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翠蓮曲 | 上頁 下頁
四八


  獨孤偓沉著臉色,道:「墨老道,你總該清楚,別人怕你惡道人,咱獨孤偓可毫不理會,即以昨晚而論,咱們打了將近千招,仍難分出高低,如果不是姓崔的偷放冷箭,老朽絕不致被你鐵拂掃中。

  「但你也當場為老朽筆下點傷,雙方依然未分勝負,一月之期,老朽敬遵臺命,但這叢松毛,敢情林中另有高人,瞧不過你以大凌小,出手示警,老朽不敢掠美。

  「試想以你墨老道的修為,『黑煞爪』要發未發,全身勁氣,全都凝集雙爪,別說抓中,爪風所及,亦足以碎石開碑,此人能在數丈之外,不動聲色一下貫穿你掌心,光是這份功力,可說舉世罕見,老朽那能得望項背?」

  惡道人墨無為經獨孤偓這麼一說,不由驀然警覺,自己「黑煞爪」堅如精鋼,普通刀劍,尚且不懼,何況區區幾支松針?

  像古月大師、披髮大仙等一流高手,全都在黃山遇害,(他還不知道凌雲子、木尊者、公孫泰等五大門派一干高手,昨晚一夜之間,全在蓮花峰送命之事。)那麼這放針之人,可能就是傳言中神出鬼沒的紅葉教主?一念及此,心頭大凜,色厲內荏的陰笑一聲:「好!咱們既已約定,就到一月之後再說!」

  話聲一落,縱身往石埭方向奔去!

  獨孤偓瞧著惡道人遠去,忽然回頭笑道:「老弟見義勇為,老朽無限感激,適才老弟『熊蓄龍潛』的開式手法,乃是老友歸駝子獨門家數,不知老弟高姓大名,和歸駝子是何稱呼?」

  方玉琪聽說獨孤偓和歸駝子是多年老友,連忙抱拳道:「區區微勞,老丈何足掛齒,在下天臺門下方玉琪,適才出手招式,正是歸老前輩的獨門手法。」

  獨孤偓驚訝的道:「老弟原是蒼松子道長門下,老朽傳聞尊師和歸駝子全喪在紅葉教主手下,不知此訊確否?」

  方玉琪含淚點頭,把經過簡扼說了,獨孤偓連連嘆息,一面說道:「老朽也因風聞黃山發現『蓮峰之鑰』,才命劣子前來查探消息,不料傷在墨無為『黑煞爪』下,昨晚老朽親自趕來,向他論理,雙方一言不合,就動上了手,那知崔如風偷放冷箭……」

  「崔如風!」

  方玉琪驟然雙目露煞,急急問道:「老丈可見這賊子往那裏去的?」

  獨孤偓訝道:「老弟可是和惡郎君有仇?」

  方玉琪來不及多說,只點了點頭,只聽獨孤偓道:「那是昨晚子夜,老朽已和墨無為拼了將近千招,那時崔如風好像從山上急奔而來,只偷偷放了一支『蛇神箭』,就往山下疾馳,老朽當時,因勁敵在前,不敢分神,是以並沒瞧清他的去向,但可能就是從這條路上奔來。」

  方玉琪聽到崔如風果然由此而來,不由劍眉陡舒,急忙拱手道:「老丈,那麼恕在下要先走一步!」

  獨孤偓一把拉住方玉琪手臂,道:「方老弟,你即使和崔如風有什麼過節,也不忙在一時,咳!老朽癡長幾歲,請恕直言。

  「以老朽看來,老弟你固然英氣內斂,功力已是不弱,在江湖上足可算得佼佼者,但如果和惡郎君崔如風相較,火候卻還差上一籌……老弟總該知道崔如風不僅兵刃暗器,淬有劇毒,尤其他『水袖斷魂』施放迷藥,十步之內,無人能夠倖免,當真防不勝防。

  「此人生性好色,五年前,他在江南採花,被老朽撞見,惱羞成怒,和老朽動起手來,正好歸駝子和飄浮子經過,他因咱們人手較多,不敢戀戰,恨恨而去。

  「昨晚向老朽偷放冷箭,即起因於此,老朽為防他尋仇,盡數年精研苦思,針對他『七十二招蛇神劍』,創了『三十六式天花筆法』,自問尚足以制勝,方老弟如不嫌棄,老朽當以此相傳。」

  「桀!桀!桀!桀!」

  獨孤偓話聲才落,兩人當頭,突然響起一陣怪笑!

