也最耗真元,泰岳老人不惜連番施為,足見此中,一定隱藏著一件武林極大秘密,我們追隨老人身後,卻省了許多手腳。」

  話聲才落,只聽窟窿傳出一縷極細的聲音道:「來者何人?能夠隨在老夫身後,深入此穴,想來當非無名之輩!」

  這聲音正是泰岳老人口氣,崔氏連忙答道:「前輩請勿誤會,賤妾崔氏,乃是雪山門下。」

  泰岳老人的聲音又道:「既是神尼高弟,儘管請進。」

  崔氏道謝一聲,就率著衛天翔、凌雲鳳跨入窟窿。

  只覺陰寒之氣,更為凝重,使人如入冰窖,裏面是一條極長甬道,兩邊彷彿有著許多門戶,但寂無人聲!

  泰岳老人就在入門不遠處,趺坐在地上,似乎正在運功。

  凌雲鳳冷得渾身顫抖,連牙齒都捉對兒打戰,她聽到娘和泰岳老人的對話,情知這山腹石室,並無外人,當下從身邊摸出火摺,隨手晃燃,那知晃了幾下,才一燃亮,就立告熄沒。

  崔氏見狀笑道:「傻孩子,這裏陰寒之氣極重,那想燃得起火摺子。」

  凌雲鳳賭氣收好火摺子。

  泰岳老人已徐徐站起身來,一面笑道:「老朽兩次硬穿石壁,真氣耗損過甚,叫夫人見笑!」

  崔氏斂袂道:「前輩『木石遁』玄功,舉世無匹,賤妾等全仗前輩開路,才得深入此地。」

  衛天翔趨前一步,從懷中取出石敢當岑峰的那個小包,恭恭敬敬,雙手遞過,一面說道:「晚輩韋行天,月前在揚州途遇老前輩門下石敢當岑兄,當時正值江北大俠閻北辰壽辰,連同晚輩一起邀往作客。不料閻老賊口蜜腹劍,暗在酒中下毒,岑兄臨終之時,託晚輩務必將這個小包,親送老前輩收拆。晚輩趕上泰山,老前輩業已他出,晚輩一直留在身邊,不想今晚巧和老前輩相遇,這包東西,就請老前輩過目。」

  泰岳老人接過小包,收入袖中,一面含笑點頭道:「韋少俠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空勞跋涉,老朽至為感激,敝師弟失蹤和小徒遇害之事,老朽早有耳聞,今晚也就是為此而來。」

  崔氏失驚道:「聽前輩口氣,開碑手董大俠也失了蹤?」

  泰岳老人嘆息道:「失蹤之人,何止敝師弟一個?據說崆峒黑石道友,和江北閻北辰,都在最近離奇失蹤……」

  衛天翔曾聽毒叟唐炎常說出當年圍攻父親的人中,有峨嵋靈飛、崆峒黑石。此時聽到黑石道人已離奇失蹤,口中不由「啊」了一聲。

  只聽崔氏嘆息道:「一入江湖,便有恩仇,但董大俠和黑石道長,都是名重一時之人,怎會也有離奇失蹤之事發生?」

  泰岳老人憤怒地道:「失蹤?哈哈,他們可能就被囚在此!」

  「什麼?前輩說董大俠和黑石道人,都是被千面教所擄?」崔氏口中說著,心頭驀地一動。

  衛天翔也同時一怔,想到自己父親,十三年前曾遭許多黑道高手圍攻,此後就一直杳無消息,大家都不知道他老人家的下落,莫非著了千面教的道?他心念才轉,陡然聽到一絲極其輕微的聲響,隱隱傳來!

  泰岳老人也立時警覺,低聲喝道:「外面有人來了,各位快隱起身子,看看來的是誰?」

  說著,身子一閃,往右躍去。

  崔氏、衛天翔、凌雲鳳三人,也立即躍近左側一間石房,伸手一推,石門開處,一陣徹骨寒氣迎面撲來,三人無暇多瞧,閃身往房中掠入。

  衛天翔眼快,一瞥之間,已看清石門上掛著兩塊木牌,上寫「鐵掌仙厲鶴」「武夷逸士林大壽」等字樣。

  他不知門上這兩塊木牌,寫著的究是何人?但閃入房中之後,目光一轉,登時心頭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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