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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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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玉麟轉眼望去,只見那馬匹有如一團紅雲,神駿異常,從頭到尾,不見一根雜毛,配著錦鞍銀鐙,越發顯得氣概! 再看馬上人,卻是一個身穿天藍長袍的少年,腰間也懸著一口長劍,看去只不過二十來歲,生得玉面朱唇,劍眉朗目,十分俊美。只是鼻尖稍往下勾,臉型也嫌瘦削,和畢玉麟相較之下,一個英挺秀逸,一個俊俏風流! 如果有閱人經驗的人,也許會批評他生得涼薄,或是城府極深之輩。 那人馳到兩人身前,一雙俏目,斜斜掠過段珠兒和畢玉麟臉上,好似也微微一怔,敢情他想不到會在這裡碰上比他各極其美的少年,尤其是畢玉麟身邊,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少女,使他瞧得有點眼紅! 這也難怪,大凡一個平日自命不凡的人,免不了目空一切,如今遇上了一個和自己一樣英俊的少年,而且人家還多了一個美麗的伴侶,怎不叫他從惺惺相惜之中,飛起一絲嫉妨和羨慕。他眼波流轉,盯著兩人瞧了一陣,忽然馬蹄輕移,緩緩走到畢玉麟馬前,含笑拱手道:「兄台身佩長劍,想必是武林名門高弟,請教高姓大名。」 畢玉麟還了一禮,道:「小弟畢玉麟,略會一點拳腳,那裡當得起名門高弟,兄台有何見教?」 藍衫少年瞟了珠兒一眼,朗笑樣「畢兄是真人不肯露相,哈哈,咱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說著又拱了拱手。 畢玉麟正待還禮,突覺一陣勁風,往自己胸前撞來,一時萬料不到對方萍水相逢,說不到兩句話,就會暗施襲擊,心頭一慌,趕緊就抱拳之勢,運起功力,往前推出! 兩股潛力,在空中一接,畢玉麟被震得上身往後直晃,差點翻身落馬! 不!連他跨下馬匹,也禁不住往後屈了下腿。心中又驚又怒,劍眉一剔,喝道:「你──」 藍衫少年在馬上紋風不動,臉上笑嘻嘻的賠禮道:「畢兄恕罪,兄弟只是試試畢兄是否徒有其表而已。」 說罷,又拱了拱手,目光瞟著段姑娘,長笑一聲,一抖韁繩,潑刺刺絕塵而去。 畢玉麟怕他又要出手,立即蓄勢以待,但人家這會卻是真正行禮,待畢玉麟抬起頭來,那藍衫少年一匹紅馬,早已去得老遠。 段珠兒瞧到畢玉麟似乎吃了人家的虧,正想躍馬上前,人家業已遠去,不由憤憤的道:「畢大哥,這廝一定不是好人!」 畢玉麟笑道:「這人恐怕平日極為自負,方才只不過想試試我的武功罷了!」 段珠兒哼道:「你沒看到他兩隻賊眼,一直盯著我瞧,準不是什麼好東西!」 畢玉麟望著珠兒,低笑道:「這就是你生得美啊!」 段珠兒被他說得臉上一紅,心頭甜甜的,故意白了他一眼,撇嘴道:「你也不是好東西!」 嬌軀一扭,白馬往前就跑!畢玉麟也抖擻精神,一帶韁繩,縱馬馳去! 兩人曉行夜宿,由浙入贛,經上饒,進賢,便折而向北,奔南曰,出乾州,九嶺山脈,已在眼前! 兩人一路打聽,才知道九嶺山橫亙百餘里,大小峰巒,起伏以千,最著名的也只有九仙陽、大姑嶺、雙峰嶺、鐵樹關,誰也不知道還有什麼七星巖? 兩人先前還不肯相信,認為殷仙子既然說過,自然不會有錯。 到了山下,向山中獵戶人家寄存好馬匹,依然沒有一人,能夠說得出來。只是跟你向西指點,害得畢玉麟、段珠兒兩人,在山中空自奔波整整兩天,還是不得要領。 段珠兒急得直是跺腳,一口一聲的埋怨著師傅,偌大山區,不說清楚,叫自己那裡去找。依她的性子,直欲捨之而去。 還是畢玉麟沉得住氣,他生長山中,想到七星巖,可能只是天琴子老前輩自己取的名兒,他遁世高蹈,怕人打擾,說不定隱居在深山幽谷之中,自己兩人不如深入山中,碰碰運氣。這就笑著安慰道:「妹子,殷姑姑說得出來的地名,絕不會沒有,這類遁世高人隱居的地方,凡夫俗子,怎會知道,我們破費時間,挨次尋去,那會找不到的。」 