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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佟天祿陰惻惻道:「堡主之意,也是冤家宜解不宜結,再三叮囑,兄弟此來武當,不宜過份,使貴派難堪──」

  青陽真人修眉軒動哂道:「武當派數百年來,經過不少風浪,至今仍能在武林中立足,還沒有怕過事來。」

  獨眼烏龍陰笑道:「武當派數百年來,領袖武林,敝堡主也久所欽仰,是以堡主叮囑兄弟,道長如能宣佈退出三月十五北山之約,即是雙龍堡之友,兄弟這段樑子,自然揭過,同時貴派門下,在江湖上走動,也可保無事──」

  青陽真人雙目乍睜,沉聲道:「要是貧道不答應呢?」

  佟天祿譎笑道:「那也得分開來說了,兄弟和道長的過節,屬於兄弟私人之事,自然由兄弟向道長討還公道,至放道長不聽敝堡主忠告,那是和雙龍堡為敵了。青陽真人大笑道:「五大門派就是因雙龍堡橫行江湖,作惡大甚,才訂北山之約,為敵又是如何?」

  獨眼烏龍乾嘿一聲,回頭道:「風嬌,你取出「神龍令」來,回答武當掌教吧!」

  身穿紅衣的蔡鳳妖,應了聲「是」,裊裊亭亭的走到大殿中央,伸手從懷中取出一隻純銀圓筒。然後從筒中緩緩抽出一支八寸來長的純銀旗桿,纖手一展,打開一面黑底黃旒,中繡九爪金龍的三角小旗,在空中揚了一揚,嬌聲道:「神龍令」令出如山,武當派如蓄意為敵,雞大不留──」

  「賤婢住嘴!」

  隨著一聲宏亮大喝,從殿後走出一位頭挽道髻,身穿玄色道袍,背負長劍的老道人,身後緊跟著六個一色藍袍負劍的道人。正是一葦子和武當門下最傑出的藍袍八劍中的六劍。

  (尚有二劍,失陷在雙龍堡,)

  原來一葦子在第二進大殿召集宮中弟子,緊急分配職司之後,困武當門下,久經訓練,一經指示機宜,便各自分頭自去,毋須多大時間,這就匆匆率同藍袍六劍,往前殿趕來。正好蔡鳳嬌揚起「神龍令」說出「武當派如蓄意為敵,雞犬不留」的話,一時再也按捺不住,雖在掌門人面前,也大喝出聲。藍袍六劍,同樣一個個臉露激憤,怒目而視。蔡鳳嬌橫了一葦子一眼,緩緩收起「神龍令」冷哼道:「我只是奉令宣佈旗令,你幹麼當著你們掌門人,大聲呼叱?」

  一葦子被她駁斥得一時竟然答不上話去,怔得一怔,才大喝道:「武當上清宮,豈是你們撒野賣狂的地方?」

  蔡鳳嬌不屑的撇撇嘴道:「武當派在武林中果然聲名不弱,但可在雙龍堡的眼裡,咱們如若怕了武當聲勢,也不敢到這裡來了。」

  獨眼烏龍佟天祿坐在青陽真,入對面,直到此時,才微微擺了擺手,示意蔡鳳嬌退下,面含詭笑,拱拱手道:「這位道兄,如何稱呼?」

  青陽真人果然是玄門有道之上,臉上依然一片平靜,徐徐道:「這是貧道三師弟一葦子。」一面回頭道:「三師弟,這位就是雙龍堡佟副堡主。」

  佟天祿呵呵一笑,拱手道:「佟某久仰!」

  一葦子臉色鐵青,只哼了一聲,緩緩在青陽真人下首椅上坐下。青陽真人修眉展動,沉聲朝獨眼烏龍佟天祿說道:「佟施主來意,已由這位女施主說得十分明白,貧道喬掌武當一門,自不能受人要脅。佟施主有恃而來,方纔這位女施主已經說過,武當一派,並不在諸位眼裡,今晚貧道以武當掌門身份,請佟施主劃下道來,武當派要是接不下來,武當派從此退出江湖,不知佟施主心意如何?」

  他這一席話說得軟中帶硬,聲調鏗鏘,雙方全都聽著青陽真人說話,正好是畢玉麟從後殿閃入門匾之上,大家誰也沒有注意,但存身門匾之上的畢玉麟,聽到青陽真人話聲,心頭暗暗大急!

