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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正面那人手先人後直欺過來,口中喝道:「難道你不是叛徒?」

  「你們這些人簡直不可理喻!」

  穀飛雲身形疾側,左手同樣揚起五指,一把扣住左首那人橫掃過去的右掌,輕輕一帶,把他朝正面那人抓來的擒拿手中送去。

  同時右手也五指一探,扣住右首那人箕張的右手,趁著側身之際,把他朝身後那人撞去。

  他這一記雙手同時施展「捉雲手」,當真奇妙無比,那兩個人被他扣住手腕,糊裡糊塗的帶出,還弄不清是如何被人捉住脈腕的?但他們總究是身手不弱,警覺不對,立即收手,擰身躍退,才沒自相殘殺。

  四人才一躍退,又快若旋風,一下落到穀飛雲左右前後,依然把他圍在中間。

  正面那人獰笑道:「小子,你逃不走的!」

  雙手齊發,一連三式,招使「縛虎擒龍大擒拿手」,十指箕張,忽上忽下,取的悉是身前大穴。其他三人同時撲攻而上,拳掌爪分從三面攻到。

  這四人聯手圍攻,聲勢著實淩厲,穀飛雲展開身法,避招還擊,但對方四人身手俐落,你縱然閃避得快,他們反應也不慢,你剛剛閃出,他們也立即變招,追擊而至。

  這樣一來,以一敵四,就漸漸感到吃力起來。

  剛打到十四五招左右,瞥見正面那人左手箕張,快要抓到肩頭,心頭一怒,冷哼一聲,右掌突發,迎著擊出。

  正面那人左手忽然一縮,收了回去,右手直立,及時迎出。

  這十幾招中,雙方從未正面交擊過,這一掌還是第一次硬打硬接,雙掌擊實,但聽「砰」的一聲!

  穀飛雲使的是一記「金剛掌」,頓時把對方震得往後摔出一丈來遠,但他在雙掌交擊之際,陡覺掌心似被極細的尖銳之物刺了一下,隱隱有些刺痛,不,隱隱有些發麻!

  這時其他三人已急攻而至,一時無暇察看,身形一個輕旋,堪堪閃開攻勢,陡覺整條右臂業已麻木不仁,失去知覺心頭不由大吃一驚,急切之間,連使身法,脫出三個包圍,縱身掠起,哪知才起落,就感到眼前一黑,砰然跌倒在地。

  三個赤衣漢子因為首一個被穀飛雲一掌震出,跌倒在地,沒有站起來,自是傷得不輕,分出一人奔了過去。其餘兩人卻長身掠起,朝穀飛雲撲來。

  兩人身形堪堪落地,突覺右眼如中流矢,劇痛無比,不約而同大叫一聲,以手掩目,往後暴退!

  這時從黑暗中閃出一條纖小人影,俯身抱起業已昏迷不省人事的穀飛雲,低頭疾奔而去。

  她是面蒙黑紗,一身青綢勁裝,肩頭披襲黑色披風的女郎,這一陣奔行,手中又抱著一個大男人,自然使得她胸口起伏,嬌喘不已!

  現在總算奔回宣化店了,她急步朝橫街上的興隆客店大門奔入。

  一名正在打盹的夥計朦朦朧朧剛叫了聲:「姑娘……」

  青衣女子腳下沒停,口中說道:「他是我大哥,負了傷……」

  話未說完,人已沖入後進,一手推開房門,進入房中,把穀飛雲放到床上,回身掩上房門,然後打亮火摺子,點起油燈,照著仔細看了一遍,但見他雙目緊閉,臉色發青,嘴唇色呈紫黑,心想:「達情形極似中了劇毒,但怎會找不到傷處的呢?」

  接著低「哦」一聲,忖道:「他曾經和一個賊黨對過一掌,莫非對方練的會是毒砂掌一類功夫?」

  一念及此,立即伸手取起穀飛雲的右手,果見掌心發黑,稍偏有針尖般一點黑血凝結成珠。

  心中不禁一呆,忖道:「這是什麼暗器傷的?自己身邊雖有解毒藥丸,不知管不管用呢?」

  當下立即從身邊取出一個瓷瓶,傾出三粒藥丸,一手捏開穀飛雲牙關,用茶水灌下,另處又傾了三粒藥丸,在口中嚼爛,敷在穀飛雲掌心,然後就在床前一張木椅上坐了下來。

  這一陣折騰,天色已現魚白,但服藥後的谷飛雲依然沒有醒來,連手掌上的黑色都絲毫未褪,由此可見喂他服下的解毒藥丸,並不管用。

  這下可把青衣女子看得十分焦灼,自己把他救了出來,總不能棄之而去,但他中的毒藥暗器,多半是獨門練制,沒有對方的獨門解藥,恐亦無濟於事,這該怎麼辦好?