段珠兒儘管嘟著小嘴,但在畢玉麟面前,還是十分聽話,不禁點點頭道:「我就怕你不耐咯!」說著又嗤的笑道:「對了,畢大哥,說起來我師傅住的地方,才難找呢,那是在陰山一處幽谷之中,兩邊光是堅冰結成的山縫,高與天齊,就有一里來長。走到裡面,又豁然開朗,一片水晶似的冰山,如屏如障,四面圍繞,畢大哥,你猜猜看,我們住在裡面冷不冷?」 畢玉麟笑道:「住在冰山裡面,自然像冰窖一樣,怎麼不冷?」 段珠兒咭的笑出聲來,拍手道:「我知道你會說冷得像冰窖裡一樣,其實,哼,玄冰原才不冷呢,我們那裡,四季如春,花兒不謝,哦!畢大哥,師傅平日裡不管對誰都是冷冰冰的,不假詞色,對你,好像還不錯呢,幾時我帶你到玄冰原去玩,你才相信冷得你快要掉鼻子的陰山,會有這麼一塊仙境。 畢玉麟聽她說得好玩,笑道:「天下那有冷得會掉鼻子的地方?」 段珠兒一本正經的道:「怎麼沒有?從前有一個人,打山下經過,不小心打了一個噴嚏,他伸手在鼻子上摸了一把,回到家裡,才發現他的鼻子,在半路裡掉了,後來大家怕掉了鼻子,出門的時候,才替鼻子套上一塊羊皮。」 畢玉麟聽得笑了起來,段珠兒鼓著雙腮,氣道:「好!你不相信,將來就讓你掉了鼻子好啦!」 說話之間,兩人轉過一座山頭,忽然天邊烏雲密佈,漸漸黑了下來,畢玉麟知道瞬間就有一場大雨,慌忙要珠兒加緊腳步,跑了不到五里,大雨果然傾盆而下! 這一帶,都是石巖,除了些小樹,可沒有躲雨之處,心下一急,只好展開輕身功夫,向前急奔! 又大又密的雨點,直是往兩人身上打來! 兩人一路狂奔,越過兩重山頭,才見前面有一棵大樹,急急竄到樹下,畢玉麟見她全身已經濕透,正想開口。 段珠兒是一位大姑娘家,本來就衣服穿得不多,又是緊窄窄的裹著身子,此時被大雨一淋,更顯得凹凸分明,峰巒畢露,看去極不雅觀。珠兒瞧到畢玉麟往自己望來,又羞又急,背轉身子,直急得要哭!大聲道:「我不來啦,你欺侮我!」 畢玉麟被她沒頭沒腦的嚷著,不由一楞,走近一步,低聲道,「妹子,你幹麼生這大的氣,我幾時欺侮你來了?」 段珠兒依然背著身子,不肯轉過臉來,急得跺腳道:「你還說沒欺侮我?幹麼要這樣盯著我瞧?」 畢玉麟往她身上一瞧,不禁恍然大悟,慌忙脫下自己長衫,擰去雨水,給她披在身上,一面俯下身去,擰著身上衣衫,段珠兒理了理秀髮,也慢慢的在長衫裡面,擰著雨水,噗哧笑出聲來,回頭道:「畢大哥,淋淋雨也挺好玩的。」 畢玉麟瞧她稚氣十足,一會兒發急,一會兒又笑將起來,不禁搖搖頭,道:「你說好玩,你就去淋吧!」 段珠兒小嘴一呀,道:「淋就淋,反正衣服也不會再濕了!」 說著,真個往雨中跑去。 畢玉麟叫道:「珠妹,你快回來!」 段珠兒嫣然笑道:「我早就知道你會叫我回來的呀!」 畢玉麟知道她刁鑽淘氣,只好自顧自擰著衣服。 過了一陣,雨漸漸停了,對面山峰,掛上一條白色長龍,到處都是淙淙水聲! 遠山新霽,雲開日出,黛色欲滴,使人耳目清新,心神為之一爽! 段珠兒拉了一畢玉麟的手,穿山過澗,高興得直是叫好! 忽然一陣山風吹過,從後崖那邊,傳來一片鏗鏘之聲!空山迴響,逸詞悠然,清趣娛耳! 段珠兒的母親段大娘,不但武功家傳,而且知書識禮,平日也教她彈琴下棋。這時側耳一聽,口中不禁「咦」了一聲,忙道:「畢大哥,你可曾聽到琴聲。」 畢玉麟笑道:「我們人山已深,那會有什麼琴聲,方才下了這陣大雨,許是山泉流水的聲音。」 段珠兒傾聽了一陣,果然只是淙淙水聲,那有什麼琴韻?心中方自懷疑,自己耳朵聽錯。 又是一陣山風吹過,傳來悠揚琴聲!這會連畢玉麟也聽到了,這聲音雖然極輕極遠,但頓挫悠揚,分明有人操琴,絕不是山澗泉水之聲!他想到這裡,忽然心中一動,「哦」道:「殷姑姑不是要你找天琴子老前輩嗎?這琴聲──」 段珠兒不等他說完,就接口道:「畢大哥,準是天琴子老前輩,我們快去!」 兩人辨別這陣山風,是從正北風吹來,當下便雙雙縱起,循聲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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