  他身為天門派傳人,自然知道本門武功的底蘊,雙龍堡主閻伯修四嬌也已練成「雙龍八式」中的「日、月、花、果」四式。「洞元記」上記載的武功,別走蹊徑,手法玄奧,與一般武學不同,即使動手,兩人功力相差甚遠,但功力較差的人使將出來,功力較深的一個,也一樣難以破解。青陽真人不明就理,要獨眼烏龍佟天祿劃道,豈非吃了大虧,心念轉動之際,只見獨眼烏龍佟天祿哈哈一笑,道:「道長領袖武林,說出話來,自然言面有信,兄弟昔年敗在道長「兩儀掌」下,今晚仍然想領教道長幾招『兩儀掌』。兄弟如果落敗,立即率同她們,離開武當,不損貴派一草一木,萬一兄弟僥倖獲勝,也只要貴派退出江湖,自可無事。」

  他咄咄逼人之言,聽得青陽真人雖然面上並沒絲毫怒意,但一襲黃袍,卻氣得無風自動,手捋白髯,敞笑道:「這個自然!」

  一葦子滿臉憤怒,霍然站起身子,躬身道:「大師兄一派掌門,何等身份?還是先讓小弟向佟副堡主請教幾手,如有不敵,大師兄再出手不遲。」說到這裡,立即以「傳音入密」

  說道:「此人口氣極狂,小弟正好先試試他功力如何?大師兄可從旁默查他出手路子,也有個準備。」

  獨眼烏龍佟天祿,瞧他以「傳音入密」說話,臉含冷笑,只作不知。靜玄道人大聲道:「三師叔且慢,有事弟子服其勞,方纔這位女施主曾有咱們武當派,不在雙龍堡眼裡之言,弟子不才,忝屬武當門下弟子,原向這位女施主先領教幾手絕藝。」

  要知此刻武當門人,身遭巨變,滿懷悲憤,但靜玄道人身為武當藍袍八劍之首,說來依然不亢不卑,既不示弱,也不失禮。

  身穿紅衣的蔡鳳嬌,站在副堡主獨眼烏龍身後,聞言只柳眉輕輕一挑,橫了靜玄道人一眼,冷冷的道:「憑你,只怕未必接得住姑娘一招!」

  她口氣當真托大已極,武當藍袍八劍,在江湖上也數得上一把高手,她居然說出接不住她一招之言!

  靜玄道人心頭暗暗切齒:「賤婢好狂的口氣!」但面上卻勉強笑道:「女施主口氣不小,何妨讓貧道見識見識?」

  蔡鳳嬌神情冷漠,櫻口輕哼一聲,紅裙擺動,裊裊走出,在殿中站停,冷冷的道:「你發招吧!」

  靜玄道人道:女施主請先!」

  蔡鳳嬌不耐的道:「姑娘讓你發招,是一片好心,要是姑娘先行發招,根本就沒有你動手的機會了。」

  她這話聽得青陽真人和一葦子全都不禁臉色微變,武當派第二代大弟子,真要連雙龍堡主門下一個女弟子的一招也接不住,武當派這三個字,當真可以取消了。站在青陽真人身後的五個藍袍道人,全都怒目而視,恨不得一劍把她劈作兩片,方洩胸頭之憤。靜玄道人身為青陽真人首徒,也就是武當派未來的掌門人,平日為人外和內剛,此刻經蔡鳳嬌一再說他接不住一招,也不由勃然變色,朗朗一笑,道:「那也未必──」

  蔡鳳嬌接口道:「不信你試試就知。」

  好!」靜玄道人功凝右掌,喝道:「既然女施主這般說法,恕貧道有僭!」

  喝聲一落,腳踏天罡,左掌豎胸,右手劃了半個圓圈,「呼」的一掌,向蔡鳳嬌身前劈去!他這一招「紫氣東來」,正是武當派鎮山之藝「兩儀掌」中一招威力極強的手法!

  兩人相距足有七八尺光景,靜玄道人一掌出手,風聲颯然,但柔而不剛,勁而不猛,足見他功力不凡,已深得「兩儀掌」涵實於虛的三味!

  青陽真人坐在上首,眼看自己門人光從這一掌的功力,便可瞧出他平日刻苦修為,大是不易,臉上不期微露嘉許之色,但轉眼之間,他臉上僅露的一絲嘉許之色,忽然消失,轉而變成驚疑之色!

  青陽真人身為武當一代掌教,平日涵養極深,喜怒不形於色,這會怎會臉上有此變幻?

  那是因為靜玄道人出手的一招「紫氣東來」,乃是,『兩儀掌」中極具威力的一招,居然被蔡鳳嬌輕易化解,叫他如何不驚?

  原來靜玄道人一掌出手,雙雙相隔不遠,蔡鳳嬌俏生生的站著,對靜玄道人似虛而實,含勁於中的掌勢,竟然不躲不閃,視若無睹!

  直等掌風勁呼,襲上嬌軀,她才一揚纖掌,像潑水似的,向外翻了一下,靜玄道人那股掌風,暗勁如山,被她隨手引開,斜斜朝她身側掠過!

  蔡鳳嬌銀鈴似的聲音,突然響起:「瞧清楚,姑娘可要出手了!」

  只見她左手一抬,纖纖玉指,忽然舒展,勻紅掌心,向外一轉,輕飄飄朝靜玄道人面前灑去!

  靜玄道人一掌被對方引開,心頭雖然暗自凜駭,那敢絲毫大意,炯炯目光,早已注意著蔡鳳嬌左手。此刻一見對方果然左手翻動,掌心吐勁,朝自己劈面打來,而且這一招看去也並無什麼出奇之處,口中大喝一聲:「來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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