  她看著中毒昏迷的穀飛雲,當真一籌莫展,想不出辦法來,忽然聽到房門上響起剝啄叩門之聲!

  只當是店夥,起身拉開房門,只見門口站著一個十二三歲的紫衣女孩,舉步走了進來。

  青衣女子還來不及問:「你找誰?」

  紫衣女孩已經霎著一雙明亮的眼睛,含笑道:「我沒打擾你吧?」

  青衣女子被她問得臉上一熱,以身攔著她,問道:「小妹妹,你有事嗎?」

  紫衣女孩伸手指指躺在床上穀飛雲,問道:「他是什麼人?」

  青衣女子生氣的道:「他是我大哥,有病在身,小妹妹,你沒有事就請出去。」

  「咭!」紫衣女孩輕笑一聲,才道:「他是你大哥,那麼你就是他的妹子了,這就奇了,他明明是谷大哥咯,我怎沒見過你呢?哦,姐姐,你把面紗取下來給我瞧瞧可好?」

  青衣女子後退半步,看著紫衣女孩,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是給姐姐開玩笑的。」

  紫衣女孩笑吟吟的從懷中取出一顆核桃大的蠟丸,說道:「我是奉師公之命,給你送這顆藥丸來的,谷大哥中的劇毒,除了對方獨門解藥,只有百草丹能解。」

  青衣女子並未伸手去接,問道:「你師公是誰?」

  紫衣女孩道:「救人要緊,我沒時間和你多說,不會是毒藥的,你快拿去吧!」

  迅快伸過手來,把蠟丸塞到青衣女子手中,接著哦了一聲道:「我忘了還有一句話,最重要的話要告訴你呢!」

  話聲一落,迅快的跨上一步,用於遮著嘴唇,附在青衣女子耳邊,低聲的道:「百草丹要你在口中嚼爛了,再哺給你大哥服下,否則藥效就差得多,好了,我走了。」

  說完,輕快的連蹦帶跳,走出房去。

  青衣女子看著她出門,一時不禁怔怔出神!

  因為她方才以身阻攔紫衣女孩,自然對她存有戒心,但紫衣女孩伸手把蠟丸塞到自己手中,然後又附著耳朵低聲說話。

  這些,看去好像十分自然,實則自己幾乎毫無戒備,任由她把藥丸塞到手中,任由她附著自己耳朵說話,來不及有半點抗拒的時間。

  由此看來,這紫衣女孩的武功,高過自己不知多少,她說要自己把藥丸嚼爛,哺他服下……直到此時,她才感到耳根一陣燥熱,自己和他毫無瓜葛,這個怎麼可以……不,他總是對自己有惠在先,何況他此刻中毒昏迷,確實無法吞咽,而且除了自己確也沒有第二個人能救他。自己哺他吃藥,就算是酬他的人情好了,此後人欠欠人就兩訖了。

  想到這裡,就舉步走去,閂上了房門,然後捏碎蠟丸,鼻中已可聞到一股濃馥的異香,裡面是用紙包著的一顆藥丸,紙上有朱書「百草丹」三個細字。

  打開紙包,就把一顆烏黑有光的藥丸迅速納入口中,嚼了好一會兒,才把藥丸嚼爛,但覺滿口生津,香沁肺腑,心知這顆「百草丹」決非尋常解毒丹藥!

  抬頭望望床上的穀飛雲,心頭小鹿止不住一陣亂撞,但到了此時,已經顧不得男女之嫌,急步走近床前,俯下身去,一手迅疾捏開穀飛雲牙關,低下頭把櫻唇緊緊合在他的嘴上,然後緩緩吸了口氣,把嚼爛的藥丸,連同滿口津液,一齊哺了過去,再用真氣逼下他的咽喉。

  這件事說來簡單,但青衣女子卻宛如費了吃奶的力氣,不但連自己一顆心都將從口腔裡跳出來,還全身顫抖不已,香汗浹背!

  哺完藥,心慌意亂,趕快替他合上牙關,直起身,退回木椅上坐下,一個人好像作賊似的,全身都癱瘓了,只是不住的喘著大氣。

  同時也聽到穀飛雲肚中咕咕作響,敢情藥力已經迅速發散了。心中暗自忖道:「他劇毒一解,很快就會醒來了,自己該早些離開才是。」

  穀飛雲醒來,已是午牌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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