  獨孤偓何等功力之人,自己說話之際,居然有人躲在頭上,還一無所覺,不由臉色一變,一把握住方玉琪臂膀,疾退數尺,舉目瞧去,此時正當日直午時,紅日當頭,樹柯枝葉,絲毫不見搖動,那有什麼人影?心頭不禁大駭,沉聲問道:「老朽獨孤偓,樹上那位高人,請現身賜見。」

  「別囉嗦!老夫不見生人,你這點能耐,傳給小子,又有何用?快去吧,老夫特地找小子談談來的!」

  一個陰森如夜梟般的聲音,瞬息之間,已從十丈之外飄來!

  獨孤偓在江湖上也算得頂尖人物,如今聽對方不但口氣大得出奇,而且似乎還和方玉琪有甚過節,不由臉色一沉,向空說道:「獨孤偓雖然不才卻也不是空言所能嚇退,尊駕如和方老弟有什過節,不防沖著老朽前來!」

  方玉琪聽這聲音入耳,驀然記起正是昨晚在閻王壁劫持樊秋雲的怪人,忙道:「老丈,他沖著在下而來,與老丈無關。」

  獨孤偓雙目驟睜,精光四射,哈哈大笑道:「方老弟,獨孤偓闖蕩南北數十年,豈是怕事之人,老朽既然遇上,焉有棄你而去之理?」

  怪人哂道:「什麼獨孤惡,獨孤善的,這小子不過替你點了點三焦俞穴,就值得賣命,何況老夫又不是找小子算賬來的,嘿嘿!換在五十年前,你那還有命?」

  獨孤偓凝運目力,隨聲搜索,依然瞧不到半點人影,但再聽對方口氣,似乎又並無惡意,不由驚疑參半的道:「尊駕究係何人,找方老弟有何貴幹?能否明白見示?」

  怪人又道:「老夫找這小子,有話要問,你毋須多問,老夫是誰?嘿嘿,就是這個!」

  「絲絲絲絲」一陣細響,獨孤偓和方玉琪身前一塊石上,忽然多出一叢青草!

  不!又是一大蓬鬆針,端端正正插入石中,露出石面,只有一寸光景!

  獨孤偓哦道:「尊駕就是方才打退惡道人的高人?」

  怪人大聲道:「老夫生平不喜在拳掌上使毒之人,那道士只不過薄予懲戒而已,老夫說話已經太多,告訴你,別耽誤老夫正事,快滾!」

  獨孤偓這一陣工夫,業已聽出此人敢情有什不願自己聽到的話,要和方玉琪說,此人武功奇高,如果真要對方老弟有什不利,盡可下手,用不著把自己趕跑,心念一轉,立即點頭道:「方老弟,那麼老朽先行一步,在石埭等你吧!」

  說完,飄身往林外走去。

  就在方玉琪略一回顧之間,自己身前,不知何時,已多出一個高大身形,斷眉掀鼻,似笑非笑,閃著一雙藍陰陰的目光,屹然而立!

  那不是在閻王壁劫樊秋雲的怪人是誰?

  方玉琪功運全身,後退一步,冷冷的道:「你待要怎的?」

  怪人桀桀笑道:「小子別害怕,老夫對你並無惡意。」

  方玉琪劍眉軒動,道:「方某怕過誰來?」

  怪人冷嘿道:「那個毛道士,要不是老夫瞧得不顧眼,賞了他幾支松針,你就打不過他!」

  方玉琪冷哼道:「方某和惡道人墨無為也較量過百十招,並沒輸他一招半式!」

  怪人氣道:「小子,你不過仗著『飄香步法』而已!」

  方玉琪微笑道:「這就是方某致勝之道。」

  怪人忽然點頭道:「不錯!只此一種步法,普天之下,確已無人能夠傷你!」

  力玉琪道:「方某身有要事,尊駕如別無話說,方某就要失陪!」

  怪人陰陰一笑,口中連說:「有,有,有!老夫昨晚離開黃山已在三百里之外,因為忽然想起你小子原來對老夫大有好處,老夫才特地趕了回來。」

  方玉琪道:「你趕回來作甚?」

  怪人笑道:「老夫生平從不受人之惠?因為你小子對我有惠,所以趕回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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