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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歌喉婉轉,有如出谷黃茸,周日青撫掌朗聲道:「要得,要得,這是南唐名詞家張泌的《江城子》!樂而不淫,雋永明快,可謂一時佳構!」

  接著「秦淮四嬌」同時調弦,合唱道:「南陽千古傷心地,還唱後庭花,舊時王樹堂前燕,飛入人家,恍然在遇,仙肌勝雪,宮鬢堆鴉,江洲司馬,青衫淚濕,同是天涯!」

  詞意淒婉,動人心脾,田青道:「此詞與白居易的《琵琶行》有異曲同工之妙……座中位下誰最多,江洲司馬青衫濕,四位姑娘觸景傷情,正是傷心人別具懷抱,在下十分佩服!」

  周日青道:「程老弟,今夜咱們初次論交,不宜聽這哀愁之音,這樣吧,你我也各來一首如何?」

  田青道:「小弟不擅韻律,不便獻醜!」

  周日青道:「程老弟何必太謙?逢場作戲耳!」

  田青道:「小弟勉為其難,還請周兄先唱!」

  周日青對歌伎道:「寄調長相思!」

  絲竹聲起,周日青引吭高歌:「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田青鼓掌道:「這是清代大作家納蘭性德的《長相思》,詞意雄壯,有踏馬揮戈之氣象,足見周兄氣度非凡!」

  周日青道:「愚兄對歷代詞家作品,素所喜愛,唯對本朝納蘭性德之作品,猶所偏愛!」

  田青心道:「納蘭性德乃是滿清正黃旗人,明珠之子,風流倜儻,頗有才華,你乃是乾隆義子,自然偏愛滿人之作了!」

  周日青道:「程老弟,這次輪到你了!」

  田青不假思索擊桌高歌道:「昨日晴,今日陰,樓下飛花樓上雪;欄幹雙淚痕,江南人,江北人,一樣春風兩樣情,晚寒潮未平!」

  周日青鼓掌大聲道:「程老弟壯懷激烈,感歎如雷,不失燕趙男兒本色,愚兄心折不已!」

  田青這闕詞,乃是宋代朱孰儒的《長相思》,如今唱出,別具用心,暗示滿漢雖暫合為一,人心難平,尤其「晚寒潮未平」那一句,有反清複明浪潮仍未平息之寓意。

  周日青當然不知此意,大為欣賞,二人杯來酒幹,開懷暢飲,田青雖嫌他官僚氣梢重些,仍不失為豪爽慷慨之士。

  田青並不善飲,數十杯下肚,已是雙頰酡紅,醉眼惺松。

  周日青豪氣干雲地道:「今日得認吾弟,愚兄心懷大暢,不醉不休,程老弟以為如何?」

  田青道:「小弟亦有同感!」

  周日青對小二大聲道:「貴酒樓是否還有絕色佳麗?」

  小二道:「有是有,只是這位姑娘……」

  周日青大聲道:「架子很大是不是?」

  小二道:「小的不便批評,不過這位姑娘脾氣甚為古怪,來此十日,未見過任何貴客,據說必須看著順眼,才能現身情酒,而且不取分文,若是商賈僧俗之流,雖千金難得一見……」

  周日青道:「妙極了,我等並非凡夫俗子,正是景慕這種奇行壯抱的奇女子,快請!」

  小二道:「讓小的試試看,若不幸被拒,還請二位大爺見諒!」

  周日青道:「不妨,你只管去請!」

  小二走了一會,就興沖沖地回來,道:「小的幸不辱使命,姑娘破例出見,真是奇跡!」

  此刻其餘歌伎,都十分激動,靜靜地等待著金陵第一美人出現。

  田青心想,好大的架子,好怪的脾氣,不知她美到何種程度?大家苦等了約半個時辰,才聞到後面有人大聲道:「瀟湘妃子駕到!」

  田青不由暗自稱奇,立即向後面望去。

  一陣細碎的步履聲傳來,兩個小婢搶著打簾,只見一位絕色美人,翩然進入室中。

  粉色宮裝,雲鬢霧鬟,眉黛籠翠,身似秋水,顧盼睇睞,風情萬種。

  那「秦淮四嬌」和「金陵六釵」相顧失色,自慚形穢,相形之下,當真是「六宮粉黛無顏色」!

  「周日青乃是見過大世面之人,宮廷之中,無美不備,北國粉黛,江南佳麗,東流美女,西洋香婆,可以說應有盡有!」

  但他乍見這「瀟湘妃子」卻不禁神為之奪,不由擊桌稱讚不已!

  田青不由心頭大震,這才看出,此女正是皇甫瑤姬,經過豔裝濃抹之後,豔光照人,乍見時竟未認出來。

  「庸湘妃子」睨了田青一眼,連步輕移,向周日青走去。

  周日青走身讓座,顯然已被這美女的豔光所懾。

  「瀟湘妃子」還未入座,那「秦淮四嬌」及『金陵六釵』已經襝襖告退。

  田青暗自二歎,心道:「她來此樓已經十日,雖未見客,已被稱為歌伎,以師傅和師母的身份,豈能讓女兒淪為歌伎?」

  只聞「滯湘妃子」道:「請問公子大名……」

  周日青道:「在下姓周名日青,這位是在下新交好友程田小弟!」

  「瀟湘妃子」僅向田青微微點頭,美目卻望著周日青,道:

  「今蒙寵召,小女子至感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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