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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穀飛雲心中暗道:「事倒是新鮮得很,這些人大概都是想去找『通天寶笈』的,自己何不跟他們瞧瞧?」

  夥計送上面來,穀飛雲匆匆吃畢,回頭看去,中年人父女不知何時已經走子,食客們也只剩下三分之一,紛紛付帳下樓,鄰桌四人也已吃畢,正待離去。

  穀飛雲等他們付帳下樓,跟著會過酒賬,下得樓來,順手取了十幾文錢,交給小廝,告訴他自己馬匹暫時存放在這裡,就遠遠跟著前面四人走去。

  其實他後面還有三三兩兩的人,跟著下來,這些人同是往通天崖去的,自然成了同路之人。

  從宣化店到白山關,不過二三十裡路程,而且還是一條大路,但從白山關起,已是崎嘔逼仄的山徑。

  這樣又走了半個時辰,就到了地頭,一座峻拔的高峰左側.是一個幽深的山谷,途中有許多大石,一看就知道是從高山上滾下來的,遮斷了去路,必須時起時落,越過大石前進,因此沒有武功的人,就會走得十分吃力。

  石窟,就在山谷盡頭,洞口足有一人多高,可容四五個人並肩走入,裡面相當黑暗,差幸進去的人,都備有千里火一類的東西,遠遠看去,就像螢火般在黑暗中浮動!

  穀飛雲前面四人都帶了火摺子,跟在他們後面極為方便。

  石窟內果然極為廣大。此刻差不多也有上百個人在四處活動,敲敲打打、尋尋覓覓,但看去還是有疏朗朗的感覺。

  前面四人進入石窟之後,就一路朝北首石壁行去。這是所有進入石窟的人必須經過的路程,縱然北首石壁上蓮座和黃衣老僧早已隱去不見,但初來的人,第一件事,自然要先去瞻仰這座石壁了。

  穀飛雲跟在他們身後,走近石壁,那姓張的和姓郭的兩人不約而同舉起火摺子朝石壁上下,仔細察看著。

  谷飛雲自然也凝足目力看去,但覺這方石壁渾然天成,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心中暗道:「如果真如姓張的所說,石壁上本來有一個半圓形的窟窿,一個白石蓮座,座上瞑目跌坐了一個老僧,三日後忽然隱去,這豈不是個奇跡?怎麼會一點痕跡都沒有的呢?」

  正在尋思之際,忽然聽到耳邊響起極其低沉,細如蚊蚋的蒼老聲音說道:「小施主遠來,正是有緣之人,可于今晚初更再來。」

  穀飛雲聽得出這人是以「千里傳音這術」說的話,心頭不覺一楞,自己居然會是「有緣之人」,這許多人中,他居然會選中自己!

  心中想著,目光瞥處,忽然看到項中英和他四個隨從也在人叢之間,心想:「好小子,等你出去,再找你算帳!」

  一面舉步朝石窟外行去。

  走出山谷,只聽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問道:「師公,你看這座石窟的出現,會不會有什麼古怪?」

  師公是個清朗聲音,笑著說道:「天下將亂,必有妖孽,這也並不足奇!」

  穀飛雲抬目望去,右首一片松林前的大石上,坐著兩個人,正是在茶樓上見過的青衫中年文士和紫衣小女孩。

  中年文士看到穀飛雲,就微笑頷著。

  穀飛雲心中有事,也只和他點著頭,就匆匆過去,一直來到白山關附近,地勢才漸趨平坦,這就找了一塊平整的大石坐下來休息。

  這樣足足等了將近半個時辰,從通天崖退出來的人絡繹不絕,終於看到項中英和他四個隨從一路走來。

  穀飛雲等他走近,霍地站起身來,喝道:「項中英,你還認得穀某嗎?」

  項中英微微卻步,冷然道:「你是穀飛雲,找本公子有什麼事?」

  穀飛雲道:「穀某已經在這裡等侯多時,就是要向你討個公道?」

  項中英依然冷峻的道:「本公子和你毫無瓜葛,你要討什麼公道?」

  兩人這一相峙,立時有許多經過的人紛紛圍了上來。

  只聽有人低聲說道:「他是西峰山莊的二少莊主,那個是什麼人?」

  另一個道:「不知道,但他敢向西峰山莊項二少莊主尋釁,只怕也是大有來頭的人物呢?」

  「哈哈!」穀飛雲仰首朗笑一聲,雙目精光陡射,沉喝道:「項中英,你在信陽假冒穀某之名,做得好事!」

  項中英身後四名隨從中有人冷笑道:「我們二少莊主會冒你的名,你是什麼東西?」

  另一個道:「這小子也不撤泡尿去照照,江湖上有誰知道你尊姓大名?」

  谷飛雲冷然道:「項中英,你說,你冒穀某之名,在信陽做下天人共憤的採花勾當,你承不承認?」

  「這小子簡直胡說八道。」

  「他是沒事找事,活得不耐煩了!」

  「揍他,上!」

  四個隨從呼喝著,各自亮出單刀,正待一擁而上!

  穀飛雲嗔目喝道:「你們這些狗仗人勢的東西,還不給我站住?」

  口中喝著,右足在地上輕輕蹴了一下,飛起幾粒石,打中四人穴道,立即如響斯應,站立不動。

  谷飛雲傲然一笑道:「好了,項中英,現在你老實說,自己做得事情,你承不承認呢?」

  項中英色厲內荏,大喝一聲:「老子和你拼了!」

  聲出劍發,疾刺穀飛雲小腹。

  他自知不是谷飛雲對手,先下手為強,這一劍乃是孤注一擲的拼命招式,急閃如電,倒也十分淩厲!

  圍觀的人眼看項中英四個隨從掣出鋼刀,作勢欲撲,又忽然停住,正感奇怪?

  如今又看項中英這一劍說刺就刺,穀飛雲手無寸鐵,又和他站得如此之近,只怕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

  古人說得好,棋差一著,縛手縛腳,穀飛雲的武功,自然要比項中英高出許多,他沒待對方長劍刺到,左手一探,就一把扣住了項中英的執劍右腕,冷笑的道:「說,你承不承認?」

  項中英右腕被他「捉雲手」抓住,宛如毒蛇被扣住七寸,全身力道半點也使不出來,心頭急怒交迸,切齒的道:「小子有種,你就殺了我!」

  穀飛雲道:「我只是問你,冒我之名,做下採花案件的,是不是你?」

  項中英氣得脹紅了臉,怒聲道:「是我幹的,你又奈我何?」

  「那好,你終於承認了!」

  穀飛雲道:「我要把你送到信陽……」

  「啊!」項中英大叫一聲,右手急忙掩住右眼,忽的倒縱出去,血從他指縫間流了出來。

  穀飛雲也突覺手腕一麻,五指無力,鬆開了手,急忙低頭看去,自己「曲池」上,不知何時被打中了一支細如髮絲的銀針,才拿不住項中英的。便急忙用左手兩個指頭,起下銀針,用食指在穴道上按了兩下,這一耽擱,再抬目看去,項中英已走得不知去向。

  心頭不禁暗暗納悶,忖道:「這放針的人,一支射中項中英的右眼,分明是不齒項中英的為人,才會打瞎他一隻眼睛,以示懲戒,但為什麼又打自己一針?迫使自己放開項中英,任他逃走呢?」

  接著跨上兩步,用手掌在項中英四名隨從身上各自拍了一掌,起下石粒。一面說道:「你們回去告訴項中英,他蹂躪了人家姑娘,自己去承當,也許可以成為好姻緣,如果三個月之內不去的話,我還是會把他抓了去交給人家的。」

  沒待他們回答,轉身就走。

  項中英右眼中針,痛徹心肺,他只當是穀飛雲下的手,心頭雖然怒恨已極,但依然十分清楚,自己一直在告訴自己,決不能落入穀飛雲的手裡!

  此時掙脫穀飛雲的五指,(他還以為是自己掙脫的)慌不擇路,一路只是提吸真氣,奮力奔掠而行,不知不覺又回到了通天崖下!

  只聽耳邊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項中英,你右眼中的是盲師太的度厄金針,快停下來,讓老僧瞧瞧,若是血流的過多,只怕要永遠變成獨眼龍了!」

  項中英奔行之中,聽到話聲,不覺腳步一停,仰臉問:「老師父就是要弟子二更後,到通天洞來的老師父嗎?」

  原來項中英被約在二更後到通天洞來的,由此可見被約到通天洞來的「有緣之人」,不止穀飛雲一個,老和尚葫蘆裡究竟賣什麼藥呢?

  只聽蒼老聲音笑道:「除了老衲,你說還會有誰?」

  項中英喜道:「果然是老師父。」

  蒼老聲音道:「你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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